《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15、惜同学少年15

　　惜同学少年15
　　她在走着。
　　这是第二次离开他们居住的魔王之城了。穿好斗篷，走向险恶莫测的天空，走出宽广辽阔的平原。带着一把剑，沿着山路爬上山去。她正在这么做。
　　戴肯在数日之前就跑去龙之谷谈一笔生意。魔王的工作里也包括这个，是的，他也许不会谈，但是他必定要出席的，他就像是天平上的砝码那样，给自己一方的秤盘里增加重量。伊莎贝尔不想了解他到底会做什么，那是后来的事情，一个人只有对另一个人发生兴趣的时候，才会了解他。
　　她躺在山岩上，在疲惫之中闭上了眼睛，天空悬挂着一轮巨大无比的圆盘，比她看到的月亮还要大上几十倍。她看到了那个圆盘发出的诡异而华美的光线。它应该是类似月亮的星体，在犬牙交错的群山之上，她站起来，正面被圆盘的光芒映照，风撕扯着她的下摆和衣袖。整个人显得有些发蓝。
　　有些壮丽的奇迹矗立在圆盘升起的方向的土地上，是蓝色的海与苍白的港口，还有漂亮的，崭新的白船停泊在港口之中，在海湾的尽头是更加华丽夺目的城市。
　　她的指南针已经失去效力，因此只能用眼睛看，她能够辨别那不是海市蜃楼，而是一个空间入口，它就像是一张奇妙的肥皂膜，连接这个魔界与未知的彼方。当她询问原住民的时候，他们摇摇头，说那是黑暗之神巴尔所在的里世界，魔界的居民都可以进入里世界，但是里世界恐怕不允许人类进驻，除非那个人达到了一定的魔性。
　　她下了山，转向被群星的冷白光芒照亮的凹凸不平的小路。现在原住民对于人类依然不算友善，对她友善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们闻到了魔族王城里的气息，那是一种怪异的香味，像是玫瑰，夜来香和迷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晕晕沉沉。
　　你要知道，她想：在这里的时候的确很困难，开始的时候都很困难。几乎不想要说自己到底是谁。一天，又一天，终于能够习惯下来，走着，沿着魔界的道路走，看到除了森林之外的小平原，开垦过程相当省略的农庄，繁花似锦。以及通往里世界的恐怖的冷原，冷原上方巍峨的山，遮挡住群星的山。
　　她跟上了一个商团，那些魔族见她是人类，起初是有些戒心的，但是后来，渐渐地不再冷言冷语。
　　她在斩杀了几只危险的魔兽之后，有一部分人便佩服于她的身手，接下来的交谈也变得流利起来。
　　她跟着他们走，走向通往里世界的高山。
　　没有人会知道的，那样的一座山，就那样阴森地立在魔界，在山顶和山间，光芒闪烁，那是磷火和一座又一座的法师塔的窗口透出的光芒，那些高塔有着令人恐怖的穹顶和结构。那是魔族的法师之城，她想起了戴肯，他必定是在那里修行过的了。
　　他曾经对她说起过那群林立的法师塔。以及通往广大的里世界的通道，以及魔界的风景。那些通道在魔族的故土和这个世界架起了无数的桥梁。当伊莎贝尔站在山路的台阶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爬在石台之上。然而从法师塔和里世界中透出的魔法的光芒，足以引起这个魔剑士的兴趣。
　　与大多数魔法教室名列前茅的学生一样，伊莎贝尔对于魔法也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她擅长的是精神系的魔法，能给人带来巨大的恐惧感甚至摧毁稍微孱弱的敌人的神志，让对手丧失斗志。这对于战士而言，是很有用的魔法。
　　凭借这一点微末的魔法造诣，她就已经有了探索的勇气了。
　　她站在了里世界的空间端口前方。
　　时空中突然出现了恐怖的扰乱，不知不觉中，她感觉年龄，位置的概念已经不再具备任何意义。儿童与成人没有区别，此刻只有伊莎贝尔这个简单的存在。一扇门在她的面前开启，事实上，这不是魔法书中所说的终极，但是，这扇门会引领她到比这个表面的魔界更加深邃和黑暗的里世界中去。她可以离开时间，这扇门可以平静地引领她到达黑暗的都市。
　　有着奇妙的船桨的船，如同幽灵那样悄无声息的航行在幽深的水上。穿过树叶锋利如同金色的刀剑的森林，各种各样的怪兽或走或站地在阴暗芬芳的林间活动，而那些拥有优美线条的建筑，则是可爱地沉睡在火山的光亮之中。从那些绝非人类能够设计出的，怪异的窗户里，透出或明或暗的光，更多的窗户不透光，但她能够听到一种混乱又优美的语言从这里的住民的口中传出。他们似乎属于另外一种生物体系，远远不同于仅仅有着物质机体的人类。
　　这难道就是魔族的祖先所居住的都市吗？
　　在这个文雅又混乱的都市里。她想到，她所看到的一切，除了她之外，戴肯必定也能够看见。当她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当她了解这个城市的生活的时候，当她在城市的郊外逗玩那些魔兽的时候，当她看着那些商团的人将精心打造的武器，酒类和附魔的珠宝，草药等摆在拍卖行中的时候。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依然保持着沉默。这个人是不是他呢？也许是的。
　　她现在正坐在酒吧里，酒吧是这个城市的人谈生意的好地方。声音很大，喧闹异常。她和一个神秘的，自称占卜师的人面对面，那个人脸上带着笑。
　　有些普通人也有颠倒众生的魅力，你不觉得吗？他说着，她漫不经心，端着一杯矮人烈酒，正在听商团里的猫妖精说话。
　　那些人，仿佛是心海宽阔，可以容纳一切，别人的所有苦水，都能对那样的人倒出来。直到他本身变成一片苦海也不会有丝毫怨言，那些人就是温柔乡啊。
　　是这样吗？
　　恩。
　　谁有这样的力量呢？
　　我不知道，不过你的星象中有一个这样的人。而且你不得不留在他那里。
　　我不喜欢他。她说：他骗了我。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之前你们是对立的，现在不同，现在你已经是我们的半个同胞了。他是如果有个悲伤的未来的话，那个最后离开，甚至牺牲在他所深爱的世界上的人。其实没什么，没什么，什么都不会发生，那个悲伤的未来，会因为你来过这里而改变的，至少不是无可挽回的。占卜师摇着头说。
　　临走的时候她买了一本魔法书，书中记载着仅仅是浏览，就能被字里行间附着的强大魔力弄得头晕目眩的魔法。
　　她不知道从自己离开王城已经过了多少天，总之她再一次看到戴肯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过去了。
　　他看上去脸色好了一点，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惨白。很正常，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喝他的血了。她首先开口说话。
　　她说起里世界的城市的天气，说起掠过天空的疾风，说起飞翔在里世界上空的巨大的黑色翼展。说起商团。
　　她带着一种贬低的态度对他说：
　　如果你知道，你还不知道呢。戴肯，这里和那个城市的差别，就是农村和城市的差别。你这个魔王在那里，也不过是个村长罢了。
　　村长……那也没错。他说。
　　那里有比你更强大的魔王，而且……似乎认识你。她说。
　　他说：力量稍弱的魔王，往往会结识更强大的魔王寻求保护。没有孤军奋战的魔王。
　　为什么你不惊讶？关于我去那里的事情。
　　他站起来，说：为什么我要惊讶？你说的没错，在那里可以结识到更多的强者。他说：那是认识朋友的好途径。那里的人们不管你的血统和身份，只要你是个可靠的人就可以找到伙伴。
　　他个子的确高了。伊莎贝尔想：而且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他一表人才，相貌俊雅，但这个翩翩的美少年戒色到了可怕的程度。不过她不介意让他更戒色一点。
　　给你。她将魔法书给他。
　　谢谢，我正需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