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14、惜同学少年14

　　惜同学少年14
　　她偏开头去，不再看他。现在她可以意识到是什么了：有一种很熟悉的东西，蛰伏在戴肯的身上，原来是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真是奇怪，她想：她没必要恐惧他。包括十三岁的时候，十三岁，怎么了嘛？
　　那天，海莲娜·奥古斯多·哈萨维的父亲奥滋华尔特·奥古斯多·哈萨维要为女儿举行十八岁的成年礼。然而海莲娜很快就要改名为海莲娜·雷金·法兰了，这是个高贵的姓氏。当然，为了对得起这个高贵姓氏，还要有与之相对的繁琐仪式。
　　大小贵族都被邀请了，包括卡西尼家和海威尔家。
　　年轻人们，包括因为身份而不得不出席伊莎贝尔和海斯等人，不得不在人多的时候，早早找借口逃离，到雷隆的家去。雷隆的家，就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是一座很大的房子，房子的前厅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了画廊，一些艺术品放在画廊的橱窗里出售。画廊的墙壁上挂着法兰城历届收获祭上名列前茅的画作，无论是赝品还是正品都有一席之地。
　　另外一部分被改成了艺术家的酒吧。
　　要喝什么？雷隆问。
　　酒。伊莎贝尔说。
　　酒。海斯附和道。
　　给我橘子汁，凯伊说，魔法师不能喝酒。
　　凯伊的酒品很差，一喝醉就会乱放魔法，攻击力很强的魔法，上周她喝醉的时候，满天的火球闪电可是让海斯和凡波尔夫两个人好好地胆战心惊了一阵子。
　　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接下来要去哪儿，雷隆说不如就在这个酒吧里开个派对。海斯却在说：大煞风景，戴肯来了。
　　透过窗户上方那些细细的网格，可以看到如同迷雾的街景，但是没有人去看。地面用淡绿色的石头铺成，墙角里摆放着花盆，花盆中有红玫瑰也有紫罗兰，甚至是当季的野花。正当伊莎贝尔将注意力集中在一盆三色堇那里的时候，戴肯旁若无人地向着她飘了过来。
　　我去奥滋华尔特先生的院子里找你。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甜润，但眼睛盯着别处：可是守门人说你不在，你离开了。
　　恩。伊莎贝尔承认道：那时候我很累。
　　那么这里可以好好休息？
　　是。
　　对不起。
　　唉？没有道歉的必要。
　　这个还没有长成男人的男孩，有心眼呢。海斯想着：但是没有人清楚他是如何打发时间的。他到底住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总是忙着什么事情，是不是没有见到他做其他事情，我们才一致认为他是在做着逃课睡觉逛黑街之类的勾当？
　　我也不喜欢奥滋华尔特先生。戴肯说。
　　他干了最最糟糕的事情，可怎么说呢？伊莎贝尔说。
　　最最糟糕的事情？
　　他主张拉十六岁的青年去参军，而且你注意到吗？剑术教室的毕业生都消失了。也许我到十六岁的时候也会参军。这样一来我或许可以逃离家人为我安排的婚姻。
　　战场可不好玩。
　　我宁肯死在战场上。她说。
　　伊莎贝尔并不知道她对戴肯抱怨的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
　　这个时候，海斯回过头问：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音乐？凯伊问。
　　雷隆跑到房间里去了？伊莎贝尔回答。
　　而戴肯的脸色却微妙地红了一下。他许是热了，便拉下兜帽，让银色的发卷披在瘦小的肩膀上。他的耳垂很饱满，又小又白。伊莎贝尔觉得他还没有长大，但是她快要长大了，她想要将他抱过来，咬他的耳朵，因为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恐惧，她觉得他长大之后就会飞开，飞到那个深远的森林里去，或者飞越重洋到神秘遥远的东方国度去。
　　应该跳跳舞。海斯提议道：下午又没有课程。
　　她看了一下戴肯，点点头，海斯便和她跳了一会儿，戴肯倚着桌子，这时候雷隆搬着一些黑啤酒和小香肠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尽情地喝吧。他说。
　　海斯便匆匆跳完，朝着黑啤酒去了。伊莎贝尔便走过去，看看戴肯，见他正看着一幅画出神，便碰了碰他的手背。
　　也要跳舞吗？戴肯回过头来问：可是……我不太会啊。
　　他竟然有一些尴尬。
　　没关系。她克制着说。
　　如果这时候，这个年龄，拥抱一下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在那曙光般的黄昏光线里。那个眸子红如流火的孩子眯着眼睛看向阳光，除了红色，白色，银色和黑色，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颜色。
　　我带你。
　　她咬着他的耳朵说。
　　也许一切都已经从那天开始了。
　　她在法兰，曾感到烦恼，也许就是那么回事。在法兰的烦恼总是很长，长到永无止境。但是法兰的阳光，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阳光可以消除一部分烦恼。但这个国家就是给人一种烦恼永无止境的感觉。
　　她回想起十三岁在画廊里跳舞的事情。戴肯却站了起来，朝着她走过去，他走走停停，仿佛还没有拿定主意。她正一个人站在那里。
　　你总是这样令人钦佩。戴肯说。
　　不要奉承我啦。
　　我看到了，你真不怕死。
　　你在监视我。
　　伊莎贝尔感到一阵不悦：这种不悦是察觉到了戴肯话中略微尖锐的讽刺。她认为他是在讽刺她。毕竟她像一只折掉翅膀的老鹰，现在，她也就和笼子里的母鸡差不多了。注定过着母鸡的生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今天你喝的药恐怕将是草莓味的。戴肯说。
　　是什么味道都和我没有关系。
　　和我有关系，我喝了一点草莓汁。
　　这样的话，那我希望下次的药有下水道的老鼠屎的味道。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滚去下水道吃老鼠屎。
　　不，我不会。戴肯说：你不至于为了让我不开心，将自己也虐待了吧？这为时已晚，是的，已经太晚了。但是……如果你留在这里……时间会变得对你有利，因为这里就是一个能够让人淡忘一切的黑洞。什么事情都会被平静吞没掉的，所以，如果你乐意的话，那我就陪着你去逛魔界，还有比魔界还要深邃广大的里世界。
　　你不做活了？
　　古雷顿和议会会打点好的，议会的作用就是这些。
　　那你说了算吧，我已经没有闲逛的兴致了。
　　她的眼睛里有种不逊又恐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