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离骚》猫一只

4、第 4 章

　　这世上，总有些事，有些人，在莫名的时间却能接二连三的遇上，那是否便是缘，众说纷纭。然说是无巧不成书，倒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欧阳王府的王妃沁如，对与京城里什么小吃，寺庙，名胜，似乎都能如数家珍一般，自然若论起来到也不是因为沁如长公主自小生活在京城，而是因为，这京城便是沁如王妃与王爷欧阳烈定情衷情之地，在沁如王妃的记忆里，这些名胜、吃食小店，尽皆都留着欧阳烈与自己的过往。所以如沁喜欢老七头家的豆腐脑，喜欢京城的二十四桥，喜欢京郊的元空寺。
　　欧阳王府的王妃沁如，本就是虔诚的信女，每逢初一十五佛诞佛节，那是定然要前往寺庙祈福的，这日自然也不例外。
　　一早便由坚城赶着车去往了京郊的元空寺，欧阳少恭本是不大愿去的，在欧阳少恭看来，靠这漫天神佛，尚且不如靠着自己来的牢靠，可沁如王妃却说，这次她去元空寺为的，是欧阳少恭的婚事，所以欧阳少恭必定是要去的，否则不足以显出诚心来，虽欧阳少恭说婚事也得找个称心的，急不得，可终究拗不过自己的母亲，还是不太甘愿的上了马车。
　　只是未曾想，这冬日的天气竟也如此多变，去的路上尚且还算不错的天气，出了那寺庙的门，却无端端下起了雨。这冬日里的雨，自是比不得春雨，雨水里夹杂着丝丝寒气，便是身子再强壮的人受了，也会受些风寒。
　　因着车马不能停于庙前，欧阳少恭慌忙打伞保护自己的母妃上了马车，深怕因着这天气让原就娇弱的母亲受了风寒。
　　车架哚哚的往前行着，因着这是上山唯一的官道，欧阳少恭便就看到一些商贩和信男信女们纷纷躲避不急，被淋了雨。好在这官道上尚有几个躲雨的亭子，便也算是能够躲上一躲。本来，按着欧阳家的身份，若是上山烧香，是要请避闲杂人等的，可沁如王妃不愿扰民，方才能在这官道上瞧着些人。
　　欧阳少恭望向窗外，心下确是怀念起了西关冷月，总觉得那一片黑暗中的一抹孤月，虽说惨白却是不冷的，看上去洒脱的跳出了这三千红尘。刚想起那一片惨白，眼前却是飘过了一片白色的身影。定睛一眼，竟又是白玉京。
　　“停车”不知为什么，欧阳少恭却是叫了坚城停车。在接受到沁如询问的眼神时，欧阳少恭便说“遇上了一个朋友，似是没带伞”
　　“那便让他们上车来吧，反正车上地方也够宽敞” 沁如柔柔的笑。
　　待得欧阳少恭下得车走进那一片白，方才发现，那人半蹲在地上，将他身旁那个男子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动作轻柔的呵护着，全然不顾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便如那西疆的一抹白云。在看了眼他身旁的男子，欧阳少恭便就发现，那人便是那日见到的陵端。
　　“越儿，别这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陵端看着那许多指指点点的人，轻声的说着。陵果儿早已经躲去了一边，她最是讨厌别人对着他哥指指点点。
　　“我如何能不管”陵越摇了摇头，口气确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腿若是受了寒气，夜里又该生疼生疼的了”
　　“早已是旧伤了，那里还会呢”陵端看着眼前坚定的人，心下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样困着他，是不是应该，可是，他还是想要霸占着那份温柔，谁也不让。
　　“哪里不会”陵越依然还是摇头。这亭子本就不大，躲雨的人尚且又多，陵越的半个身子早已经是在亭子外面的，只是不知何时，那雨点似乎是不再落在自己身上。原本以为是雨势停了，待抬起头却恰好对上了一对乌黑晶亮的眼睛。那人撑着伞，站在自己身旁，客气却又有些疏远的问“可是白玉京白先生？”
　　见得陵越点头，那男子方才说道“在下欧阳少恭，家母是白先生的戏迷，这雨势不知会下上多久，若先生不弃，不妨与我们同搭马车回京”
　　陵越抬头看向那人指着的马车，微微一笑，那样奢华的马车，那里会是小门小户人家所能归置得起的，原本便不愿与这些高官显贵们再牵扯上，可现下雨势不停……
　　“阿嚏”听到躲在一旁的果儿打了个喷嚏，想着陵端的脚若再多受了那丝寒气，只怕又该疼上许久，左右却也是没了办法，陵越只得客气的道谢：“那就多谢这位好心的公子了”
　　待得上了车，陵越便更是踱定了心中的想法。这车上的装饰，摆件，归置，那妇人的穿着打扮，怕是连一般的高官也是望尘莫及的，心下如是想着，便看了看身旁的陵端，见得陵端与自己相同的认定，心下便又不得不忐忑起来。陵越的行为本就有礼，兼着相貌又是讨喜，沁如原本想让他们三人莫要拘束的，可看着这妇人的动作，陵越心中的猜疑便就更甚，动作也就自然更加小心翼翼，并着陵端兄妹二人，躲缩在马车的角落边。
　　看着他们三人的样子，欧阳少恭倒也不说什么，倒是沁如时不时的与儿子说上两句悄悄话，只是连欧阳少恭也弄不明白，为何竟会请了这三人上车，为何在看到白玉京与陵端相握着的手时，心里头憋得慌。
　　马车便就这样进了城，待的到了平安里的时候，陵越并着陵端二兄妹下了车，有礼的道谢时，方才细细打量了眼前这名叫欧阳少恭的男子。浓且密的剑眉下是一双如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配上薄唇，确实英挺非凡，一看便知是连老天爷也眷顾着的人。
　　匆匆道了别，欧阳少恭看着陵越挺拔的身姿，想起老七头说的话，确也觉得这人有那么几分傲骨。一时却也是愣了神，直到身后沁如的声音响起，方才醒过神来。
　　“少恭，这三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家的人，以后，还是少些来往的好”说这话，倒也不是对那贫民存了什么歧视，只是见着那白衣男子与他身旁的男子甚是亲密，精明如沁如，那里不懂这其中的奥秘，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少与这些人来往，将来娶个能助长事业的大家闺秀，那才能让沁如放下心来。毕竟欧阳家三代单传，是万不能在少恭身上断了后的。
　　心下虽是记牢了母亲的训斥，可自那日起，也不知怎的，欧阳少恭反倒成了玉家班的常客，这一来二往的，倒是与白玉京交上了朋友，自也知晓了，原来白玉京左也不过是个花名，原来那人，叫做——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