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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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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觉得,自己果真是魔怔了。自那日在船上与陵越相见后,这几日来,那隐忍的背影,孤傲的孑白便总是在眼前徘徊不去。就连往日里最是想念的西关冷月,也似乎在不经意间变成了那一抹孑然。欧阳少恭弄不明白自己对陵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不再是单纯的欣赏、也不再是一心的结交,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欧阳少恭心底里徘徊,结成了他夜里梦中的一壶冷月,凝成了这春日晨间的一抹朝露。他也似乎是习惯了,凡是有陵越表演的时候,定然是第一个到戏园子,最后一个才走,会心疼他所演的苏三,沉醉于他所演的贵妃,就连元勿都曾戏谑的笑欧阳少恭是突然便懂了风情。
欧阳少恭却觉得并不是自己突然便懂了风情,而只是因为那带着风情的人是陵越,所以才是懂了。一如在知晓那信函的主人是陵越时,才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怜惜。在看到陵越身后那抹永远存在的藏青时,忽然便明了了什么叫做嫉妒。
是的,他嫉妒,哪怕不想承认,可事实早已由不得欧阳少恭否认。他嫉妒陵端,嫉妒陵越心底唯一的一份柔软给了这个什么都不出色的男人,嫉妒陵越由始至终的维护那个人,保护那个人。
“小王爷,户部侍郎任迁任大人已经到了,是否请任大人在花厅等候”坚城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欧阳少恭的思绪。
“请他进来便是”欧阳少恭抬头看了眼坚城,停下了手中的画作,这是这几日来的第几副,欧阳少恭未曾细数,只是觉得这画上的人,便是镌刻进了自己的心中,怎样描画都觉得尚差了些许。放下笔,将这不甚称心的画作胡乱的丢弃在一旁,净了手,回身时,坚城已带了任迁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下官任迁见过小王爷”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其貌不扬外眼神却是锐利的,欧阳少恭心下道,不愧是能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做了有些年头的人。
“让任先生久候,实是小王的不是”欧阳少恭笑着迎上前去,状似亲和的将任迁请进屋内。
“先生二字愧不敢当,不知小王爷传下官来……”为官多年,任迁能从一介寒士平步青云坐上户部侍郎的官位,这看人递水的功夫自是了得。
“听闻任先生是书法大家,刚巧,小王近来新得了前朝大家米元章的《蜀素帖》,便想着请先生来校验一番”欧阳少恭说得客气,坚城也已于一旁将欧阳少恭早已准备妥当的锦盒打开。
任迁虽是不明这外姓的小王爷究竟揣着何种目的,但一听是米芾的《素贴》确也着实心动。凑上前去,不时啧啧“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小王爷您瞧,此处门子骨皮脂神俱全,确是元章大家之作”说着更是恋恋不舍上前左右端详“确是神来之笔,神来之笔”
“小王观任先生与这笔贴确也有缘,不如送予先生何如?”欧阳少恭笑着于一旁茗茶,看着任迁手舞足蹈之态,婉转道。
“这……这如何是好,不妥不妥,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任迁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之物,端身坐好,可虽嘴上说着不妥,眼中流连之色倒是不假。
“素闻先生乃当世笔墨大家,小王便以此贴换先生笔墨,哪里有那夺好之说”欧阳少恭状似不经意的饮茶,茶盖轻轻划过茶盅的声音仿佛是敲打在了任迁心上。
“小王爷过誉,在下哪里能称得上什么大家,更是万万不能与元章大家相比,小王爷便莫要拿下官寻笑了”
“若不是玩笑呢?”欧阳少恭轻声反问
“这……”
似是听出了任迁口中的犹疑,欧阳少恭的手轻轻抚上那装有米芾字帖的锦盒,似是轻描淡写一般“自然,任先生所书之物当称了小王的心才是”
“不知小王爷是想要任某写什么?”到了此间,若任迁尚不知欧阳少恭所求,又怎可能在户部侍郎的位子上坐了这许久……
“命书”
“不知是何人的命书?”任迁不禁纳闷,命书是只有因罪入贱籍的犯官及其家眷才列入的名册,三代以上便可买命书脱籍,论理只需当地知府开具保单,有人愿保便可脱籍,何须如此大礼?!
“陵越”
“这……”任迁也曾听闻近来这欧阳小王爷迷上了一个戏子,未曾想“小王爷应当知晓,先帝爷当年便曾明令过,贱籍三代内不可脱,只怕下官……”
“是么”欧阳少恭斜睨过眼前之人,笑道“若我未记错,先帝爷也曾明令,贱籍三代内由教坊司统管,也不知怎么这坊间黑市里……”
“小王爷……”到了此刻,任迁自是再无话可说,心下也知这欧阳少恭怕是早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这软硬兼施,哪里由的任迁不服软
“自然,这事怕任侍郎还得参详,小王不迫你,坚城,送客”见得任迁的态度,欧阳少恭倒是适时的给了台阶,看着任迁远去,方才轻轻在唇角边勾画起了笑意……
方送了任迁出门,坚城转身便见王妃沁如的贴身侍女梦月站在了大厅门外,心下自是了然,王妃怕是见到任迁了,只得走上前去。
“若我未记错,那人可是户部侍郎任迁?” 沁如轻柔的声音响起,却总有那一丝迫人的气息。
“禀长公主,确是任侍郎”
“是么”沁如长公主怀抱着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淡然的抚摸着那只猫咪的皮毛“少恭不是素来不喜与这些文官打交道,怎的,请了这人来府上?”
“这……属下不知”坚城单膝跪地道
“坚城,你是十四岁便跟了王爷的,现下领的是王府一等侍卫的职,是么?”沁如王妃依然淡然的笑,似乎并不恼怒于坚城的隐瞒
“是”坚城看着眼前的王妃,突然想起了王爷曾经说过的“女中诸葛”的称赞,心中自是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简单,只怕也只有小王爷面前,才是真的不愿使诈,想来也是,多年皇族生活,又有何人能够简单。
“近来,凤影似乎动作频频?” 沁如王妃似乎又换了一个话题一般。
“长公主……”
“呵呵,我一妇道人家,自是管不得许多”说着,便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可京城之中,若然有个风吹草动,只怕都得惊动上听”
“长公主……”
“坚城,你是看着少恭长大的,可不能任少恭由着性子胡来” 沁如语重心长的说着“好了,也无它事,且退下吧”
坚城退出大厅,却是早已一身大汗,王妃的话虽是不重,却是句句敲打在坚城心上,此次上京之前,王爷便已猜料此次京城之行不是名面上如此简单,当今圣上身子已越见乏力,即便不说可已是现实,现今段氏太后惊怕异性王族反叛,便以名头将小王爷与王妃留在了京中,掣肘王爷,此事,只怕府上的老人也早已看的明白,可现下里,小王爷是真的对那陵越留了情,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坚城却是猜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