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之花》司马宣夜

10、意外的收场

　　这场盛况空前的发表会可以说是结束在一片混乱之中的。
　　虽然大多数Fatima都顺利地找到了理想的主人，但最后作为压轴出场的“高天原三贵子”却成了麻烦的源头。只有排行最末的Yama.P做出了正常的选择，被他认定的主人是库伯鲁坎法国的伦骑士团年轻的见习骑士生田斗真。虽然说是见习骑士，但伦骑士团的要求严格也是在全星团出名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名号中有“见习”这个字眼而敢于小看他。Yama.P的哥哥Takki面对全场的骑士，给出的却是完全否定的回答——就是说、在场的这些骑士当中、没有他所认同的主人。这样的结果未免令那些没有Fatima的骑士们感到遗憾，但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他们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还是光一。当他对来自蒂尔塔·贝伦星的凯利公国的大公堂本刚·紫·安德利·凯利做出吻手礼的动作时，众人在惊讶之余已经认为他会选择那位被称为“无用的花瓶骑士”凯利大公作为自己的主人，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举动更加惊人、竟然转身对另外一名骑士说出了请求成为主人的话。这一连串戏剧性的发展在人群中掀起了震惊的波涛，像是汹涌的旋涡般扰乱了会场里正常的秩序。人群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司仪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那位被“选”为主人的骑士本身，也难以置信地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直到光一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催促他“你到底愿不愿意”，资质平平的骑士才忙不迭地点头：“当然！我当然愿意！！”
　　“那么……”
　　“请等一下！”
　　在骑士即将按照惯例将手放在光一额前的控制水晶上那一瞬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阻止了仪式的最终完成。声音的所有者是古利斯王国的天照帝，他用一双鲜红色的眼眸注视着莫名其妙的骑士和面无表情的Fatima，在整个会场的注视下淡然一笑：“请等一下，我对于这名Fatima存有异议。”
　　天照的手指向光一：“我怀疑这个Fatima的精神控制程序并不完善，所以我请求发表会就此终止，对这个Fatima进行精神控制方面的调查和核定。”
　　刹那间，光一的脸色变得煞白。会场中再次掀起了惊诧的波澜，人们议论纷纷，赞同的、反对的、猜测的、半信半疑的，司仪不得不宣布发表会紧急终止，组委会将把此事上报星团法委员会、对Fatima“深红·光一”进行精神控制程序鉴定，根据鉴定结果决定处理意见。在一片混乱当中，光一被从会场带走了，身后跟着面色焦急的Johnny桑。指证他的天照帝则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带同自己的幻象骑士离开会场，发表会随即匆匆宣布闭幕。
　　刚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展。尤其是当天照的指证引起混乱之后，他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天照出人意料的指证令他感到不解，他不明白天照为什么要刻意跳出来质疑光一的精神控制。即使光一先前的吻手礼确实有违Fatima行为模式的常理，但那个站出来质疑的人竟然是天照，这不仅令刚、也令木村和中居都感到不解。
　　“就算那个Fatima的行动确实有点超乎常理，可是天照帝为什么会……”回到旅店房间的木村眉头紧蹙，“而且以他和Johnny桑的交情，他怎么会故意让Johnny桑为难呢？”
　　“奇怪呀……确实不应该……”中居也赞同地说。
　　和两人的不解相比，刚的心思却已经完全被满心的忧虑占据了。因为知道光一确实没有精神控制，所以比起揣测天照帝的用意，他更加担心的是光一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被送去鉴定的话，没有精神控制的事大概是会立刻暴露的吧？那么，光一会怎么样？是会被销毁、还是被强行改造、加装精神控制？那样的光一、还会是原来的光一吗？还会拥有自主的思维和独立的人格吗？还会……拥有那样灿烂真实的笑容吗？
　　他狠狠地握起了拳头。
　　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不肯接受他？为什么一再地拒绝他的心意、以至于伤害了他的心？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固执呢？仅仅只是因为……
　　“但是那个Fatima确实很奇怪。”木村又说。
　　“是啊！怎么会选那么一个垃圾？那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角色，他选了那样一个人来当主人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中居大叫。
　　“那真的是他‘选’的么……”木村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刚，“刚、你在想什么？你……认识那个Fatima吧？”
　　刚倏地抬头，迎上了木村敏锐而不失包容的目光。
　　“你认识他、对吗？而他原本想要选择的人，其实是你，是不是？”木村这样问道。
　　“我……”
　　中居从一侧轻轻搂住了刚的肩膀，柔声问道：“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吗、小刚？先前他握住你的手、你们两个对望的那个时候啊，我真的以为你们是一对的呢！”
　　刚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垂下头去。
　　木村的眉头轻轻一蹙：“看来他真的没有精神控制……”
　　“那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中居白了木村一眼，又转向刚：“但是他既然喜欢你、想要你做他的主人，而我看你……也不像是一点都不喜欢他的样子，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他呢？”
　　刚的手越握越紧，指缝间缓缓地滴出鲜血。眼尖的木村一眼看到，惊讶地拉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呢小刚！”
　　“我……我不敢啊！”刚终于开口，却是饱含着颤抖的声音，缓缓地说道：“你们不觉得……他像留加吗？面孔、眼神、甚至姿态……难道你们没有从他身上看到留加的影子吗？所以我不敢、我不敢啊！他和长大的留加如此神似，那么如果他和留加一样……如果他也因为我的失败而受到伤害……如果……我……我……”
　　他颤抖着弯下腰，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手掌中。三十年前的火焰依然像是燃烧在他的心里，超越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空间，从那时直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心。中居和木村默默地看着近乎崩溃的他。
　　“留加”，是一个永远停留在2821年的卡斯提波的名字，也是永远被封印在堂本刚心里的名字。尚未继承大公爵位的年轻的刚曾经拥有过的非冠名Fatima，虽然仅仅只陪伴了他不到五年的短暂时光，却因为他的死而使得他名字成为了一道无法解开的枷锁，牢牢地禁锢着堂本刚的心。
　　中居轻轻地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温柔地拉开了他的双手，露出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小刚、别这样。”中居温柔地轻声说道，“留加虽然早就已经不在了，但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离去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冲击。你觉得他会因此而高兴吗？”
　　“可是他的死是我的错！是因为我……”
　　“那时的你还太年轻，你还不懂得如何去保护别人……和自己。”中居轻轻地替他擦拭脸上的泪痕，“如果你一味地谴责自己，那么你又怎么能让留加的死具备应有的意义、不至于白费呢？”
　　“中居桑……”
　　“当时在场却没有帮上忙的我们也是有责任的。”木村说，“我们这么多骑士，却没能保护一个Fatima。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悔恨和遗憾。”
　　刚紧紧地咬着嘴唇。
　　“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光一，他不是留加啊。他只是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他有什么错呢？你为什么要用你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来惩罚他呢？”
　　刚的心灵因为中居的话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一味逃避和拒绝的做法，事实上是在用自己的错误来伤害无辜的光一。
　　“我……”
　　“明白了么？”中居微微一笑，“你拒绝他，并不是保护他啊、刚。如果他不能跟你在一起，那么对他而言，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意义。那么，你也就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突兀地选择一个路人了吧？”
　　刚久久地呆愣着，默然无语。
　　良久，他忽然起身，坚定地看着木村说道：“我先走了、木村桑、中居桑！我想我必须要去做一些事了！”
　　木村露出微笑，点了点头：“去吧。你早该这么说了！”
　　“……对不起！”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听着走廊上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中居和木村相视一笑。
　　“咱们是不是也该去做点什么呀？好不容易、小刚终于变得积极了呢！”
　　“那还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