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联]卢瑟的愤怒》红姜花

6、第六章

　　灯塔之下的夜空与深色的海平面融为一体，丽娜站在海岸边，把因夜风吹乱的红发统统撩到而后，安宁地聆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平静又宽阔的环境让丽娜禁不住舒了口气，焦灼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她拢了拢裹在身上的夹克，这是亚瑟的，她借用男人的浴室洗了个澡，衣服还湿着呢。

　　……孤男寡女湿身共处一室，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这说出去谁信啊！莱克斯都不信，接起刚刚他的电话时，对面劈头盖脸就针对她撩汉撩出人身危险这事嘲讽一通，关键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没如愿以偿。

　　莱克斯的电话。想到这茬，丽娜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禁不住拧成一团。亚瑟刚刚救下自己没一个小时，那边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家里，这简直是活生生的威胁。

　　而且他打来电话，也的确是为了威胁。丽娜太了解莱克斯了，他开口之前她就猜到了这家伙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允许你自由不代表放任你碍事”啊，“少给我惹麻烦我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啊，以及“离那个海王远一点”之类的话。

　　尤其是，这事上丽娜还特别理亏，毕竟是她黑了莱克斯的情报，麻烦也是自己招惹来的……而且还当着亚瑟的面，丽娜还得顾及形象，于是她难得忍下了莱克斯的嘲讽，而不是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

　　当然，不和他吵架不代表丽娜会听他的。

　　“卢瑟女士。”

　　亚瑟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丽娜转过头，男人就站在不远处。

　　依然是那身配色可笑的行头，依然是微拧的眉心和冷峻的表情，男人的背后就是慈恩港，在依稀灯光与阵阵海浪的映衬下，平日看上去沉闷又不起眼的青年，竟然真的带上了属于海洋和国王的威严。

　　大概是自己看习惯了他这身打扮吧，丽娜在心底吐槽，她现在觉得还……还算是挺顺眼的。

　　“好歹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丽娜看着他说道，“依然要坚持这么客气吗，喊一声名字你不会损失什么。”

　　这一回，他总算没拒绝。

　　“你说得对，”亚瑟点了点头，“你帮助了我，这是应该的，丽娜。”

　　真不容易啊。

　　如果自己不是莱克斯的妹妹，这一声“丽娜”大概会来的早一点。不过，她要不是莱克斯的妹妹，此时此刻，也根本不可能穿着他的衣服，站在他的家门外。

　　其实，丽娜很庆幸于自己没有如愿以偿。

　　睡个男人多容易啊？就像是亚瑟说的，依照她的地位和容貌，找个英俊幽默的汉子春|宵一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如果丽娜想要的是这个，压根不会乘上飞往海滨城的飞机，也不会认识面前的男人。

　　帮他的代价很大，付出了这么多，丽娜想要的当然不仅是一夜|情。而亚瑟拒绝了自己，这反而给了她机会，正经开始的机会。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丽娜问道。

　　“你在海上。”亚瑟走到了她的身侧，海风吹起亚瑟额前的头发，男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平静地开口，“我的国度，我自然能够掌握任何动向。”

　　的确，这是他的主场。丽娜也不想深究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获知消息的，于是便点了点头：“理应我感谢你。”

　　难得亚瑟一勾嘴角：“于公你帮助过海洋，于私你帮助了我，我只是举手之劳。”

　　说完他顿了顿，像是犹豫又像是试探般放缓了语调：“我可否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丽娜一挑眉：“怎么？”

　　这句话来的突兀也有点不合时宜，可亚瑟很快便接着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何会选择如今的科研方向，这条路……不太好走。而你从来没在任何访谈中提及过。”

　　这算哪门子的私人问题，丽娜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想来他也不是那种会冒昧问女孩子隐私的人。

　　生物能源，这个方向的确不好走。如果丽娜乐意赚钱，她大可以去做投资股票之类的，凭借和莱克斯不相上下的智商，别的不敢说，站在绝大多数人头顶是没问题的。不过，尽管丽娜很喜欢赚钱，可那得是自己的兴趣使然。

　　“我喜欢，就是这么简单。”于是丽娜坦率地回答道，“这没什么值得提及的，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你的‘喜欢’或许会挽救更多的生命。”

　　说得好像她是什么圣人似的。丽娜看着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嘲讽般扬起笑容。

　　是啊，在“拯救”这一行里，神明有神明的方式，凡人有凡人的方式。这也是丽娜不觉得超人有多伟大的原因——什么超人论，什么耶稣情结，丽娜不关心也懒得理解，在她眼里，这些英雄不过是一些想做出改变的人而已，和自己一样。

　　“我年轻的时候，”她保持着这个笑容，缓缓开口，“莱克斯带我出海旅行过。那个时候我刚刚坐上轮椅，他希望我能在海面的旅途上转换心情，放松一下。”

　　“海洋确实能够让人平静。”
　　“生存在其中的生灵也会。”

　　不自觉间，丽娜嘴角的嘲讽隐去了半分，可笑容未曾消失：“我们碰到了白鲸群，他们竟然没有躲开我们的船，一路跟随着我们很久。”

　　时至今日丽娜依然能清晰地想起当时的场景。

　　瘫痪这件事，对丽娜的打击非常大——莱克斯不甘心，可躺在床上的是她，她怎么可能忍受余生卧床的命运？大病初愈的那段时间也是莱克斯对自己最为忍让的时间，他知道她很痛苦，也只能看着她的怒火与绝望熊熊燃烧而束手无措。直到他带自己出海。

　　兄长把她的轮椅推到甲板上时，丽娜还觉得他是在浪费时间，可是当白鲸群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丽娜不太喜欢动物，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巨大的游轮缓缓开动，那些优雅的生灵们伴随在船只两侧，跳跃着游动着，如此肆意又自由。

　　就像是特地前来关心自己，鼓励自己——丽娜知道这样的念头傻透了，可这样的场景，的确对当时不过十几岁的她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然而接下来，丽娜收敛起了笑容，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说道：“没几个月后，新闻报道那片海域发生了石油泄漏。”

　　就算不转过头，她也能感觉到身侧的亚瑟绷紧了身体。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白鲸是会迁徙的动物，这件事让我非常担心。我怕它们受伤，也怕它们失去家园。如果你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或许这就是我最终选择开一家生物能源公司的原因。”

　　话音落下之后，长久之内谁也没有开口。但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天地间环绕着的海浪声与风声填补了夜间的空白。丽娜就这么静静站着，直到亚瑟主动打破了沉默，才再一次看向他。

　　“这是你与海洋的渊源。”

　　她笑出声：“你觉得是，那就是吧。尽管我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巧合。”

　　“介意再从海上走一遭吗？”

　　这次发出邀请的可是他。

　　丽娜稍微攥紧了衣物的边沿，夜风有点凉，而她身上的夹克有着海洋与亚瑟的味道。

　　“我想你并不是心血来潮。”

　　“是的。”他带着些许歉意地承认了，“我并不清楚袭击你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了避免你再碰到危险，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好。”

　　他主动开口，丽娜哪儿有拒绝的道理？刚好也省下她继续想法子相遇的时间，而这些年来她像是工作狂般奋战了这么久，最近还这么倒霉，也理应给自己放个假。

　　“和你在一起。”她半是调情半是认真道，“去哪儿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