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联]卢瑟的愤怒》红姜花

7、第七章

　　“走一遭”这种事，对丽娜来说非常简单。她的研究项目中很大一部分涉及海洋，所做的不过是登上自家的勘探船。

　　站在甲板上晒晒太阳总不会有坏处，而且身边还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小伙。

　　亚瑟不是个多话的人，大部分时间之内他只是站在丽娜的身边，脊梁笔直，姿态坚定，任凭海风吹乱他的头发，不发一言。偶尔丽娜询问他什么，关于亚特兰蒂斯的，关于海底资源的，他也会选择一些不太敏感的问题仔细解答。

　　这很好，丽娜很享受。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别人有过如此平静的交流——她是个商人，与她打交道的也是商人。尽管丽娜没有莱克斯那动不动就威胁竞争对手全家的毛病，可她也是以手段强硬在业界出的名。

　　但现在她没必要摆出咄咄逼人的嘴脸，他不在乎丽娜的资产，丽娜也不关心他的地位，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体会平等相处的滋味，丽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可惜还是该高兴好。

　　“我有个问题。”

　　如此想着，丽娜拢起自己的长发，开口问道。

　　“什么？”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什么离家出走？”丽娜侧过头，“听你的描述，她应该是个很懂事的姑娘才对。”

　　亚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相当晦涩。

　　“这很……复杂。”有那么一瞬间，丽娜几乎以为他会跳过这个问题，但是最终男人还是接下了她的话，“牵扯到我的家庭问题。”

　　啊，亚特兰蒂斯王族的事情。丽娜其实一点也不想讨论别人的家事，尤其对方还不算人类，谁要管你们海地人的鸡毛蒜皮啊。不过撩汉总需要付出点什么：“你的弟弟，奥姆还关在人类的监狱里。”

　　“是的。”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男人握紧了权杖。

　　“你将胞弟送到了异族的手上。”丽娜放缓了语速，“却把真正挑拨起战争的罪人带回了海底，其实反过来不更好？带奥姆回去审判，送战犯给异族，管他去死。”

　　“异族。”

　　亚瑟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然后笑了几声，那之中有无奈也有悲凉。

　　“对亚特兰蒂斯来说，人类是异族，可对我来说不是。”他的语气里增添了几分沉重的意味，男人阖上了眼，然后睁开，浅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这无边无际的海面，平静却也威严，“奥姆引发战争，这对于亚特兰蒂斯来说不是罪过。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在未来，海洋与陆地势必会掀起第二次战争。”

　　丽娜挑了挑眉毛。

　　“对我来说不是”，短短的一句话，其中包含了多少苦痛与抉择？这年头，不背负点人命和苦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超级英雄，亚瑟也不例外。和平和亲人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想来……他的妹妹离家出走，多少也和此事有所关联吧。

　　“想从两个身份之间找个平衡点，这很难。”丽娜说道，“舍弃一方远要容易一些。”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笑容，那算不上温和，含着揶揄的意味：“挺直腰板站直，这也很难。选择坐在轮椅上，远不会如此痛苦。”

　　这倒也是。丽娜自嘲般勾起嘴角：“风凉话怎么说都不嫌多。”

　　然而待自己碰到类似的事情，不也照样不甘心？倘若他们是轻易放弃的人，如今的丽娜·卢瑟不会站在自己的勘探船头，亚瑟·库瑞也不会手持亚特兰蒂斯的权杖。

　　说着丽娜想了想，继而开口：“如果是我，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界，自然是找熟悉的人或者事物。而对你的妹妹来说，陆地上熟悉的人除了你便是你的弟弟。”

　　亚瑟沉默不语。

　　就在丽娜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男人竟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事实上，她的确去了。”

　　哎？

　　那他怎么还说毫无线索，丽娜诧异地侧过头，男人叹了口气：“这件事发生时，出面的正义联盟成员是绿灯侠，如今他在宇宙，即使现在回来，恐怕也断了线索。”

　　“你可以去问问奥姆。”
　　“他不肯见我。”

　　宁可让自己的妹妹在陆地上游荡也不肯告诉亚瑟行踪，说好的亚特兰蒂斯人瞧不起人类呢，还是说这家伙真的干了犯众怒的事情啊。

　　“按理说，亚瑟。”丽娜一向是个想什么说什么的人，所以在考虑到她所掌握到海底国度的情况之后，她接下了亚瑟的话，“既然奥姆知道她的行踪，那她很可能只是不想见你。”

　　“……我知道。”

　　男人好像很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谢谢你，丽娜。但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来处理就好。”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丽娜也不好再强求什么。何况，他的“家事”还是亚特兰蒂斯的国事，倾听心事是谈恋爱的好办法，可谈到半夜有海底人找自己算账的地步，那就不太划算了。

　　“不说这个。”

　　到底是一国之君，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便立刻收敛了所有苦恼与为难的神情。亚瑟迈开步子，向前跨了几寸，而后接着说道：“我的子民曾经碰到过你的勘探船。”

　　“是的。”

　　亚特兰蒂斯人时常与人类发生摩擦，不过自海底冒出的生物倒是从没伤害过她的人——毕竟丽娜公司的船员更多的是为了研究而不是猎杀，那些亚特兰蒂斯人顶多是交涉时脸色臭了点而已。

　　“我特地叮嘱过不要伤害到你的人。”亚瑟说道，“但愿他们没有违背我的命令。”

　　丽娜抽了抽嘴角：“你不欠我的，不必如此。”

　　“这道命令远在你认识我之前。”男人摇了摇头，“只是因为你在为海洋的生灵做事，我的确欠你的。”

　　那又怎样，你也不打算肉偿啊。丽娜最不在乎的就是这句空口无凭的“我欠你的”，她是个腰缠万贯的商人，从莱克斯·卢瑟的残疾妹妹到站在新能源科技顶端的总裁，欠她的人不可计数，就算想要回来，丽娜都从无下手。

　　或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明显，亚瑟扯了扯嘴角：“目前无法偿还，但可以送你一份无足轻重的礼物。”

　　她倒是没料到亚瑟会来这么一手。

　　这算什么，调情吗？丽娜突然来了兴趣，她抱住双臂，挑衅一般地问道：“我想这个世界上我无法自己挣来的东西，还蛮少的吧？”

　　“这件就是。”
　　“那就给我个惊喜。”

　　然后，亚瑟走到了船头的边沿。

　　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没有开口也没有行动，男人只是握着自己的三叉戟，凝望着碧蓝的天空和澄澈的海洋。就在丽娜的好奇心一寸一寸逐渐耗尽，眼瞧着到底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最先引起她注意的，是鱼类跳出海面的稀疏水声。

　　然后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紧接着数十道白色的身影落入丽娜的眼帘，它们冒出头来，清脆响亮又高低起伏的叫声在勘探船四周回荡，像是歌唱，也像是在沟通。

　　亚瑟喊来了一群白鲸。

　　丽娜·卢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那痛苦又焦灼的童年中，最为美丽的梦境，会有再一次实现的一天。

　　“你说过，第一次出海时偶遇到了白鲸群。”

　　他转过头来，亚瑟·库瑞站在丽娜的对面，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吹乱的金发之下，浅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不属于人类的疏离与暖意。

　　这一刻，丽娜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男人，不仅仅是长在海岸边上的小青年，他还是亚特兰蒂斯的国王。

　　“我找到了它们，并代替它们向你道一声平安。”

　　丽娜震惊地眨了眨眼，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感谢还是感动？亦或者像言情小说那样激动地给他个拥抱然后一番热吻倾诉衷肠？这个问题丽娜还得纠结一会儿，但是至少有一点她能够确认。

　　——谁说和海洋生物说话的能力毫无用处来着？至少可以把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