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小镇》风中捉笔

9、第九章

　　刚才的一声呼喊似乎耗尽了艾瑞克全部的力气，他此刻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只有略微起伏的前胸还透露着一点生命征兆。
　　陆涟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将艾瑞克从车里抱了出来，将他放在自己背上，一步一步地走回到房子里去。
　　“科尔温，你快……”陆涟粗喘着气，寻求科尔温的帮助。而科尔温不知从哪里翻出了医药箱，一把将箱子丢在餐桌上，顺便将桌上的其他杂物堆到一旁。
　　“快把他放在这上面。”科尔温招呼着陆涟。陆涟拼尽了力气走到餐桌前，科尔温也跟上来，两人一起将艾瑞克背部朝上放平在餐桌上。
　　科尔温熟练地从箱子里拿出了剪刀，一点点剪开艾瑞克的衣服，同时招呼着陆涟准备酒精纱布一类的东西。
　　“忍着点，”科尔温冲快要昏迷的艾瑞克说道，“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了。”
　　说着，他开始从伤口里挑出子弹。艾瑞克被剧烈的疼痛惊醒，不由痛喊出声，他的身体刚要下意识反抗，陆涟便眼疾手快地扑上去将他束缚着。
　　忙了好一会儿，科尔温终于结束了这个简单的伤口处理。他擦了擦汗，喂了艾瑞克一些止痛药后，示意陆涟松开艾瑞克。
　　“科林，快去找些绳子过来，”眼下的活刚忙完，科尔温就又下了一道命令。
　　陆涟也识时地没有再问原因，连忙找出之前艾瑞克用来捆住他的绳子，扔到科尔温手里。
　　科尔温接过来了绳子，将它裁成两段，又吩咐陆涟坐到椅子上。他将陆涟的双手别到椅子的靠背后面，开始用绳子将陆涟绑起来。
　　“科尔温？你想做什么？”陆涟简直懵住了，一头雾水地问道。科尔温却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分钟后，陆涟已经被结结实实地定在了椅子上了。
　　接着科尔温又将艾瑞克从桌子上扶了下来，扶着他坐到陆涟后面，还不忘往他手里递了一把枪。最后，他掏出医药箱里剩余的绷带，让虚弱的艾瑞克把他像陆涟一样绑起来，不过这次打的是个活结。
　　“那么，休里先生，”科尔温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告诉我们你发现了什么。”
　　艾瑞克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科尔温的不简单，他决定像一开始那样赌一把，将希望放在这个金发青年人身上。他动了动嘴唇，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我去了夜莺的午餐，那里的老板娘乔安娜是斯沃的妹妹。”
　　科尔温点了点头：“她也是我的老板。呃，我是说，音乐工作上的。”
　　艾瑞克愈加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了，他只能诚实地继续回答道：“格温在那里的一架钢琴下留了一张纸条。”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团。他把纸团展平伸到科尔温眼前，那上面是一个很简单的单词。
　　“特洛伊。”科尔温念了出来，陆涟不明所以地看向艾瑞克。
　　“帕里斯为了海伦将金苹果送给了阿芙洛狄忒，然后引发了特洛伊战争。”科尔温低着头喃喃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连天神也一样可悲，为了一个没什么价值的金苹果酿出人间惨剧。”陆涟嘲讽道。
　　然而科尔温此刻仿佛知道了什么，听到陆涟的话之后他兴奋地抬起了头，张开嘴刚欲说些什么话，却突然听到外面远远地有引擎声传来。
　　“听着，科林，”科尔温严肃得有些可怕，“这是你的又一场戏，惊恐、懦弱。”
　　陆涟眨了眨眼睛以示了解，艾瑞克仍然是一头雾水，但他也明显地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时间不多了，他只能选择相信科尔温。
　　艾瑞克握紧了怀里的枪，等待着门外的人出现。
　　没有几分钟，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略显臃肿的塌鼻子中年人持着枪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细高个的棕发小子。他戴着一枚胸章，上面刻着七颗星星和一朵石楠。
　　艾瑞克不禁冷汗直流，这正是在夜莺的午餐里袭击了自己的人——威廉诺顿，斯沃的高层之一。
　　那个男人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自大地扫视着面前的三个人。
　　“艾瑞克休里、格温杜兰的男朋友，还有”他把目光投向了科尔温，更加轻蔑地说道，“你这个小白脸也被绑到这里来了？回去好好跟乔安娜告状吧，呵呵呵呵呵呵。”
　　“你杀了格温，对吧？”陆涟刻意忽视了他对科尔温的称呼，愤恨地瞪着这个胖男人。
　　“哼，一只小蝼蚁而已。”诺顿满不在乎地说道。一旁的高个男人随声附和。
　　“被帕劳奇利用了还不知道，妄想损害我们的利益，”他继续丑陋地篾笑着，举起了手上的枪，“我已经清理门户一次了，不介意再来一次。”
　　“斯沃他知道你这么做吗！”艾瑞克虽然无力地倒在椅子上，目光依然凶狠地瞪着诺顿。
　　“斯沃？他才不会在意这么个蝼蚁，”诺顿大笑了起来，“一个背叛组织的小biao子，我亲自出手都是她的福气。”
　　诺顿粗短的手慢慢往下压，但旁边的高个儿却一脸惊慌地打断了他。
　　“帕劳奇来了！”
　　“什么？”
　　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艾瑞克也掏出来了怀里的枪，对准他们。
　　“算你走运。”诺顿呸了一声，在高个儿的掩护下匆匆夺门而出。
　　“那我们怎么办？”陆涟高叫道。
　　他回头望去，却发现科尔温已经解开了绳子，走到他的身后准备帮他解开束缚。
　　“跟着他。”科尔温说着，手上飞快地动作着。
　　“好了！”
　　陆涟还来不及舒展身体，就又在科尔温的指示下连忙扶起了艾瑞克，奔向门口停靠的越野车。
　　科尔温和陆涟将艾瑞克扶进了副驾驶座里，科尔温又将陆涟赶到后面，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你要往哪去？”陆涟看着前面熟练驾驶着汽车的科尔温。
　　“跟着诺顿，”科尔温又提高了车速，冲旁边的艾瑞克说道，“忍着点。”
　　“你知道他？”艾瑞克挣扎地问出了口。
　　“哼。”科尔温笑而不语。
　　“他要是去找斯诺怎么办？”陆涟还是忧心忡忡，“我们三个人怎么敌得过那么多人。”
　　“看后面。”陆涟在科尔温的命令下回头望去，后面不远处跟着好几辆车。
　　“是帕劳奇？”陆涟有些懂了，“你是想坐山观虎斗，或者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说法，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科尔温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次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尤其在这个安静的夜晚。
　　“我大概猜出一些关于金苹果的事了。”
　　“什么？”陆涟和艾瑞克异口同声地惊问道。
　　“也许真相会让人很难受，”科尔温低沉地说着，“今晚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是帕劳奇才对。”
　　车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沉默地看着科尔温，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说。
　　“金苹果到底算什么呢，天神难道自己造不出一个么。不过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写上了送给最美的女神。”科尔温略带伤感地继续引导着两人。
　　“就是一个幌子。”陆涟低低地回应道。
　　“虽然是一个幌子，特洛伊战争却是真实的。”科尔温不再说了，但陆涟和艾瑞克已经大概明白了。
　　最终艾瑞克忍不住朝腿上砸了一拳，痛哭起来。
　　“这算什么？”他哽咽地吐出一个个单词，“根本就没有什么金苹果，一切都只不过是斯沃用来迷惑帕劳奇的幌子。他们两个人为了利益争得你死我活，格温却傻傻地付出了生命！”
　　科尔温和陆涟只能静静地看着艾瑞克发泄，他们都没有资格安慰他。
　　“那三个金苹果呢，”陆涟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口，他想到一开始科尔温递给他的纸条和格温的遗物，“也只是个幌子吗？”
　　“如果有三个就好了，女神之间不会相互嫉恨，也就不会有战争，”科尔温叹了一口气，“一个给帕劳奇，一个给斯沃……”
　　第三个呢，不过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车窗外的树木一个个倒退，夜风刮过吹起了绿涛，仿佛挽留着前行的人。
　　科尔温拍了拍还沉浸在悲痛与气愤中的艾瑞克。
　　“振作起来，还记得格温留下的讯息吗？特洛伊，她一定不想让斯沃达成目标，我们也不能放过杀害了她的凶手。”
　　艾瑞克攥紧了拳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枪杀留下的疼痛已经不能再伤害到他了，就像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格温了。
　　他们跟着前面的诺顿，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所荒僻的工厂。虽然荒僻，还是半夜，此刻工厂前却站了一堆人。
　　诺顿的车停了下来，他和高个儿下了车，加入了工厂前的一堆人里。他们仿佛再运输着什么东西，看上去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这恐怕就是帕劳奇的货仓之一。”科尔温一行人也停了下来，看着那群人中的几个走了过来。
　　但他们还没被逼下车，那群人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帕劳奇的那几辆车也停了下来，一堆全副武装的人从车里冲了出来。
　　帕劳奇也在几个人的掩护下走了出来，他看上去被气得不轻，整个人都哆嗦着。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我的人呢。”
　　“哼，”远远传来诺顿的声音，“对付你的人比对付一群蠢猪还容易。”
　　帕劳奇竭力压制怒火，吼道：“斯沃呢？他在哪？”
　　斯沃的那一帮人将一个电子设备送了过去，帕劳奇手下的人检查了一下，将它递到帕劳奇手中。
　　帕劳奇镇静地接了过来，看着电子屏幕上斯沃的脸。
　　“怎么样，我送给你的金苹果你还享受吗？”斯沃熟悉的语音从设备里传了出来，夹杂着比起诺顿刚才强上一万倍的轻蔑。
　　陆涟这一边，斯沃的几个人走了过来，将他们“请”下了车。
　　“这是乔安娜小姐的命令，你们一会儿就可以走了。”为首的那个人明显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恭敬地对待着科尔温。
　　科尔温低头藏着自己的表情不言语。
　　陆涟终于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暂时没有生命之虞了。他有些激动地看着科尔温和艾瑞克，但两个人都在原地沉默着。
　　“但是艾瑞克这个叛徒，这个绑架你们的叛徒。”为首的人说着，举起了手里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