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小镇》风中捉笔

4、第四章

　　陆涟拼命抑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活动，以防发出什么奇怪的笑声。偷看自己的情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事。
　　情书的内容除了那些卿卿我我的风花雪月，剩下的都是杜兰在跟陆涟畅谈自己的计划和发泄自己在组织里遇到的不愉快。格外引起陆涟注意的是，信件里提起过格温·杜兰是亚当·帕劳齐的私生女。
　　“这是你们一个晚上的成果？”
　　“我提供的一部分信息，还有乔什搜集的信息。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足以骗倒他们。而万一真有对杜兰十分了解的人，那这些信件也足以诱他出来了。不管怎么说，都能钓到鱼。”科尔温耐心地解释道。
　　陆涟瞅了一眼科尔温，有些犹豫地吞吞吐吐说道：“说真的，科尔温。你不觉得这也有可能和你有很大关系吗？”
　　科尔温迷惑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既然乔安娜都能一下子认出杜兰来，那杜兰一定和你在校园之外有什么联系。而你从事毒品贸易，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或者仇家？”
　　科尔温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但他很快又接着语气温和地为自己辩护道：“杜兰只是参加了校外的音乐课，所以乔安娜才记住了她。至于我，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有什么毒品贸易上的竞争对手和仇家。”
　　陆涟察觉到了科尔温那一瞬间的不开心，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真是神奇。”
　　“这些伪造的信件吗？其实这不算什么难事。”
　　陆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于是两个人开始安静地用起了早餐。
　　“我说的神奇是，”陆涟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擦了擦嘴说道，“即使我知道你是个不可救药的罪犯，但我一开始对你的愤恨已经逐渐消失了，甚至也已经无可救药地开始期待这场戏了。”
　　像是感觉自己的言语太过冒失，陆涟又慌慌忙忙的补充道：“也许是我始终不能适应好莱坞外的平静生活吧。虽然这样很糟糕，但我却不可思议地再度有了生活的热情。”
　　科尔温沉默了一会儿，话不对题对陆涟说道：“今天下午有音乐课，你需要先熟悉一下。”然后，他的语气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活泼快乐：“这才是你的本职，科林。”
　　“那你的本职呢？难道你做毒品贸易只是为了补贴家用，而你真正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伟大的音乐家？”陆涟奇怪地嘟囔道：“我只听说过业余的音乐家，却从没听说过业余的毒品贩子。”
　　科尔温没有接他的话，站起来将餐具收到一起，放进了厨房的洗碗机里。陆涟还是坐在餐桌前，用手支着下巴，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杜兰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谋杀？如果她真如信中所言是那个不成火候的帕劳齐的私生女，莫非她是为了帕劳齐所以进了沃斯做间谍？可惜最后沃斯发现了她的身份。但是科尔温那家伙又说，沃斯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清理门户。也许真的需要自己才能了解事情缘由了，陆涟边想着边点点头。
　　科尔温从厨房出来，见到陆涟这幅模样，无奈地说道：“科林，不要做你的英雄梦了。如果你露出什么马脚，那些人真的会做掉你的，而不是像我一样温柔又有耐心地劝说。”
　　“温柔又有耐心”，陆涟暗自吐了吐舌头。
　　“我现在要去找乔什，”科尔温穿上了大衣，看了看手表嘱咐陆涟道，“中午前我会回来，教课计划放在你的卧室了，记得在中午前看完它。”
　　陆涟“哦”了一声，看着科尔温走出了宿舍，临走前还树根指头警告他。
　　随着门关上的那一下，陆涟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反正时间还早，”陆涟说着，悄悄推开科尔温的卧室，眼睛四处查探，“我只是了解一下工作环境。”
　　科尔温的房间十分干净整洁，没有太多多余的装饰，但橙色的基调让整个房间一下子
　　温暖了起来。陆涟害怕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只是略略地扫过一眼。他注意到科尔温的床头上挂了一幅照片，里面横排站着三个人。左边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孩，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看上去十分强势。中间的无疑是年轻时候的科尔温了，他和现在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只是看上去更朝气蓬勃一些。右边的是一个棕发男孩，陆涟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陆涟心里那丝不安还在作祟，于是他没有在前进。当他准备退出房间时，他突然看到科尔温的桌上放着一些文件。
　　“星星与石楠。”陆涟走过去拿了起来，读着封面的题目。
　　这不是那个斯沃的标志吗？他兴冲冲地想着，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文件。然而很快陆涟就涨红了脸：这里面夹着教案。
　　他又跑回到自己房间，这里也放着一本教案，上面还被科尔温调皮地画了个笑脸。
　　他早就猜到自己会做什么了，陆涟鄙视了一下自己。但他还没沮丧多久，就被手机铃声引起了注意。
　　他掏了出来，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是斯沃还是帕劳齐还是什么？他犹豫了两秒，咬咬牙接通了电话。
　　“陆先生。”这是一个被处理过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你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女朋友杜兰吗。”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陆涟的眼神变了变，用一种怒火滔天而又夹杂着沉痛的声音低吼道：“告诉我是谁。你是谁？你又知道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那个声音笑起来更加刺耳，“今天晚上六点那家餐厅见。”
　　随即电话就被挂断了，陆涟坐在自己房间没有再动弹，直到快中午时科尔温从警察局回来。
　　“你说的对，已经有人来找我了。”科尔温听到陆涟的话步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立马关好门跑进陆涟的房间，蹲下来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陆涟将打开刚才的电话录音，将手机递给了科尔温。
　　“我恐怕你必须去了，”科尔温听完后皱着眉头慢慢说道，“这应该是斯沃的邀请。”
　　“他们会发现我是假的，然后，杀了我吗。”陆涟的身体有些颤抖。
　　还没等到科尔温回答，陆涟冲他浅浅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不会。只可惜晚上的欢迎会要取消了。 ”
　　“我们会随时为你举办聚会。”科尔温立马说道。
　　“乔什要欠你一个人情了。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要卷进来，是想顺便削弱其他人的势力吗？”陆涟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说到，“现在可以吃午餐了吗，我们还有工作计划需要讨论。”
　　“是的。”科尔温也站了起来，立马走出了陆涟的房间。陆涟望着科尔温的背影，不知道想着什么。
　　这个下午过得很快，尽管是在被人们称为度日如年的学校里。时间快到了，陆涟走到科尔温的办公桌前对他道别。
　　“拿着这个，”科尔温冲陆涟手中塞了个纸条，“看完就烧了。”
　　陆涟接了过去，然后科尔温继续低头写着他的东西。站了一两分钟科尔温还是没有什么表示，陆涟有些气恼，但看着时间所剩不多，便气冲冲地直接走了。
　　“我真是傻透了，”陆涟边走下楼梯着边埋怨着自己，他用右手捂着自己半边脸，显然为自己这一天的行为而感到羞惭。但他没有忘记科尔温给他的那张纸条，他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纸条打开，然而那上面仅仅画着三个金色的苹果。
　　“这算什么。”陆涟抽了抽嘴角。随即他掏出了打火机，焚掉了纸条。
　　五点多的阳光依然灿烂，道路旁的树木被拖出了长长的影子，跟在陆涟的身后。他还没有在这条街上走出多远，听到了几声汽鸣声。在他的右后侧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西服的年约五十岁的男人，他走到陆涟跟前，冲他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陆涟装着悲伤而顺从地走了上去，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男人的领带，上面绣着七颗星星和一朵石楠。
　　上车以后，那个男人什么也没说，陆涟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神情严肃，内心却不断地设想一会儿的可能，并努力联想着有关苹果的任何东西。这是这群不法分子的行话吗，陆涟头痛地想到。
　　过了十几分钟，车停到了当初那家餐厅旁边。陆涟看向那些台阶，然而它们早已被清洗干净，看不出任何生命流逝的痕迹。
　　男人为陆涟推开了门，乔安娜笑意盈盈走过来迎接他俩，她此时身上展现出的风情让陆涟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是从阴郁苛刻的老修女变成了风华正盛的时尚女郎。
　　“请让我为你引路。”乔安娜向陆涟伸出了手，陆涟忙将手臂挽起使她的手搭上来。
　　他们一直走到餐厅的最后面，左拐到角落，然后停了下来。墙角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壁毯，乔安娜拉开了壁毯，露出了一个小门。
　　“请进吧。”乔安娜拉开了门。
　　陆涟有些紧张地走了进去。里面很宽敞，灯光也很明亮，整间房子被装饰成了维多利亚风格。中间摆放着一个圆桌，旁边坐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黑发男人，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长长的鼻子像希腊人一样高挺。他灰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陆涟，让陆涟感到很不舒服。
　　“科林陆。”萨尔维斯沃开了口，他的声音很独特，像是香料在炉火里燃烧所散发出的芳香。
　　“斯沃先生。”陆涟径直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毫不畏惧地和斯沃对视，仿佛在眼前坐着的就是杀害他“女朋友”的凶手。
　　“我知道失去恋人的滋味是很痛苦的，”萨尔维并不在意陆涟的冒犯，“但我想你应该对这些感兴趣。”
　　萨尔维说着，从桌布底下抽出一沓信 ，微笑着递给陆涟。
　　陆涟做出一副好奇而又警惕的样子接过了那沓信。“这是我和她的信！”陆涟打开信后立马用一股怒不可遏的眼神看向斯沃，“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那些信的内容正和陆涟早上从科尔温那里得到的一摸一样。
　　“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斯沃交叉着手，声音不怒而威，“我并没有兴趣打探你和她的隐私，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拒绝我后可能造成的后果。”
　　“拒绝？”
　　“我不管你来到在里是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是知道她的身份想欺诈她一笔，还是真的出于你们所谓的伟大的爱情，”说到这里的时候斯沃明显地皱了皱眉，“我需要的只是，说好听点，你和我的合作。”
　　“如果我说不呢。”陆涟想都没想就开口反击道。
　　“我以为你在好莱坞的几年经历没有让你变成一个蠢货。”斯沃的声音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蔑视。
　　很好，陆涟自嘲道，这是他在这家餐厅收到的第二份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