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程一诺

4、第四记 如果爱情见不得阳光

　　周末，希妍闲来无事上街闲逛，遇到了一个绝对没想到的人——唐钰。

　　步行街人潮如涌，希妍不知唐钰怎么就看见自己了，而她，很奇异地，在那么多人中，离得那么远，一眼就看到她，也认出她来。

　　算一算，已经十年没见面，当年，两人都是稚气女孩，而今已人到中年。

　　“一个人逛街？覃彩呢？”希妍问，十年不见的同学，十年前交情也不深，只问得出最普通的寒喧。

　　“她结婚了，我们分手了。”唐钰低下头，细声说。

　　希妍记忆里，她的嗓门一直很响，被同寝室舍友辱骂时，也是高昂着头毫不气弱地对骂回去。

　　“我以为，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希妍呐呐说。

　　“我也曾这样认为，可是，再多的爱情，也抵不住见不得光的心灵折磨。”唐钰苦笑，问希妍：“有空吗？能陪我坐一会说一会儿话吗？”

　　同样的话，十年前，被劝退离开学校前，唐钰问过，希妍拒绝了，也许因为十年前拒绝过，十年后的今天，她无法再摇头。

　　唐钰是les，希妍的大学同学，同寝，不过，只有一个多月，唐钰就被学校劝退了，跟她一起离开校园的，还有覃彩。

　　十年中希妍认识了很多人和事，脑子里留下印象的不多，不知为何，却清醒地记得十年前唐钰和覃彩被劝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晚自习，因为教学楼突然停电，大家便回了寝室，也许太忘情了，唐钰和覃彩没发觉同寝同学回来，所以当有同学好奇她的铺摇晃得厉害拉开床前布帘时，大家看到的便是让人极震惊的画面。

　　“恶心！”拉布帘的同学朝唐钰覃彩狠狠地啐口水。

　　“我的私事怎么恶心你了？你不吱声就拉开我的床帘，你有没有一点教养？”唐钰愤怒地反击。

　　“你的私事没发生在寝室就不关我们的事，不要脸，恶心……”拉布帘的同学大声骂，同寝室其他同学附和帮声，霎那间乱成一团。

　　“别吵了，别闹得其他寝室的人也知道。”希妍低声喝道，她也不知为什么，当时下意识想的是，将这件事压下去。

　　除了唐钰和覃彩两人，同寝六人，希妍是唯一没加入唾骂的人。

　　宁静的咖啡馆，唐钰要了一个包厢。

　　“我那时要是听你的劝，示弱，不跟她们吵，可能就不会被劝退。”

　　希妍端起方糖，一块一块咖啡杯里放。

　　唐钰那时不是不听劝，她只是认为，她和覃彩的爱情纯粹美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退学以后，覃彩一下子就变了。”唐钰低喃。

　　希妍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放了那么多方糖了，还是苦涩的很。

　　唐钰和覃彩的故事希妍在她们退学后听她们的同乡说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校同班同桌，一路相伴长大，甚至大学还固执地上同一个大学，使出浑身解数调换到同一个寝室。

　　“你后悔了吗？”希妍问。

　　“后悔吗？”唐钰自问，仰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希妍看着她柔软的长直发，有些恍惚。

　　记忆里的唐钰是一头帅气的短发，大男孩一样的爽利，笑容满面，阔步朗声，即便是被逼着退学，回寝室收拾行李时，还是倔强的绝不服输的眼神，眼眶连红都没有。

　　每一样见不得光的感情，在见光后，终会走向死亡。

　　从咖啡馆出来，希妍看着明亮的阳光摇了摇头，按下了好友木犀的电话。

　　“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快点安排，我等不及想把自己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