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未渝（宁悦版）》漠上漪

7、第七章

　　第二天是周日。
　　对其他人而言，这是个休息的日子，但对于我们这些在餐厅里打工的服务员而言，却意味着又一个格外忙碌的工作日。
　　我今天上第一班，所以早晨还不到八点，我就收拾妥当出门去上班了。而小梅今天上第二班，一如往常，她此时还在床上赖着呢。
　　不料，我刚刚下楼，手机却突然响了。
　　项墨？
　　一眼看到那个叫人心跳的名字，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那句“来日方长”，不觉就已嘴角上扬，连忙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连我自己都听得出，那一声略带俏皮的问候里其实浸满了喜悦——可是，谁又知道，对我而言，原本会是忙碌得叫人心烦的一天，因为这一个意外的电话而平添多少美好？
　　电话那头的他却微微一顿，才似乎有些慌乱地回了我一句：“啊——早上好。”
　　我忍不住地想笑，脑中勾勒着他那副腼腆无措的小萌样儿。
　　他却在那一声问候之后，再次微微顿了一时才又开口：“那个，你——今天上班吗？”
　　嗯？这什么情况？
　　我几乎听到了自己心里鲜花绽放的声音，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说：“对啊，今天一定又要忙死了！”
　　说完了，我才发觉自己刚才那一句的内容和声音，似乎都有点撒娇发嗲的味道。虽然周围没有别人，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哦。”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微的失望？
　　但他接着就又问我：“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的心，就又不争气地跳得急了几分，不由暗暗做个深呼吸，才能继续维持一贯平和的语调：“嗯，我今天是第一班，五点下班。”
　　“哦。”那边应了这一声，就又沉默了。
　　我直觉到他有什么话说，但又怕自己会错了意，所以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来接茬，只好也沉默下来，等着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还好，他虽然比之前停顿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但还是很快就又再次开口，只是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不那么流畅：“嗯，也没什么——我今天休息。”
　　我又忍不住想笑了。
　　唉，小黑，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究竟想说什么啊？
　　可是，心却似乎期待着什么，跳得越来越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哦”了一声。
　　终于，听到电话那头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的时候，语速突然就快了许多：“你下班以后一起吃顿饭吧？”
　　我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只觉得喜悦的浪潮蓦然将我全身席卷。
　　我真想在原地转着圈儿开怀大笑，可是我不敢，一是怕身边走过的人觉得我神经病，二是怕吓着电话那头屏住呼吸等我答复的他。

　　接下来的那一天，如果被小梅看见的话，她一定会说我是在神不守舍的傻笑中度过的。
　　还好，幸亏是比较忙碌的一天，没有给我太多闲下来傻笑的时间。可是，我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早晨电话里那一个突兀的邀约，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一天过得浑浑噩噩，似乎极漫长，却又似乎极短暂。
　　终于到了交接班的时间，我几乎是第一个钻进更衣室，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又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
　　其实，项墨本来说要到店里接我的，我却执意要他晚一个半小时后去我租住的小公寓找我。
　　开玩笑，我上了一天班，满身都是烧烤店的油烟味儿，怎么可能就这样去赴一个期待已久的美好约会？

　　回到家，我先飞快地冲了个澡，然后一边吹头发一边选衣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约会，当然要穿得漂亮点儿，可也不能过于隆重，否则会让彼此都觉得不自在。
　　就这样左挑右选，好不容易才选了条浅绿色碎花的无袖连衣裙，清新却不寡淡，活泼却不冶艳。再配上米色的细带凉鞋，加一个米色的细带小肩包，便多了几分轻盈与婉约的感觉。
　　我照照镜子，总算对自己的搭配基本满意，这才又赶快化了个淡淡的妆，看看手机——哇，已经六点三十七了！
　　早晨的时候，只说叫他来这里等我，可没说好是上楼来还是在楼下——看看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十分钟，却还不见他来敲门，那么，他的理解是在楼下等我吗？

　　第一次约会，迟到可不好。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挎上小包，一把拉开了门——蓦然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随即，才又尴尬又好笑地发现，原来是他！
　　项墨显然也被我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接着便和我一起笑了。
　　不知为什么，那样对视而笑的时候，我总觉得今天的项墨好像和平日有些什么不同，可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
　　笑完了，我才想起，他可能是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不见我下去，所以才上来找我的，于是开口说：“对不起，我——”
　　没想到他也同时开口，说：“对不起——”
　　我们俩再次同时愣了一下，忍不住又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了，为避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于是我就不再开口，微笑地望着他，等他说话。
　　没想到的是，他偏偏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也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笑，不开口了。
　　然后，我们俩就又望着对方笑起来。
　　这一次，笑了好久。
　　说真的，两个人可能都觉得对方好傻，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不过，项墨终于还是首先止住了笑，说：“咱俩要是再这么笑下去，估计就赶不上看电影了。”
　　我也努力忍住笑，问：“你还打算去看电影吗？”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垂下眼睫，点点头说：“嗯，我票都买好了——刚才就是因为换衣服忘了拿票，只好又回去了一趟，所以才迟到了——真对不起！”
　　啊，原来是这样。
　　我突然明白了，我刚才为什么觉得今天的他有什么不同——原来是这身衣服！
　　里面是一件白色圆领体恤，显得很清新；外面随意套了件浅棕色的薄外套，衬得他那张萌萌的娃娃脸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的气质；下面配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又平添几许干练的感觉。
　　一看就知道，这身衣服一定是他精心搭配过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样干净的感觉简直都像是新买的一样。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与甜蜜，大概，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因为这样耽误了些时间，而项墨已经提前买好了电影票，偏偏又是我一直想看的《泰坦尼克号》3D版，所以，为了看电影不迟到，吃饭的过程就有些赶了。
　　尽管如此，那顿项墨精心安排的晚餐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他选的是一家中餐馆，地方稍稍有点偏僻，但是很有特点，给人一种浓浓的古情古意之感。
　　幽篁流水，在这个酷暑未消的夏日傍晚，显得格外清幽凉爽。
　　从装潢到音乐，从菜品到餐具，处处透着典雅精致。
　　那样浓郁优雅的古意，叫我觉得应该穿汉服或者旗袍来就餐才比较应景。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太想要看3D版的《泰坦尼克号》，我都希望在那里消磨一个晚上，到睡觉的时候再回家去了。

　　在影院入口验票的时候，验票的小姑娘随口问了一句：“眼镜带了吗？”
　　项墨一下子就愣住了——呃，这个粗心的家伙，居然忘了带3D眼镜！
　　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他飞快地说了句“稍等”，然后便飞也似地奔向售卖眼镜的窗口去了。
　　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忍不住又是一阵好笑。
　　唉，这毛手毛脚的样子，简直像个孩子啊！
　　还好，他虽然挤了一身汗，但总算是兴高采烈地举着两副眼镜回来了。
　　看着他仿佛凯旋而归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想笑，但因为怕他尴尬，所以就努力保持了一个很适度的微笑。
　　但他的脸颊上还是泛起了一丝红晕，笑容里也颇有些赧然之意，一边把眼镜递给我，一边说：“看我这丢三落四的，真不好意思。”
　　我强忍着好笑，用安慰的语气说：“没关系，其实我也经常——”
　　“宁悦？这么巧，你也来看电影啊？”侧后方蓦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就那么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吓了我一跳。
　　我和项墨不由一起回头看去，却不觉都愣住了。
　　我想，今天的电影，怕是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