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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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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蕾茜嚷嚷着推开门,然后青紫色的眼睛圆睁,反应过人地转身退出书房,砰的带上门。
几秒钟之内,门里门外一片死寂。
接下来,蕾茜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这几天眼睛散光,什么都看不清楚,真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哥哥,你别理我,继续做你的事情就好。呃,对了,尼尔叔叔五分钟以后打电话来,你要不要接听?如果你不接,他今晚上就亲自来。不过其实你就算是接了,他也还是要来的啊。我走了,拜拜哥哥。拜拜,阿堇嫂子。”
随后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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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词堇听完蕾茜的最后一句话,惨叫一声,把脸蛋深深埋进纪神的臂弯。“天哪……我好想自杀……伦敦现在这个时候还有没有豆腐卖?”她绝望的发问。
纪神低头打量麟词堇的鸵鸟行为,好笑地问:“豆腐能撞死人吗?我倒是觉得,这样下去你会首先闷死。”他搂着她坐在转椅上,周围散落一地的书籍还没有收拾。
麟词堇宁死不肯抬头:“也好,也好……反正地点不错……”
“那可不行哪。我不允许,你听到了吗?”纪神半强迫的一用力,把麟词堇从怀里拉了出来。“尼尔叔叔八成是要来见你的。乖乖听话,你还要做个合格的新娘子哩。”他拍拍她的小脸提醒。
麟词堇闻言一震:“啊,是了!你们伯爵家究竟有什么乌七八糟经年累月的规矩?赶快告诉我,不然就来不及了!你要知道,我可是从来不懂得那一套的啊!本来也用不着学嘛!谁知道现在需要……啊,差点忘记,还有元老会,还有媒体……完蛋啊!我是来不及了!丢脸就丢脸吧!你,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对付你!你还不快点准备?你还有空闲坐在这里跟我聊天磕牙?你还不吃点东西?!讶瑛呢?”一下子许多东西涌进她的脑袋,东张西望并且说个不停。
纪神失笑:“没有那么快。你不要叫了,你再叫下去,我都要觉得饿了。”
“饿?你也会懂得什么叫做饿?哈,我要记得找个时间买鞭炮烟花回来放。你一定要吃下去!”麟词堇说着说着,用了威胁的语调。
“是,是。”纪神举手投降。“真是的,家里到处都是讶瑛的同党,他为什么不干脆去征服世界好了?肯定能够成就日不落帝国第二。”
哈利斯伯爵府邸,席昂餐厅。
讶瑛一边摆着餐盘,一边笑着听麟词堇连比带划的叙述。“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你不觉得要少爷每天都好好吃饭,正常作息,是一件比征服世界更加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吗?”到末了,他微笑着,慢条斯理的发表意见。
纪神当即狠狠白了讶瑛一眼,然后低头吃饭。
麟词堇用力点头:“嗯,嗯!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真的就是这样!”完全不理会纪神从旁边投来的抗议眼神,结果就是他的眼睛当场危险的眯缝起来。
“你们……给我记住。这笔帐有一天我会讨回来,连本带利。”
恨恨磨着牙齿,纪神忿忿不平的发誓。
麟词堇看了纪神一眼,当作没听见。他找讶瑛算帐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讶瑛被他整得很惨的机率却很小。至于自己么……又不是没有惹到过这位少爷,反正也习惯了。
纪神的话眼看就成为麟词堇的耳边风,当真是让他气愤难平。他看了一眼讶瑛,他的良心总是到讶瑛面前就忽然冒出来……他妈的!该杀的良心!他又看一眼麟词堇,这位小姐……不知道她是太天才还是太迟钝,总而言之他以前整她都没能整死就对了!怎么会有这么粗神经的女人!真他XXX的!莫非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讶瑛站在旁边看着纪神和麟词堇,嘴角漾起温和欣慰的笑容。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讶瑛走过去接电话:“喂?这里是伦敦哈利斯伯爵府邸……尼尔老爷?……是的,少爷和少夫人在用餐。……好的,请您等一下。”他和对方说了一阵话,态度必恭必敬。
然后讶瑛拿着听筒,望向纪神。他扬扬眉毛,起身走过去拿起话筒。讶瑛安静的退下,站到一边。“喂?这里是伦敦市郊交换台。亲爱的用户您好,您呼叫的用户没有回应,或许是线路出现故障——”他用一种例行公事的语调背诵着这一长串说辞。
说时迟,那时快,电话那边陡地传来一声暴喝。 28
「故障你的头!该死的,你就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吗?!」
麟词堇差点被吼得丢掉三魂六魄,困惑的抬头。她当然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这位尼尔叔叔真是一如既往的老当益壮,但是为什么……声音离她那么近……好像就在身边一样?!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是,电话听筒停留在她的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有难同当。”
然后看见纪神握着话筒,眨着眼睛故作深情状。
麟词堇不由得怒从心起,哼,有难同当——纪神还真好意思说啊!
纪神只是极无辜极无赖的一笑,又拿起话筒对准嘴边。“开玩笑的啦。尼尔叔叔,有什么事?”他镇定自若说了两句话,立即火速将话筒移开,距离他自己的耳朵至少三尺远。
「你该死的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我打你的手机,第一次停机,第二次欠费,第三次居然是个空号!」
纪神轻快的解释:“亲爱的叔叔,第一次你碰上我的手机电池耗尽,第二次是我忘记缴费。至于第三次,我决定换个号码改变心情。这些都是最流行的时尚格调,你怎么能说是见不得人呢?”那口吻竟是丝毫也不担心。
「我相信你才出鬼了!」
明知道对方肯定看不到,纪神还是耸耸肩。“那就没有办法了。说不说在我,信与不信却看你。但是既然叔叔你对我如此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什么不早说呢?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新申请一只手机号了。”他好遗憾的说道。
「你又在鬼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多小心一点,真以为那场车祸是意外吗?!」
“哎呀,叔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空口无凭,捉贼总是要拿赃的。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难保我哪天一个不小心就去拜见亲爱的上帝了,难道说就一定有凶手吗?”
「你自己的危险比谁都大,给我正经点!」
“我很正经。衣服总会坏,人总会死。我真的活不到几百岁。听阿堇说,中国有一个叫做彭祖的老妖怪……不,是老人,一共活了八百年。亲爱的叔叔,你想要他的长寿秘方吗?”
「纪、神!」
“在。还有什么事?”
「我聘请的私家侦探将一切都调查过了。根据他的说法,这场车祸是你的未婚妻的错!你应该很清楚吧?」
“你是在说笑吧?叔叔,阿堇的车技我还是相信的。至今为止她除了不幸撞倒路边违章水果摊之外,没有出过其他事故。另外,请相信我,她绝对不是自杀的材料。”
「所以事实才更加严重!她的车子压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那家人想也没想过要去撞人,这代表了什么?」
“我亲爱的叔叔啊,这代表□□上的朋友们,一年半载不见,技术果然更上一层楼了。已然炉火纯青。”
「不要逃避了!她明明就是被人暗中下了毒,所以才会在那时昏昏沉沉撞了上去!只有这样才可能做得如此完美,毫无破绽!」
纪神扬扬眉:“叔叔英明啊。向来是因为伯爵家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多。看样子,伦敦的‘毒伯爵’是在应该由你来做,我怎么比得上你呢?”他嬉皮笑脸答。
「你真的没有发觉?你真的认为我会相信你真的没有发觉?岂有此理!你为什么从小就着魔般收集毒药,为什么被世人称作‘毒伯爵’,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矢口否认,只不过是因为,你怎么也不肯相信,克丽斯丁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就和当年你所爱的那个十六岁少女,今天你的未婚妻一样!」
纪神倏地变了表情,他本来就拥有多种面目,翻脸恨不得比翻书还快。 29
“你有什么证据吗,尼尔叔叔?你是亲眼看见简琴下毒,还是亲口尝过克丽斯丁姑姑服下的药?她是精神崩溃,从窗子跳下来摔死的!要是你真的那么耿耿于怀,为什么当年不说?为什么不干脆抛下一切,爽快的带她离开哈利斯家族,非要她待在疗养院孤零零十多年?你又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目击到简琴对梦妮安娜下毒手?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初恋情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死的?事后先知人人都可以做,凭空想象只会让人厌恶!阿堇目前还好端端坐在我的身边,如果她有一天步上她们的后尘……那只能是哈利斯家族害的!”
从他嘴里迸发出来的一连串质问,分明潜藏着毁天灭地的仇恨。
「……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上的确是简琴害死了克丽斯丁和你的初恋情人!该死的,你不能继续偏袒那个女人了!今天晚上的家宴必须照常举行,记住带上你的未婚妻!该死的,你是这个家族的族长,恨它也好,爱它也罢,都对它有责任!」
「咔锵」
纪神用力挂上电话,结束了叔侄之间很不愉快的谈话。他转身走到衣帽架旁边,扯下外套就往门外走去。“少爷!”讶瑛赶在他的前脚迈出门口之前,焦急的喊了一声。
纪神停住脚步,站在门槛边缘,缓缓转过身来,伸手,朝麟词堇勾动食指。若是其他的时候,一定会是一个很轻佻、很戏谑的动作。但是现在他这样清淡、这样优雅、这样沉稳、这样理所当然的勾动食指,只是清清楚楚表示一个意思——要她过去——到他的身边!
麟词堇完全无法拒绝这个近似通知的邀请,不由自主站起来,快步小跑过去,然后扑进纪神怀里。“我们走。”他轻轻接住她,慢慢凝视良久,淡淡的说道。
麟词堇缓缓点头,没问纪神要去哪里,也不问为什么要去。
“晚宴开始以前我们会回来。”纪神顿了顿,冷笑。“有什么办法?我是这个家族的族长!”
讶瑛知道这是对他说的,纪神心里还记得不让他难做。他微微鞠躬,恭送纪神带着麟词堇离开。
伦敦海德公园,属于哈利斯家族的私人墓地。
麟词堇静静看着眼前的无字碑,那就是纪神初恋情人的化身吧?十六岁的少女,梦妮安娜,金发蓝眼美丽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就是这样,在少女最盛的芳华,香消玉殒。
她想,她本来是应该嫉妒梦妮安娜的。死亡虽然带走了梦妮安娜年轻的生命,但是同时也把梦妮安娜最美丽的那一面深深镌刻在纪神心里——活人要如何与死人相比?她本来应该生气的。她虽然是个清爽简单的女子,却并非不会受伤。他是何其忍心,带着她来看他的旧情人?
但是,现在……她没有一星半点火气。
因为站在墓碑面前,活人的嫉妒、生气、伤心……都是这般苍白无力。生死相隔,一线之间,希望和绝望已然划出楚河汉界。那个名叫梦妮安娜的少女只有十六岁,本来应该是如何鲜活美丽,现在……只有一块冰冷的石碑证明她曾经存在。
她还能嫉妒什么,又能埋怨什么呢?
“春蚕到死丝方尽……到死,到死啊……”纪神伸手轻轻抚摸着空白的墓碑,轻轻缓缓的说道。麟词堇看着纪神,他也是一个人,纵然将感情藏了起来,还是免不了有要付出去的时候。他的初恋情人……情人,有情人,既然是情人,怎么可能不将感情付出去?要像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付出感情,那谈何容易?
可是即便如此……换回来的依旧是情人的烟消云散……情何以堪?到死,到死,碰上了死亡,爱恨情仇都成了空。
“阿堇……你知道我是什么的人?”
纪神忽然转身发问,背对着那块无字墓碑,面向着麟词堇。
麟词堇咬咬牙:“我知道。十三年了。我当然知道。”
纪神看着麟词堇好一会儿,弯弯嘴唇,扯开一个绝美的笑容。
“不,你不知道。我的秘密实在太多。”
“克丽斯丁姑姑是我的亲生母亲,她遭到她的亲弟弟也就是我的父亲□□,□□之后就生下了我。我眼睛里的金色就是这样来的,极近的血缘通婚产生的遗传变异,原罪的铁证。她因为生下弟弟的孩子发了疯,满头黑发全部变成白色。父亲恨我让他所爱的女人如斯憔悴,想要杀我,却没有想到最后是我下毒杀死他了。我不恨他,在那时,我只是还不想死。”
他伸出手,扳着十指计算。
“那一年,我到底是几岁?隔得太远有点记不清了。七岁吧……再过几年,我去疗养院探望克丽斯丁姑姑,她将我错当成父亲,从十三层高楼的窗户跳了出去,地面上血花四溅,看得我头晕目眩。不管我悄悄怨恨她也好,准备接她回家也罢,她都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负责照顾克丽斯丁姑姑的护士,是一个叫做简琴的女人。我没问,她也没说,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和父亲有某些联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父亲反正已经死了。她对我一直不错,教给我很多东西,只不过学生超过了老师,反过来为了她上了一课罢了。”
说到这里,纪神露出一个男孩子的胜利笑容,心满意足得意洋洋,有一种没心没肺的天真和残忍。“我把她原来给克丽斯丁姑姑吃的安定药片拿了四颗,放进她喝的咖啡里去了。我干得很妙喔。说到底,我才是玩毒的行家,身上流着时代传承的暗杀者血液啊。可惜的是……我居然忘记确定她的死亡,我想她实际上还没有死。”
他说着说着,懊恼的皱皱眉毛。
“这是几乎不可原谅的失误,她给我的麻烦够多了。无论如何,后来我又认识了梦妮安娜。我爱她,我曾经是那么爱她。接着她也死了,就是这样。现在对于每一个死去的人,我都已经记忆模糊。梦妮安娜的脸蛋,我已经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克丽斯丁姑姑我只记得那头白色长发,还有第一次被她抱着的感觉很温暖。”
停了停,他又弯唇笑一笑。
“我都不记得了。唯一无法抹去的就只有父亲的长相,因为每天都有照镜子的必要。”
纪神的脸上带着甜甜乖乖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一个光华璀璨的天使。
麟词堇却感到一阵寒气,一股冷得让人直打哆嗦的森寒之气。她的心开始缓缓地凉,偏离常轨。恐惧的临界点不是破门而入,而是像水位一样一点一滴逐渐升高到失衡的危势。不是瞬间的透心凉,而是越想越冰凉,一开始就被套牢,发觉了却早就为时已晚。
这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又是怎样的自我放弃?
将和血亲自相残杀的经历娓娓道来,他怎么能做得到?他为什么还如此静若止水?
世人看得到哈利斯家族荣光万丈,可曾看到它世世代代重复着血洗血的斗争?世人看得到哈利斯家族权倾朝野,可曾看到它危机四伏,任何事情都可能是精心安排的阴谋?世人看得到哈利斯家族遍地黄金,可曾看到底下掩埋的累累白骨?世人看得到哈利斯家族历任继承人睿智无双,可曾看到那都是血池地狱挣扎出来的生存本领?
苦处,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早就说不出来了。
他是不会叫痛的。非关自尊,只因为苦痛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习惯成自然。
他也不会流泪。哭?那种举动也未免太没用了。也之所以,根本已经忘记应该怎么哭。
他只会笑,笑得太平无事,笑得风清云淡,然后——抓准机会捅敌人致命的一刀。
纪神依然在笑:“我都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我从不纪念,死去的人,我也不纪念。曾经的撕心裂肺,曾经的刻骨铭心,统统恍如隔世。”
“纪神,你、你……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麟词堇几乎是颤着声音发问。纪神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所以我也不会记得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忘记你。你听清楚了吗?”他笑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瞬间,麟词堇身上的血液都结成了冰。纪神是说真的,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忘记她,仿佛她从来就是一缕轻烟,未曾存在过。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他本来就是一个薄情的人,很容易就会见异思迁,要忘记谁绝非不可能。如果她死了,他决计不会为她流泪,也不会从此守身如玉。就算他真的最后终身未婚,肯定也不是为了她。他只会彻底忘记她,转过身去另外寻找一个美貌红颜。
因为春蚕到死丝方尽,因为到死什么都是空!
麟词堇原本红润的脸色开始发白,勇气,她需要多一点勇气!
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想要传达什么讯息,不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她真的需要多一点时间聚集勇气。话一旦说出口,就是覆水难收,她纵然勇敢,却也不得不在这个问题上三思——那是否是她付得起的代价?
“我不会死。不管你想不想忘记我,我都不会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也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假如你愿意,我会和你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可是,你要吗?”沉吟良久,她终于还是说了。因为,她不能丢下这个男人不管,放他自生自灭。
纪神似乎还不能反应过来:“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不离不弃,生死与共。”麟词堇坚定的重复着。又认真的问:“你要吗?你敢吗?”
纪神看着麟词堇,几乎失笑,她是一个多么勇敢多么坚强的女子呵!她很简单,可是却也很聪明——那岂是单纯得一塌糊涂的人可以拥有的简单?她知道她要什么,不要什么,才能够如此简单,才能够如此快乐!她说他们都不会死,,她说他们都会活下去,她说只要他愿意,他们可以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呵,他怎么会不想要,又怎么能不敢要?
“不离……不弃。”他低低缓缓开口,伸出双手,唇边带着满足的笑容,隐隐约约有幸福的感觉。
麟词堇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想也没想就扑进纪神的怀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从今以后,不许躲着独自生闷气,也就是不许做螺丝。你一个人在那里闷呀闷呀,闷到地老天荒也不会有人知道。偏偏你这个人呕气起来,别人也跟着难受,所以坚决不允许!”
纪神轻轻缓缓收拢手臂,将麟词堇搂住,紧密而不失温柔。“好呀,那我们谈谈条件吧。从今以后你除了自己之外,属于并且仅仅属于我,我一个人。你已经和我签下出卖灵魂的契约,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全是义务?!”麟词堇不满的低叫。“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奸商,结果你原本居然是个强盗!这不是低买高卖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打劫!”
纪神轻轻一笑:“我还没有说完。既然我开出了那样的条件,相对地,我也要遵守这样的规则。阿堇,我在是‘纪神·C·哈利斯’之后,就是你的‘纪神’。你可以要求我保证身体与灵魂的忠诚。”
“保持身体与灵魂的忠诚……你这个‘猎艳伯爵’,伦敦第一贵公子?听来实在很类似一则笑话。”麟词堇诚实的说出看法。
纪神微笑,一副善意沟通诚意合作的神情。“原来是我的信用度出了严重问题啊……来,来,阿堇,说给我听听,你为什么会如此怀疑我做不到呢?”
麟词堇当场打了一个寒颤:“你、你……你不能怪我!谁叫你从来就是一个标准的奸商模范,现下这么委屈你自己,绝对是有着一个很可怕的交换条件!你的原则一贯是最小投入最大回报!”纪神是在记仇,他一定一定是在记仇!
纪神叹一口气:“真是的,我难得这么诚心诚意,你却一点机会也不给。想想看,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女人,何况你还是喜欢我的,怎么可能一点也不计较我搂着其他女人是吧?我跟你说喔,比你漂亮的女人不算少哟。要是你不要求,可不要怪我喔。”
“是蕾茜,或者佳美,我就一点也不计较……你干么瞪着我?谁知道你又想拐骗我做什么……奸商。一点也不像是挥金如土的英国贵族……我错了,行不行?你少爷的确挥金如土,但是有着印钞机的本事可以吧……这也不行?!什么世道,说句实话也要遭受千刀万剐……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麟词堇连连哀叫着,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在举白旗投降。她就是没有那个胆子招惹纪神,怎么样?谁不知道他少爷发狠起来六亲不认不见死尸不罢休,招惹上他就和鬼上身差不多……也许还要可怕!至于和解的可能性么……仿佛巴以和谈,永远有希望,但是永远没有进展。——这种事,连那些纵横商场的老狐狸们都三思而不行,她为什么要做?
“嗯——哼。”纪神少爷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通常代表他初步满意。
55555555……她不得不屈服于恶势力之下……55555……这不是五斗米的问题啊……
“从今以后,请你少爷保持……保持那个……总之洁身自好一点。”
最终麟词堇把心一横,死就死吧,看在她这么合作的份上,给她一个痛快吧。
纪神就是在等着这句话,于是很爽快也很乐意的回答:“好。与此同时,从今以后,你也不准再对领威笑得那么开心。”他果然是要交换条件的。
不过这个条件比麟词堇想象中的正常得多。“哈,哈,哈哈!天哪,我有没有听错?你也会吃醋也!我一定要去登报纸,向全伦敦全欧洲的那些女人大大炫耀一番,就算她们要把我丢进大西洋喂鲨鱼,我也认了!”她很有心情的叫着,几乎就是在狂笑。
纪神笑容可掬的看着麟词堇:“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跟说话保持同步,他的手臂越收越紧。
谋杀,谋杀啊!
“听、听到了……放开我……”麟词堇为自己将近窒息抗议。
纪神这才略微松了松手:“很好。那么你要不要照做?”他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实际上,这就跟用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然后问你想不想活的原理是一样的。
麟词堇不由得垮下脸:“嘎?你的要求也太苛刻了啦……我不笑难道要哭……好啦,好啦!我尽量,我尽量还不行吗?!”几声抗议冒出来,忽然瞟见纪神漂亮的笑眸,立即吞了回去,转而不迭点头,小的一切照办就是。
纪神听到这个预设的标准答案,满意的点点头,腾出一只手去捋麟词堇的发丝。“乖乖,我的乖女孩。”他的嗓音里尽是温柔和宠溺。
麟词堇有点不高兴的小声咕哝:“我又不是小猫小狗,要人拍呀拍的。”然后大声问:“大少爷,可以放开区区小女子我了吧?”
纪神闻言又笑,神情充满同情和怜悯,简直是一个标准的“神爱世人”的牧师。“阿堇,你究竟那只耳朵听见我说了,你答应这些条件,我就会松手放人的?你太天真了。”
麟词堇总是很习惯忘记这样一件事,纪神大少爷是一个非常十分极之奸诈的人。
“无赖啊——”麟词堇悲愤的大叫,“不一样啊——”
言情小说总是这样写,爱情会让一个智商一百八十的天才变成一个负一百八十的白痴……多美好啊,平常老是被他骗被他拐被他诓的自己,可以转换立场反过来欺负他……所谓的黄粱美梦,就是永远不会实现的东西……
——这个爱情定律分明就是假命题——对纪神这个男人不起作用啊!
他哪里有改邪归正了?哪里有弃暗投明了?哪里有诚心向善了?哪里有因为爱人所以爱社会了?果然那所谓“爱情的力量”……是骗人的!
是她“明珠暗投”了好不好?!居然连最基本的两性平等都无法达到——纪神少爷的心眼,可是要比她麟词堇多上好几倍不止!
据说,在两个人智商等同的情况下,心眼多的那个人占上风——这才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