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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四年·月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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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月夕》
从认识展昭至今,转眼已是第四次过中秋,前三次中秋对于白玉堂来说记忆犹新,分别情况如下:
第一次的中秋,刚认识,他和展昭私底下正互相看不顺眼,憋到月圆之夜终于爆发了(我真的不是在写狼人……),两人就在开封府衙这个政府办公场所打了一架,从前院打到后院,从地面打到屋顶,最后战场就固定在屋顶了,而合府上下的人搬桌子搬椅子搬茶壶搬瓜子儿的在下面坐了一片,王朝马汉他们很认真地开局赌哪个会赢,公孙先生坐庄,包大人表示过节嘛,大家放轻松放轻松,所以对这一不正之风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态度……
最后屋顶上战局的结果是平手,屋顶下赌局的结果是庄家通吃,当然后来四大校尉娶老婆的时候从公孙先生那里拿到的礼金异常的多什么的,就是后话了。
其实……严格地说,那一次白玉堂应该说是输了,因为后来回到陷空岛,由于中秋没回家的关系,大嫂闵秀秀让他闭门思过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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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第二次中秋的时候,白五爷和展大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转变和飞跃,至于飞跃到哪个阶段就不在这里表述了,总之在这个中秋,白五爷发现自家猫儿其实还是很喜好甜食的,于是突发奇想决定要自己整一回中秋的小饼出来喂猫。
为此他本人一袭白衣胜雪,顶着那张风流俊俏的脸在开封府的伙房和掌厨的顾大嫂研讨了大半天,期间鸡飞狗跳走水冒烟的就不必说了,反正到了晚上展大人从宫中当值归来,在园子里摆了酒菜等他的白五爷还是山青水绿潇洒倜傥。
于是在他的非常期待下,展昭尝了一个小饼,又尝了一个小饼,最后在他无比雀跃的眼神激励下说了实话:“玉堂,下次少放点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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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中秋比较特别,因为没能好好过,那天白玉堂只来得及在冲霄楼上看了一眼襄阳上空的明月,转身就闯铜网阵去了,结果差点闹了个月圆人不圆,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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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前三次上天下地插科打诨死去活来的中秋加在一起,大概都没今天这个中秋来得精彩刺激。
话说今天一大早,白五爷早起和自家猫儿聊天,聊着聊着忽然眼前一黑,醒来后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真的变成了一只,锦、毛、鼠!
是说耗子嘛,大家都见过,毛茸茸的模样,软呼呼的身子,比较特别的这只还是一身白毛,戳一下小肚皮感觉特有弹性。往日拿剑的手现在伸出去也成粉嘟嘟的小爪子了,背后还有一条粉红色的尾巴。
当然白玉堂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下一刻他就看见展昭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说:“玉堂……我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你……”
他知道他家猫儿一定是想说叫他冷静,可这么个状况他怎么冷静啊?
猫儿!你去找公孙先生来,他强记博闻……
五爷想说的话是这样的,不幸的是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
“吱吱,吱吱吱吱!”
展昭眉头深锁——不懂。
“吱!”巴掌大的白耗子跳起来了。
“展大人,您的官服洗好……”府衙里负责浆洗的吴嫂见门开着,捧着衣服就进来了。然后便看见展昭站在桌前,桌上有一只她这辈子见过最大最肥的白色耗子。
“吗呀!”展昭还没来得及阻止,吴嫂已经一声尖叫:“展大人屋里闹耗子啦!”
“哗”的一声,衣服丢了满地,吴嫂边叫边冲出屋去了。
展昭和白耗子面面相觑。
“吱!”就在白耗子身子一缩蓄势待发打算蹿下桌子的时候,展昭眼明手快一下揪住那条粉色的尾巴,只见白耗子两条后腿悬空,只留下前爪还在桌面上一阵乱刨,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发现自己怎么没跑出去,一回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又“吱”地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望着展昭。
展昭也不松开手里的尾巴,只是低下身凑近了,用打着商量的口吻道:“早上宫中来人传召,我稍后便要入宫,待回儿先送你去先生那里,可好?”
却见那小鼻子动了动,连带两边的胡须也跟着抖了下,展昭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那白耗子居然扑到他身上,四个小爪子同时扯住官服衣料,扒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只有尾巴还在左右摇摆。
“玉堂?”他不禁诧异,随即看这白耗子眯着俩小眼一副死乞白赖的的模样,顿时领悟:“你要和我一同进宫?”
白耗子吱了一声表示确实如此。
展大人顿时甚觉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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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后展昭还是带着他(它?)去了,白耗子躲在袖子里的插袋内,四仰八叉地躺着,随着展昭的步伐一颠一颠的,似乎还挺惬意。
其实今日本不轮着展昭当值,只是官家临时起意想微服出宫往民间去逛逛,因此传召了几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好随身保护又不至太显眼。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各地的事务并未因为今日是佳节就延后发生,自然送来的奏章也未见少,下朝之后更有几位老臣轮着求见圣颜,也不知说些什么,一说便从上午说到下午。
几名护卫自然只好等。
等老臣们都退去了,曹皇后宫中又来了人……
如此这般搞到入夜,最后旨意下来,还是不出宫了,各位护卫各归原职罢。
这样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众人忠君之事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纵真有抱怨也不可能说出来,眼看能回家与家人团聚不至于错过佳节,也够得高兴一场。
临去时,官家又叫人赐下御酒来,不多,每人一瓶。似乎对展昭还有些特别的顾念,所赐并非其他人得的汾酒,而是绍兴二十年的女贞。
出了宫门,展昭本是急着要回开封府的,可那白耗子从他袖子里哧溜一下钻出来落到地上,小爪子指着另一个方向,在地上一连蹦跶了好几下。
这是要他往别处去?展昭笑了笑,往那边走去,白耗子又扒着他衣角蹿上来,每到了路口就探出尾巴指路。
拐过几条街,眼看方向是往金明池去的,展昭大概明白了目的地在哪儿。
那是日前他与白玉堂往池边游玩时新发现的一处所在,方生的泉眼,尚未被工部计入水文图册,地方隐蔽,花草茂盛,虽非胜景却有天然野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想白玉堂眼下的处境,他不由得苦笑。
忽然间觉得袖子里一轻,跟着再走一步,些微水声响起——
却是那白耗子自袖中钻出来,顶开了御酒的盖子,泼了些许酒出来。
就在展昭发现的一瞬间,只听“扑通”一声,瓶口溜滑,白耗子掉了进去。
展昭大惊,“玉堂?!”赶紧停了脚步放下瓶子摆稳,随后瓶内一根尾巴先探出来,他一把揪住把那不安分的家伙拽了上来,只见这白耗子一对小小的眼睛半眯着,展昭将之放到地上,它抖了抖毛,甩了一地酒水,然后吱吱两声一叫,直往前跑。
展昭在后面一路追着,看它这路线跑得曲曲折折的,直疑心这耗子是不是喝醉了……
忽然它往草丛里一钻,随后一阵水声,展昭一愣,赶紧也分开半人高的草丛穿过去,眼前便是那新泉,泉眼原在一处洼地底端,如今泉水涌出成了一潭,此刻虽有明月当空,却有一半的水面被潭边榆树遮住了,只见水面上半明半暗,有层层涟漪。
却不知道那白耗子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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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展昭上前察看,忽然“哗”的一声,一片水花溅起,他退了一步,一手挡在眼前,待手放下后便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半身趴在潭边的石头上,正抹着脸上的水。
可不就是白玉堂,连身上湿透的袍子都是早上穿的那件。
“哈。”展昭哑然失笑,上前蹲下身:“白五爷这一身,可真是风流天下我一人。”
闻言,白玉堂抬头看他,剑眉一挑,“猫儿,帮把手。”说着伸出只湿漉漉的手。
他闻言不疑有他握住了,正要用劲儿,冷不防白玉堂扒着石头一用力,哗啦一声连他也扯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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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水,展昭便觉得腰间被人圈住了往下拽,立时闭气,回头看那人正鼓着腮帮子笑得贼兮兮,正要一个爆栗打过去,却见他抬手指了指上方。
展昭向上看去。
月上中天,圆圆满满一挂,隔着极清澈的泉水,明月似乎被镶上了一道异彩的边,水涟一起,月影微漾,流光波动。
水中望月,美的几近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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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刻之后,两人先后从水中出来,各自趴在岸边的石头上好一阵喘。片刻后白玉堂侧目看过来,“猫儿水性见长了。”
“五爷亦是不差。”展昭回他一句。
其实说到水性嘛,两人原本倶都不识,只不过当年通天窟一战白玉堂被蒋平浸得狠了,后来便缠着蒋平教习,再后来展昭也跟着修习,再再后来……
蒋平就让白玉堂打发走了。(关於这点,蒋四爷有控诉如下:这就是新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的典型案例啊我泪。)
直到如今,两人水性自然是不可与当时同日而语,是以白玉堂才临时起意拉他下水。
展昭抹了一把脸想要上岸,却不想被白玉堂扯住了衣袖,“猫儿……”
展昭看着他凑过脸来,手亦不规矩地摸到了襟口,不由得想——
这耗子,果真是喝醉了。
而自己……今夜,又何妨一醉?
秋夜水凉,可浸在水里头的人,却觉得好像热的有点过了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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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两人趁一大清早街上没什么人赶紧回了开封府,一进府就有人来报陷空岛的三爷四爷到了,正在后衙院中等候。听得两位兄长到来,白玉堂甚为雀跃,也来不及换身衣服就赶了去,展昭随后而至,到了只见白玉堂愣在半月门下,于是上前一看——
园中石桌石凳,桌上有茶盏茶壶,而两个石凳上,分别趴着一胖一瘦两只灰扑扑的大耗子。
目瞪口呆许久之后,展昭叹口气,轻声对白玉堂道:“玉堂……你还真是只锦毛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