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毒舌的陆某人 ...

  •   “比什么冰球啊,我们中国有个游戏特别适合你们的饺子君,叫脑筋急转弯。”成赫赫皮笑肉不笑地说:“论起耍心眼子,饺子一出谁与争锋呢?”
      “……”奂久子君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像脑筋急转弯、谁与争锋这之类的词汇,即使对他一个中文口语已经过线的日本人来讲也太复杂了。不过瞧着周围那些中国人憋笑的样子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了。

      他微微撇撇嘴没再搭理成赫,转而走到连心面前道,“连心小姐,我替小宫君的行为向您道歉!”他猛地鞠躬,模样倒是比刚才真诚许多。
      连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等他鞠躬完后才缓缓道,“没什么。”

      “感谢您的大度!”奂久子再次鞠躬,“但不论怎样,小宫君伤到女士都是十分不妥当的行为!为了表示歉意,我们日本队跟赛委会商量过了,决定将小宫骄子君的个人得分全都转移到您身上!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歉意!”

      “这……”连心顿时犹豫了。
      唐一峰就在这时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小声道,“先答应再说。”
      “好吧,那谢谢了。”连心想了想,点点头,用日语道。

      悦海假日酒店。
      成赫跟楚辰的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成赫和连心两位伤员一左一右占据两张床,而除了陆大老板跟一哥唐一峰各自分到一张单人沙发外,其他人要么站着,要么去蹭伤员的床坐。不过眼下也没人挑这个理。

      “我说大夫你真确定成赫的脚没关系?不用住院?”
      “我确定。”那位医疗队的带队医生放下了成赫新出炉的片子,笑道,“连个骨裂都没有,住什么院呢?卧床三天也就行了。”

      “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导演双手合十,对着窗口连着拜了拜,这下可省了一大笔赔偿金了。
      “那连心呢?”他又问。
      “连心小姐只是擦伤,也不要紧的。”
      “好了,既然都没事,我们说说下面节目的问题吧。”一直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陆铭瀚开口道。

      “我觉得小日本的道歉根本没诚意嘛。”成赫先牯牛着从躺倒的姿势坐起来,楚辰看他那跟虫子一样的姿势,颇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
      “么么哒~”成赫给辰妈抛了个媚眼以示感谢,然后又对大家道,“你们想啊,谁都知道连心跟那个日本人是我们临时找来的,下场很可能就不在了,他把分转给连心个人有什么用?”

      “其实也不是对我们完全没优势。”唐一峰沉吟着道,“至少小宫骄子没有个人得分了,对他们的队伍也是个损失。”
      “不过就是白瞎了连心的啊。”成赫赫摇头攒目道,“明明打那么好,个人分肯定超高的……”他颇为遗憾地看向连心,连心则回以一笑。

      一时没人再说话。一片安静里,楚辰最先看向陆铭瀚,紧接着,唐一峰也不自觉注视过去,然后是导演,助理,嘉嘉……
      最后,终于连单细胞的成赫赫都觉察出来了,满目期待地望向陆铭瀚。

      陆大老板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在一众期许的目光下,不负众望道,“谁说,要让她出局了?”

      “你后面应该可以抽出几天时间继续做节目吧?”他转而对连心问道。
      连心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队友们。

      成赫赫的眼睛冒光,亮得都快可以当打火机用了;楚辰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嘉嘉仿佛有些不情愿,到底还是扯着嘴角小声道,“能一起也好啊……”
      最终,她的视线落到了唐一峰的身上。

      作为国内的视帝,演艺圈的一哥,那场比赛时的疯狂仿佛一场梦,此刻他早换回了儒雅贴身的衬衫西装,银灰色的优良质地让他看起来好像又离普通人远了些。
      他就那么与连心对视着,片刻之后,轻轻一笑:“你很强。”

      似乎,再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我们刚结束考试。”连心低下头,轻声道。回答的虽别扭,意思倒也清楚。
      “好,那问题就都解决了。”陆铭瀚环视大家摊手道。

      “陆总英明。”楚辰笑着赞道。
      成赫赫更是开心地笑出了声来,扭头对边上伸出小拇指作拉钩状道,“小伙伴,我们又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啦!”
      连心不复刚才对着陆铭瀚那个难受劲儿,而是放松地笑着拍手打掉了成赫的手。

      “你把后续的节目好好设计一下,也不枉费我专门跑来日本一趟。”陆铭瀚又对导演正色交代道。
      “陆总您放心哈,您跟奎真社长本身就很具有话题性,这次又是跟明星队员一起参加节目,肯定会很吸引关注的。”导演信誓旦旦道。

      而边上的几人则都是一头雾水。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与陆铭瀚相对最为熟稔的唐一峰开口道,“难道陆总要参与到我们接下来的活动里?”

      “是啊。”导演笑道,“不止是陆总,还有日本这边的国家电视台总监,奎真社长。本来是要保密的,等到下轮节目开始再告诉大家,不过既然现在都知道了,我们不如就鼓掌欢迎一下?来!欢迎我们最坚实的后盾,陆铭瀚先生的加入!”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几个明星倒无不给面子,尤其嘉嘉更是夸张地去给陆铭瀚续茶,撒娇着求照顾:“陆总我是运动废哦,您后面一定要带我啊。”
      陆铭瀚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目光仿佛随意地掠过较远的连心,恰好看到那个女人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完全没关注这里的动静。
      这个女人,可真是不招人喜欢啊。他暗暗撇嘴。

      “那我们后面的比赛就是六对五吗?”楚辰问。四位明星加上连心,再来一个陆铭瀚,正好六个。而日本队那边的TOYS组合,加一个奎真社长,就是五人。
      “不是。”陆铭瀚瞥了眼导演,那导演马上紧跟着解释:“为了节目可看性更强,日本队那里可能会加入一个女孩子,是新晋的舞蹈小天后。”
      “哦。”几人都颔首,表示明白。

      “行了,大家都没有问题了吧?”陆铭瀚环视一周,起身拍拍手,准备散会,“节目组给大家两天时间休息调整,当然,下次也不会有什么剧烈活动,只要你们能正正常常站到摄像机前就行了,有问题吗?”
      “没有!”成赫赫最大声地答道。
      楚辰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的腿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嗯。”陆铭瀚满意地点点头,“那就都走吧。连心,你是准备在这屋跟楚辰和成赫挤挤?”他微微偏头,故意看向还躺在楚辰床上的连心问,脸上倒是带着笑,可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讽刺,“还是我叫人去给你再开间房呢?”

      “……”连心暗暗咬牙,“那就——麻烦您了。”
      “不客气。”陆铭瀚的表情倒似愉悦,只是看在连心的眼中——微贱。

      助理小郝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就给连心安排好了房间。他打电话回报给陆大BOSS时,老板正在自己的豪华套房中拿着一本树皮做的精致得跟个工艺品似的菜单在点寿司。

      “再来个金枪鱼沙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在黑色的仿纸页面上,是黑与白的极致对比。
      “好的,先生。”身穿和服的美丽女子跪在地上道。
      “鱼片都给我切得薄薄的。”
      “没问题,先生。”女子再次满面微笑地跪着鞠躬。
      “就这样吧,辛苦你了。”

      点好了晚餐,看着那服务员无声地退出房间,他才懒懒地伸手接过秘书一直给他举着的电话。
      “我知道了,你看着办吧。别太亏待她就行。”
      “好的陆总。”助理挂掉电话。

      各色寿司刺身没一会儿功夫就被餐车推进了房,各个色泽艳丽,咬一下口感也是不错。陆铭瀚倒了些梅子酒,伴着和风音乐,颇为惬意地用过了晚餐。然后便在屋内溜达着活动消食,顺便拿PAD刷刷国内新闻。

      官网、微博、贴吧……他滑动手指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或者,培养一下也是奇货可居呢?陆铭瀚勾了勾唇,放下PAD,正好露出刚才被他手指遮住的一行字。

      ——节目里新来的那个女生连心是谁???

      陆铭瀚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了门,坐电梯去了六楼,到了连心门口时他摆手制止了秘书想代替他敲门的动作,示意她到外面等着,自己则纡尊降贵地亲自叩了叩门。

      “谁啊?”屋里响起连心的声音。
      “陆铭瀚。”
      那边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护士出来开了门。

      “陆总。”护士向他打招呼,笑得甜美可人。
      陆铭瀚轻轻点头,看了眼床上作闭目养神状的连心,问:“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我只是来帮连小姐量体温的。”护士赶忙道。
      “你先出去吧,我跟她说几句话。”

      等护士带上门离去,连心再也无法当屋里这人不存在,无奈地睁开眼问:“陆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进演艺圈?”陆铭瀚看连心没有请他坐的意思,干脆自己到沙发边坐下,开门见山道。

      连心没想到他会来说这个,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就回答道,“抱歉,没什么兴趣。”

      “如果你红了,或者可以时常见到唐一峰的。”陆铭瀚并不理会她的拒绝,身体放松地靠向后面,一腿搭到另一腿上,微微一笑诱惑道,那闲适的姿态仿佛已十拿九稳。

      “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连心转开视线,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陆铭瀚却勾勾唇,手指轻轻在实木扶手上敲着,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对他的态度路人皆见。”

      “事情就是这样的了,母后。”赵牧坐在太后偏殿的下首,恭恭敬敬地将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给赵雅。
      赵太后保养得宜的纤细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抚摸着手心的新宠——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眼底流转着幽暗的光,“你确定那两人真的不认识,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做一场戏?”她冷笑一声,“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巧的事,打一场猎就瞧对眼了,偏偏瞧中她的还是戎狄的王子。”
      “这——”赵牧正色道:“儿臣也不敢十分肯定,但今日猎场的情形确实极为凶险,那只箭就是擦着耶律洪杰的脖子过去的。若不是他躲得快,那一箭必定死透了。那耶律洪杰在戎狄也算很得宠的王太子了,而连心再得成赤赤喜爱也不过是我丰启的一个郡主,他们有什么理由冒这样大的危险来跟连心演这一场戏?”
      赵雅停下抚摸鸟儿的动作,皱眉不悦地看向赵牧,这个儿子从小是很听她的话的,只是天资实在太差,时至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居然还认为连心只是一个普通的郡主。她赵雅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蠢笨的儿子呢?
      看来,这万里河山还是要她多多操心啊……赵雅收回视线,轻轻抬手让鸟儿飞走,垂眸装模作样地无声叹气,可嘴角分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赵牧看她脸色变幻不禁心中忐忑,小心地问:“母后,可是儿子说错了什么?”
      赵雅淡淡看他一眼,不答反问:“听皇儿的口气,对这门婚事是赞同的了?”
      “这……儿臣确实是乐见其成的。”赵牧叹了口气道,“母后有所不知,这两年前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内廷的日子也不好过。若不答应戎狄王子的要求,我们就要拿出十万黄金的赔款,到时唯有加赋才可解决了。然而轻易加赋,势必又要引起民间躁动……”
      他在那边絮絮叨叨着,赵雅脸上则露出了诧异之色。虽然都是些浅显的考量,但自己这个孩子肯花这些心思去思考国库财政、赋税,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她并不太需要儿子的长进。
      赵牧看太后的脸色似乎好了些,踟蹰了片刻,声音变低,又继续道,“还有就是……景珂也已经满周岁了,儿臣曾经答应过和妃,只要到皇儿一岁时宫里还没有别的健康皇子降生,就立景珂为太子,封她为皇贵妃,办庆典、修宫殿,都是要花钱的……”
      “混账!”赵雅不待他说完便大怒, “原来你巴巴地要将连心嫁过去就为了省出钱来做这些,哀家早就知道X是个狐媚子,所以不让你封妃,免得她多生妄念!你不听哀家的,现在可好,瞧她的野心XX宫已经盛不下她了,恐怕要哀家给她让位,叫她搬到太后XX宫来才合适了!”
      “母后,儿臣惶恐……”赵牧战战兢兢地起身,连连道,“儿臣绝对没有叫您迁宫的意思,儿臣当皇帝一日,您就是皇太后,即使有一日太子登基,您也是毋庸置疑的太皇太后,您永远是这宫里的大家长,谁敢冒犯您呢?”
      “说得倒好听!”皇帝这一番赔小心让赵雅的怒气多少下去了些,只是神色依然是冷的,“就怕和妃不这么想呢?”
      “绝对不会!和妃心里其实是非常敬重您的,只是怕您不喜欢,才不敢常常到您那边走动。”赵牧赶紧替爱姬表明心迹,“不瞒母后,儿臣省出银子除了想为将来太子庆典的事做准备,也是想给母后的园子翻新一下,这事还是和妃提的呢。当年父皇与您在牡丹园定情,民间早就传为佳话,母后惊鸿一舞,被父王赞叹此舞只应天上有 ,朕的雅儿本不应在人间,说罢便将牡丹园赏赐于您,说是独独给您练舞之处,不许别的妃子擅入打扰。父王对母亲如此看重,儿臣更应遵从,所以儿臣决定重修牡丹园,再招来年轻美貌的舞娘点缀,为母亲歌舞娱乐。”
      赵牧这一番话听起来就虚假极了,先朝老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先皇对太后宠爱平平,只是在储位空虚子嗣不胜,无奈考虑赵牧之后,才对赵雅多了几分颜色。但是女人就没有不爱听好听的,赵雅被儿子这样吹捧着也觉得十分开心——她是先帝喜爱看重的人,是当今皇帝孝敬的女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心中涌起一阵感慨,哀家真是熬出来了啊……
      只是好听话要收下,不代表她会同意赵牧的无理要求。
      “皇帝,不论你怎么说,立皇贵妃一事必须暂缓,至于景珂……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虽说年纪太小看不出好歹,但你若是真的担心他,可以先给他份郡王的保障。现下和妃专宠,后宫没有出挑的女子,导致你子息也不盛,倒是哀家考虑不周了,哀家会为你再遴选些才德兼备的女子进宫小选,这次完全由你自己点选,一定要为皇家开枝散叶。”
      “母后——”赵牧不甘心地还想说话,却被赵雅一口打断,在后宫浸淫多年的女人摆出威严的面容,艳丽得过分的容貌显出冷冰冰的疏离,“皇帝,这是后宫的事,哀家已经决定了。”
      赵牧抿紧唇,愤愤别过头,语气不善道,“好吧,若母后执意如此儿臣也没办法。可是将连心嫁到戎狄的事情儿臣已经跟几位王大臣商量过了,都认为可行。这总是前朝的事,希望母后就不要多加干涉了。”
      赵雅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又在闹脾气了,封贵妃、立太子,她连着否决了两次,再来一回恐怕就要影响母子情分了。虽然赵雅觉得以赵牧的胆气能力,是不敢反抗自己的,可不敢和不愿还是两回事。她皱皱眉,开始考虑将连心嫁出去会有多大的影响。
      将连心留到现在还不杀,无非是为了能引慧娘那个贱人出来。也不知她藏在哪里了,居然这么多年明察暗访都找不到。如果这时候再把连心放走,就连唯一的线索都没有了。可话说回来,她已经让人暗暗监视了连心一年,似乎也没发现慧娘的踪迹。
      或者,她可以赌一把?
      慧娘就是戎狄人,还是一个被丰启皇帝临终时封为皇后的戎狄人,那个王太子很有可能知道了什么,认为这两母女奇货可居,所以才来带她们走。那她只要顺水推舟,也许就能找到慧娘……那个女人的存在,真是让她寝食不安啊。
      但是,若在连心和耶律洪杰离境前还没有找到慧娘的踪迹呢?赵雅唇边露出阴寒的笑,那就只能想办法将这门婚事搅黄,把连心再带回来了。至于搅黄的方式……真是太简单了,郡主失贞,与义兄摄政王□□的罪名,足以让戎狄王子颜面扫地,丢下她匆匆回国了吧?
      “如此,就依皇帝的意思吧。”赵雅道。
      赵牧站起身,轻揖一礼,“那儿臣明日就召开宗亲议事会宣布,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先行告退。”说罢,便倒退了两步,甩袖离去。
      赵雅盯着他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去的背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阴沉了下来。皇儿竟自说自话地就这样走了,连一点面子工夫都不做,看来是对她有了心结了。淑和似乎真是很得皇帝的喜爱呢,只是作为皇帝,并不需要有一个很喜爱的女人……就如曾经的慧娘,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皇宫里。
      赵雅低下头,纤细的食指指尖慢慢滑过自己另一手的宝石假指甲,那璀璨的光芒与几近透明的肤色配在一起,泛出诡异的妖娆……

      赵牧憋着气回到和妃那里,远远地就见到和妃穿着一身家常的碧色衣裳,提着一只橘色的宫灯等在门口。她头上挽着流云髻,只简单地插了一支发钗,身上再没多余的饰物,神色平静而祥和,就如同民间任何一个普通的在等待丈夫归家的少妇。再看到他的一刻,她的眼睛里亮出喜悦的光,下意识走前两步,朝他挥了挥手。不知怎的,赵牧突然想到一首诗,一世两夫妻,恩爱不相离。
      他从小在后宫长大,母亲对他感情淡薄,后妃更是虎视眈眈,他对女性最多的印象就是恐惧和疏离。而淑和的出现简直满足了他幼时对年长女性所有美好的幻想——高贵,优雅,柔和,慈爱。他真不明白,为何母后就是不喜欢她,只因为和妃年纪大?还是因为他宠爱和妃过多?甚至……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他太快活……赵牧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霾。
      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淑和已经带着贴身侍婢迎了上来,赵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感觉手心里的触感柔滑而冰凉。他马上皱紧眉头,执起手到自己的嘴边呵了一口气,一边为她揉搓暖手,一边埋怨道,“给你说了多少次,以后天凉了就不要再出来接朕了,看看,看看,还自个儿提着灯笼,朕都不知道宫里养这么多下人是做什么吃的?”他眼一瞥瞧到淑和拿着的灯笼,没好气地夺过来,丢给她身后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噗通跪地,执着灯笼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哎,皇上,你就别怪她们了。是臣妾要出来等着您的,她们劝也劝了,拦也拦了,是臣妾不听而已。”
      “总归是奴才伺候不得力。”
      淑和忍不住一笑,没再与他辩驳,而是柔柔地挽住赵牧的肩膀,靠着他往里走,神色温婉道,“皇上您是做大事的人,平时忙得很,不像臣妾每日在这宫里也没什么事做,晚上出来等着您让臣妾觉得有盼头,心里也高兴。”
      赵牧沉默了一下,拍拍淑和的手,眼神几乎柔软成了水,低叹道,“爱妃,朕知道你心里有朕,朕心里又何尝不是装着你?放心,你不用在这儿盼,朕哪会不记得回家的路呢?”
      淑和咻地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望向身侧的男人,眼眶很快红了,殷红柔美的唇微微哆嗦着,“……皇上,您、您说什么?”
      赵牧搂紧她,轻声叹息,停在和妃宫外,看着顶上硕大的雎鸠宫,目光深远道,“朕说,朕记得回家的路。”
      “皇上!”淑和哭着扑倒在赵牧的怀里,“有您这一句话,臣妾就是死了也甘心了……”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打湿了赵牧肩上的衣裳。
      “别哭,别哭。”赵牧心疼地给她擦泪水,“整日竟有些傻念头,你怎么会死呢?你会跟着朕千秋万代,会看着咱们的儿子封为太子,掌管这万里河山——”不知怎的,他的话忽然顿住,手擦泪的动作也停下,脸色黯沉下来。
      “皇上……您怎么了?”淑和敏感地察觉到赵牧的不悦,不由得担心地问。
      “没事,进去再说吧。”赵牧携起淑和的手,牵着她走进内室,将所有下人打发了出去。然后便坐到榻上望着外头漆黑的夜空出神。
      “皇上,天凉了,小心吹着了。”淑和亲自为赵牧沏了一杯参茶,上炕关了窗户,而后柔顺地依偎到男人身边,搂着赵牧的腰,抬起头问:“皇上是不是有心事?”
      “喔……”赵牧模糊地应了一声,慢慢抬手揽住淑和纤瘦的肩膀,过了会儿,才低头问全身心仰仗着自己的女子:“朕是不是挺没用的?”
      淑和吃了一惊:“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怎么会这样想?”
      赵牧扯扯嘴角,笑开,却略带嘲讽:“什么九五之尊?在朝上,那位摄政王一言九鼎,朕也就只在他称病时才算真正的皇帝。回到宫里,朕那位……也是诸多干涉,连朕立你为贵妃都要阻拦,还说要再开小选,充实后宫,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皇帝……”
      他虽未言明干涉后宫的是谁,但聪慧如淑和又哪能猜不到?
      她低头,仿佛不敢直言太后的不是,低声道,“总是臣妾做得不好,不得太后喜欢,皇上您千万别为了臣妾伤了母子和气,只要太后她老人家真心疼您,疼景柯,臣妾当不当贵妃都没有关系……”
      “别傻了,太后连你都不喜,又怎会疼宠我们的儿子呢?!”赵牧怒其不争一般,声音变高道,“朕想立景柯为太子,也是被太后坚决反对的,她的意思是,要封景柯为郡王。”
      “郡王?!”淑和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捂住口,神情慢慢变得悲戚而绝望,哽咽着喃喃道,“这不是要耽误死那个孩子了……”
      丰启皇室与前朝不同,前朝讲究均衡培养,诸皇子皆自幼学习诗书礼乐骑射,以期各个成才,长成后再依据成年皇子的表现来立储。而丰启的开国皇帝在建国之初就曾遭遇过亲弟弟与儿子的联合叛乱,因此对手足猜忌心很重,也觉得作为皇帝不需要很多能干的兄弟。所以后来都是早立太子,其余的皇子富贵荣养着就是,这也是赵牧为何才学能力都不显的原因,因为他小时就没有作为太子备选进入过先皇的视线,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也不会有自己的势力。
      赵牧是吃过这个苦头的,平心而论,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儿子再走一遍这个路。可太后主意已定,他又有什么办法?
      “皇上,臣妾做不做贵妃没有关系,但是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儿子做主啊……”淑和双手紧紧抓住赵牧的衣服,连逾越都顾不得了,双目红肿,流着泪哀求,“臣妾希望他能努力,能上进,能成为一个可以为君父分忧的人,您也是这样希望的对不对?”
      “朕……”赵牧艰难地开口。
      “皇上!”淑和含泪打断她,“臣妾明白,您不能忤逆违背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一定是臣妾不贤不孝之过。请您代禀她老人家,等日后太后娘家的诸位小姐进宫后,臣妾愿意闭宫清清修,甚至要臣妾去侍奉姐姐们都可以。只要……皇上和太后能善待那个孩子,如果孩子在我身边注定为我拖累,那臣妾……臣妾也可以不当她的母亲……”
      “够了!淑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淑和这样的温顺、自贬,卑微到了骨子里,不愿让他有一点为难,非但没有让赵牧释怀,反倒叫他都连带着感到屈辱。淑和是他宠爱的女子,可是处处被太后打压,好不容易生下皇长子,以她的出身位分,是满可以立为太子的,但又在太后的强权压制下作罢。太后还说什么要给他充实后宫,其实不就是要再塞些娘家女孩过来吗?淑和提醒了赵牧,赵太后或者根本就不是为皇家子嗣计,而是冲着后位而来,她是要延续娘家的荣耀!可这天下说到底是姓赵的!
      一个皇太后已经足够了,他不会允许XX氏再出一位皇后了……赵牧目光阴沉,手则安抚地将爱妃揽回自己怀里,低声道,“让朕想一想……”
      淑和咬着唇,啜泣着点点头,,单薄的身体轻轻靠回赵牧怀里,手还在微微发抖,将一个对未来充满恐慌,完全仰仗依附着丈夫的女人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赵牧大约是感受到了淑和的紧张,低下头,又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安慰道,“别怕,有朕在,总归不会让你们母子吃亏的。”
      “嗯。”淑和闭上眼,睫毛轻颤着迎受了这个吻,眼角还挂着泪花,唇角却极快地闪过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这个后宫实在太深太暗了,她唯有紧紧抓住身边这个男人,借力打力,才能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活下去。

      第七章:争斗永无休
      王大臣会议。
      赵牧与太后高坐上首,摄政王在侧方,一众宗亲和朝堂首辅齐聚在下,共同商量连心郡主的婚事。
      成赤赤的面容隐隐还透着病态的苍白,可神色间威仪不改,他淡淡啜了一口茶道,“这件事本王反对。”
      赵牧忍耐着问:“哦?摄政王为何不同意呢?”
      “和亲不论历朝历代都象征着求和与屈辱,我丰启历经三朝才勉强在众强环绕之地取得平等话语权,皇上这回对戎狄低头了,下次又要对谁低头呢?”
      “放肆!”赵牧被成赤赤轻蔑的语气气疯了,抬手就用力重重拍在桌上,可立刻就被赵雅拉住了。
      “哎,皇帝,你王叔父即使说话直了些,也是把你当成一家人,怕你有行差踏错。”赵雅按住了儿子的手,笑盈盈地迎上了成赤赤刀锋一般的注视,问:“王爷不会与牧儿一般计较吧?”几句话便将皇帝与摄政王口角的国事,拉平到了家事的位置。
      成赤赤面无表情地静默片刻,别开视线道,“太后言重了。”
      “哈哈哈——”赵雅掩唇而笑,接过赵牧无礼之过后,又继续方才的话题,“王爷说得有理,和亲之事毕竟有失体面,但难道赔款赔物就不会折了我丰启的面子了吗?终归是要选一样的啊……”
      成赤赤猛地握紧了扶手,身形不动,只是脸色又更阴沉了几分,沉默片刻才道,“上次战事失利也算本王御下无方之失,若太后和皇上准许,本王愿亲率十万大军出征,不胜戎狄誓不还朝!”他冷冷地望向赵雅,口里的话却是对赵牧问:“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赵雅与儿子对视一眼,垂眸妖娆低笑,轻吟一般道,“王爷不畏艰险身先士卒,本宫深为敬服,然现今国库空虚,我丰启无力再承受一次兵事,还望王爷三思呢——”
      她的话说得再婉转好听,也掩盖不住内里的讽刺之意——国家已经倾尽全力给你的人打了一次仗,你输了,还要再打一次吗?
      成赤赤呼吸一顿,慢慢地眯住眼,阴寒冷峻的目光仿佛要将赵雅一寸寸凌迟一般,叫人浑身发凉。
      赵雅在他的注视下喉咙一哽,转开头,沉了沉气才继续对下面的人笑道,“当然了,若是摄政王坚持不舍爱妹远嫁他方,我们也能理解,毕竟顾家一门劳苦功高,我们一定要顾念王爷的感受的——这样,我们也可以还按照之前的协议,赔款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只是户部实在拿不出这些钱了,哀家做主明年大内节衣缩食,先拿出三万两白银,朝中各位大人依照官职捐献五千到两万两不等,其余不足的可向民间征收新税,哦……就叫平安税吧,反正是为换取安宁而收,可不是国家纳的。各位大人觉得如何啊?”她笑眯眯地问。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片刻之后,几乎所有人一齐站了起来,撩袍跪地道,“臣等以为不宜妄加税赋,请太后皇上三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毒舌的陆某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