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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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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到家的时候,秦征正坐在沙发上剥橘子吃。
秦征吃橘子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把橘络剥得干干净净。橙上缀白,秦征非得把这点缀的白色全撕下来,光剩下黄橙橙的果肉才行。
他剥橘子的时候很投入,蔷薇关好门走进来,他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蔷薇站在玄关的位置换鞋,换好鞋后看着他,轻轻喊了一声:“秦征。”
秦征剥橘子的动作蓦然顿了顿,还是低着头,淡淡地说:“你还是叫我秦先生吧。”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和她划清界限,蔷薇想,这个男人在这件事上心挺狠的。
蔷薇定定地看他一会儿,最终妥协:“好,秦先生。”
秦征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这才抬眼看了看蔷薇,指了指一侧的红木椅,说:“过来,坐。”
蔷薇走过去,坐下,想都没想就先承认错误:“对不起,秦……先生,我今天没接到陈星星。”
秦征说:“是没接到还是没去接?”
“……没去接。”
“为什么?”
蔷薇:“……”她在思考,如果直接说实话,秦征会不会更严厉地训斥她。
室内很安静,蔷薇没开口解释,秦征也不急着说话,只剩下他嚼橘子的声音。其实这声音很细微,但实在太/安静,蔷薇只能听见这个声音。
直到陈星星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冲出来。
陈星星看见蔷薇后,忍不住扑了过来。
陈星星个小胖子,一下子把全身重量压在蔷薇的腿上,蔷薇猛地往后一仰,背脊就撞上了硬邦邦的红木椅,接着就听陈星星洪亮的询问:“花花姐姐,你怎么不来接我?”
蔷薇歉疚地揉了揉陈星星的脸蛋,说:“对不起啊豆包,姐姐……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就不来接我?”
蔷薇笑了笑答不上来。
陈星星扭着屁屁撒娇:“什么事嘛什么事嘛!”
蔷薇支吾地说:“唔,姐姐去找房子了。”
秦征听了,吃橘子的动作慢下来。
陈星星一愣,正经起来:“花花姐姐,你要搬出去?”
蔷薇还没说话,陈星星就皱着小脸不高兴地说:“花花姐姐你为什么要搬出去?我们家不好吗?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房间?那你搬来和我一起睡好了!”
说到这里,陈星星小脸一红,嘴巴却不依不饶:“好嘛好嘛,你和我睡一间嘛!”
蔷薇说:“不行哦,男生和女生是不能睡一个房间的。”
陈星星问:“为什么?”
蔷薇若有似无地往秦征的方向瞄了一眼,说:“羞羞啊。”
陈星星还要说话,秦征便直起腰打断:“陈星星,你回房间去。”
陈星星听见头三个字就不晃悠屁股了,秦征一句话刚说完,陈星星就拔腿乖乖溜了。
秦征说这三个字真好用。蔷薇一边转头看陈星星的身影消失一边想。
她转回头,就看见秦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蔷薇镇定自若地拍了拍方才被陈星星揉皱的衣服,说:“秦先生,今天是我不对,下次不会再犯了。”
秦征说:“你要搬出去?”
蔷薇搭在衣服上的上有一秒的停顿,之后抬头笑:“陈星星瞎说的,你也行?”
秦征挑眉,松懈地靠在沙发上,说:“你找房子干嘛?”
蔷薇说:“这是我的私事。”
秦征抿着唇,从沙发里直起身,又拿了一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起来。
他说:“现在房子不好找吧?”
蔷薇:“是不好找,跑了一天全是白跑。”
“因为这你才没去接豆包。”秦征下结论。
蔷薇诚心道歉:“对不起。”
秦征的目光从蔷薇如星的眼滑落到紧抿的唇,又从紧抿的唇抬升到如星的眼,问:“你找房子干嘛?”
蔷薇说:“这是我的私事。”
嗬,嘴还挺紧。秦征再不打算追问,他知道,不管他怎么问,都撬不开蔷薇这张嘴。
这个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秦征看见她的眼就明白了。
那双眼很深,很远,像是装进去一整片星空。浩瀚,无垠,明亮,耀眼。
星空一直就在那里,寸步不移,亘古不变。同样的冷静,同样的执着。
*
出于对陈星星的补偿心理,去超市的时候,蔷薇特地买了几样陈星星爱吃的零食。
这些零食平时秦征都是不让陈星星吃的,是薯片之类的膨化食品。陈星星本来就胖,再吃这些没营养的,只会又胖又不健康。
陈星星拿到那些零食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转眼就把蔷薇没接他的事情忘记了。
看着陈星星哼着小曲儿,曲着小腿儿坐在地毯上翻着漫画吃零食,蔷薇就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好哄,小孩子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晚饭只有蔷薇和陈星星两人,秦征不回家吃,有应酬。
应酬的地方挺高档的,一大圆桌子,两层旋转盘,桌面上摆着零星几个菜,分量少质量精。
这类地方想吃饱难,想喝饱倒是很容易。
包厢角落里放着两大箱啤酒,门边的小桌上开了两瓶红的,有些年份了,是自带过来的藏酒。
秦征坐在正对包厢门的主位右侧位置,这顿是坐在他左手边的麻醉科主任请客。
这人精得很,秦征一来就把人往主位上请。秦征推脱几句没成功,最后开玩笑地说了句,主任你这是要我来买单的意思啊。科主任哈哈一笑,就让秦征坐主宾位了。
进包厢来,秦征不多话,其他人倒是热络,有几个看面相就知道耍的一手活宝,讲起荤段子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桌上都是男人,听了荤的都哈哈笑,唯独秦征,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手上握着的筷子许久没动了。
科主任见了就凑过来,压着声音问:“秦副局,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啊?”
秦征撇头看他一眼,说:“不啊,挺好吃的。”
“那你怎么不动筷啊。”科主任放了筷子,忽然开玩笑道,“是不是光吃菜不喝酒不高兴啊,要不我先敬你一杯啊。”
科主任后面这句话声儿大,在座人都听见了,停了笑话立马起哄,一个个举杯,都笑称愿陪酒。
秦征直起腰,笑着说:“别,各位太客气了,酒还是算了,菜我还没吃够呢。”
说着,他这才装模作样地夹菜吃几口。
坐他正对面的一麻醉师站起来,说:“秦副局,你哪儿能算了呀!谁不知道,咱们这一桌里头,就属你酒量最好,你不喝,光我们喝有几个意思啊。”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上次就听人说秦副局海量,这回我就是来见见世面的,秦副局你给个面子呗。”
这话一出,在座人叽叽喳喳念叨不停。场面热闹了,秦征心里荒凉了。
不过秦征深知,这种场合他再怎么推脱都是白搭,来这儿赴约,就意味着被人灌酒。值得庆幸的是,不是只有别人灌你,你同样可以灌别人。只要你有劝酒的本事。
那麻醉师一看就是个会劝酒的,三言两语就把场上气氛调起来了,矛头指向秦征。好像秦征不给面子喝一杯,他就不坐下似的。
“秦副局,你要再不喝,那我可就喝了啊。这酒主任带来的,家里藏了好多年了,从来不肯拿出来的,你一来,他就拿出来献宝了。看看,这区别对待的,哎呀,不说了,我伤心了,先喝一杯缓解缓解。”
其他人都笑,科主任瞧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转头向秦征,道:“这小刘嘴巴厉害,我们科室最会讲的。”
秦征眯眼看着小刘一口干了杯红的,说:“不仅会讲,还能喝。”
小刘一杯下去,脸红了点儿,但脑子仍旧清楚,嘴皮子更利索了。
有些人喝酒上脸,喝了红成关公,但依旧没事儿。有些人面上看着无碍,可胃里吃不消。
还有些人跟个无底洞似的,喝了一瓶又一瓶,面上看不出花样,胃里也没啥事。这类人就是能喝。
秦征就是能喝的这类人,不过他现在明显没什么兴趣喝酒,光是坐着看好戏,远还没开喉。
直到座上人轮了一圈,轮到他了,实在推卸不得,只好应景地喝一口。
其他人见秦征就喝这么丁点儿,自然不乐意,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嚷嚷,笑笑闹闹,为的就是要让秦征干一杯。
秦征看在座人都喝得差不多了,他便没再矜持,爽快地一杯下肚。
那群人立刻鼓掌叫好,直夸他好酒量。
秦征心里好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就叫酒量了。这些人真是睁眼说瞎话,阿谀奉承的功夫一流。
紧接着又是一轮。
男人聚一起就是要两样东西作伴,一是女人,二是酒。不管去哪儿都一样,路边小摊如此,高级会所也如此。
到最后,包厢里所有人都喝了不少,秦征同样,光厕所就去了四次。
回来后,还是喝。
这一顿下来,饭菜没进去多少,光是酒水进去了。
科主任趁秦征坐下,就探过身子来,其他人互相敬着酒,主任趁机说道:“秦副局,你看,上回我和你说的那事情……”
他话没说完,点到即止。但秦征已经明白了。
秦征用湿巾擦了擦嘴,笑说:“放心,我会替你办好。一句话的事儿。”
科主任这下高兴了,今天请的这场值了。他起身做总结语,一圈人配合得很,最后空了杯,打算要走了,小刘忽地提议再去打牌。
其他人还在兴头上,自然没什么意见,就看秦征。
科主任过来询问:“秦副局,一起去吧,找个好地方,再坐会儿?”
秦征没点头,也没摇头。
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怪累人的。秦征早就想回去,但他已经习惯了。
外头的天全黑了,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只剩下零散的星。
大伙从饭店涌出来,科主任走到秦征身边,顺着秦征的视线朝天上望去,看见其中有颗最亮的星,他笑笑说:“哟,今儿没月亮,就指着这颗星指路了。”
前头小刘转身,挥了挥手喊:“你俩看什么呢!走啊!位置已经订好了。”
“那走吧?”科主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秦征点点头,轻轻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