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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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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说出这三个字的表情理所当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
蔷薇觉得有必要给他科普一下方便面的危害:“这玩意儿有防腐剂的你知道么?”
秦征说:“知道。”
“知道还吃?”蔷薇说,“防腐剂在体内累积,小心以后尸骨不腐。”
陈星星似懂非懂地看了蔷薇一眼,蔷薇也看了陈星星一眼,说:“对身体不好。”
秦征用纸巾擦嘴:“没事,我年年体检,身体很健康。”
蔷薇瞥了秦征一眼,道:“我是说陈星星。”
秦征:“……”
“陈星星还是祖国的花朵,不能被你这么摧残了。”蔷薇很严肃,“他还没到长身体的时候呢,你就给他喂防腐剂。”
秦征脸色沉了沉,没说话。蔷薇又说:“秦征,其实你可以叫外卖的。”
“……忘了。”
蔷薇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征,怀疑道:“你不会就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吧?”
秦征瞄她一眼,神情自若地说:“女人不开汽车,男人不进厨房。这很正常。”
蔷薇审视地盯着秦征,笑了笑说:“秦征,我发现你有点儿大男子主义。”
秦征也笑了笑说:“花花,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叫我秦征了。”
蔷薇面色不改,淡定地直视秦征。秦征同样好整以暇地回视蔷薇。四目好似交战的电流,在静谧的空气里噼里啪啦地纠缠。
陈星星不合时宜地插/进来:“舅舅,你们在说什么啊?”
秦征淡淡看他一眼,轻飘飘道:“小孩儿别插嘴,上楼睡觉去。”
陈星星还要顶嘴,被秦征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蔷薇见了就笑,陈星星觉得没面子,唰地红了脸,碗筷随便一丢就逃到房间里去了。秦征扭头看了陈星星一眼,哼笑了一声。
小的落荒而逃,大的得意洋洋。这个画面很温馨。
“这样挺好。”蔷薇托着腮,微微笑说。
“哪样?”秦征问。
蔷薇目光落在秦征脸上,只是笑,没有多解释一句。
她灼灼的目光火焰似的跳舞,秦征在这样不加掩饰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干咳一声挪开视线。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秦征却觉得她什么都说了。
*
自从房东先生给蔷薇打了个电话以后,蔷薇就一直心神不宁,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决定抽空去房源看看,支付定金并不能给她安全感,还是直接先把合同签了比较靠谱。
周末的时候,蔷薇骑着小摩托去了租房处。
这里和她半月前来看的时候一样萧条,几乎没什么人,矮矮的平房一溜儿排着,大部分是空房,有人居住的寥若星辰。
这种地方算不得好房源,蔷薇来看房子的那天,房东也是懒洋洋的,好像料定她不会看中一样。直到后来蔷薇说要敲定下来,房东才热情起来。
蔷薇选这房子不为别的,就图个清静。能有个自己的空间,做些自己的事情最好不过。
锁好摩托,蔷薇背着包走近。
房门没锁,是虚掩着的,蔷薇轻轻一推就打开了。这房子现在还不是她的,她觉得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不太好,于是就站在门外等着。
她刚要出声询问,身后就被人拍了一下。
“你是谁啊?站这儿干嘛?”说话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
蔷薇指了指里屋,说:“哦,我是这房的房客。”
马尾姑娘奇怪地瞥了一眼里屋,忽然恍然大悟地说道:“哦——你就是那个老外的女朋友是吧?”
蔷薇蹙眉:“什么老外?”
马尾姑娘赧然一笑:“呸呸呸,你瞧我这嘴。平时老外老外的叫习惯了,你别介意啊。我是说——你是里头那英国人的女朋友吧。”
“什么英国人?什么女朋友?”
马尾姑娘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你是这房的房客?”
“是啊。”
“那不就得了。”马尾姑娘摆了摆手,肯定地说,“我是隔壁房的房东,这房不好租,快一月了,就这间租出去了。是个英国人,说是和女朋友一起租的。我懂,爱的小巢嘛。来了好几次了都,今天是签合同嘛。”
马尾姑娘说着说着,见蔷薇脸色越来越不好,才稍稍敛声,轻悄地问:“怎么?你不是他女朋友啊?我搞错了?不可能啊!这房是英国人租去了没错的,是不是你搞错了啊?”
蔷薇摇摇头,没说什么,径直推门而入。身后马尾姑娘的呼喊声愈发地大,房子不大,声音在屋内绕了一圈,引得屋里的人纷纷回头。
瘦削的房东先生,和一个背着旅行包的外国男人。
蔷薇不傻,此情此景,不必多琢磨,就能明白个大概。
毫无疑问,房东先生食言了。
或许是这个英国男人比她爽快,立马就能住进来,房东能马上收到房租;或许是他给的价格比蔷薇的高……
原因太多了,这种事情蔷薇不是第一次经历,势利眼都这样。
但她还是保持微笑走过去,房东先生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双金鱼眼一刻不停地转悠,一会儿看看外国男人,一会儿瞅瞅蔷薇。
瞧来瞧去,觉得还是蔷薇比较好解决。房东二话没说,揪着蔷薇的胳膊往一边走去。
“你怎么来了?”房东微弓着腰讨好地笑,瘦而长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搓着。
蔷薇刚好站在窗户边,外头是还没完工的绿化和死气沉沉的天空。她定睛看了几秒,捋了捋头发,忽然发现这里没有当初看的那么好。
她冷冷说:“房东先生,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我问你‘他怎么来了’吧?”说着,她指了指往这边看过来的外国男人。
房东顺着蔷薇手指的方向回望,对上外国男人询问的眼,便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说:“呐星呐星!”而后他转回头,手搓得越发厉害,蔷薇觉得再搓下去,他的手上就能冒出一簇火苗来。
蔷薇晲眼看他,问:“他给的是什么价?”
房东像是没料到蔷薇会这么直白地问,愣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指头挥了挥:“这个价。”
蔷薇勾了勾唇:“比我高。你是不是觉得外国人比较好坑?”
房东腆着脸笑:“中国不是有个坏词儿叫崇洋媚外么,我就不做这种人,相反我是仇洋坑外。”
蔷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那你知道中国还有一好词儿叫先来后到不?”
房东表情又僵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房子是我的啊,我爱租给谁就租给谁,凭啥被一娘们儿唬住了啊。
这样想着,房东挺直了背,瞪圆了眼,破罐子破摔地道:“蔷薇小姐,租房子嘛,都是这样子滴,谁给的钱多谁是老大,你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崽儿,这点道理总是懂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要生活的呀,我也要挣钱养家的呀。”
房东比蔷薇矮半个头,他说话的时候,蔷薇就一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听他那一口黄牙掰扯掰扯,能掰扯个啥出来。
听着听着,蔷薇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就算她真住进来,能高兴么?
当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断了房东那张一刻不停的嘴,再伸手要钱:“行,房子是你的,你爱咋租咋租。也别扯些没用的了,先把我那定金吐出来吧。”
房东一听她松口,脸上立马放晴。叫她在原地等一会儿,他这就去取定金。
他往外冲,就见着站门外正伸个头进来的马尾姑娘,马尾姑娘嘿嘿笑了两下,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拉着马尾姑娘一路走,找了个角落,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刚就是你在门口多嘴吧?”
马尾姑娘一乐,说:“我哪儿知道你干这事儿啊。”
“这事儿咋了?”瘦房东眉头一紧,道,“统共一月就那么丁点儿钞票,我想办法多挣点儿有错么!”
他要走,还回头看马尾姑娘,嘴上噼里啪啦不歇:“幸亏碰上个软柿子,不然的话……”
马尾姑娘撇撇嘴,没理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房东很快把钱拿来交给蔷薇,蔷薇数了数,没错。刚要塞包里走,又觉得不放心,站回窗户边上,对着光检验下真钞还假/钞。
另一边房东和外国男人还在交流,不知发生了什么,外国男人撇下嘴直往门外走,房东怎么都拦不住,最后只能扒住门框朝外吼一句:“咋了嘛,你倒是说嘛,这是咋了嘛,刚不是说地好好的,咋忽然不要了嘛!”
蔷薇充耳不闻,粗略地检查过后就将装钱的信封塞进包里。
正要走,房东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这是咋了?怎么突然走了?”
蔷薇脚步没停:“不是你房客么,问我干啥。”
房东的短腿跟不上蔷薇的长腿,在后头大声说:“你刚才趁我不在是不是说了啥?”
蔷薇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房东先生,你觉得我说什么,能让一个打定主意租房的人放弃?”
房东愣住了。
蔷薇说:“你心不虚,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房东咽了口唾沫,越发笃定是蔷薇说了什么导致局面扭转。
果然,蔷薇又说:“外国人好像都很看重诚信问题的吧?”
她垂眼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房东,弯唇一笑,道:“不过,我没把你的恶劣事迹告诉那位国外友人。毕竟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容易,是吧?”
这女人嘴巴真毒,说得他没法儿还嘴。房东想。
既然这女人没说啥,那为啥到手的肥羊跑了呢。房东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的。
下一秒,蔷薇收起笑,慢腾腾走到门外,扶着门框停了一下。
她回头说道:“哦,刚才你拿钱时间久了点儿,我找那老外随便聊聊天,和他谈了谈你这房子的风水问题。没想到他一外国人,还挺迷信的。”
房东:“……”
*
这周一开始,陈星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秦征有关系,把陈星星作为插班生弄到幼稚园里去。周一至周五的白天陈星星要上幼稚园,这段时间蔷薇空下来了,只负责接送陈星星上下园。
正好,蔷薇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去重新找房子。
这是个力气活,没有关系就得自己跑。有时候还不止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还不止跑一趟。蔷薇的粉摩托脾气不好,时不时罢工一下。她怕到时候地方跑得远了,交通工具坏了,就没骑车去,而是改坐公交。
一整天跑下来,没什么太大的收获。
夕阳斜下,蔷薇浑身笼罩在红黄的火烧云下。她在站牌旁等了许久,公交车却迟迟不来。
来不及了。已经到了接陈星星回家的时间。
蔷薇在原地跺脚,时不时看下车来的方向。
乘公交有时候就是这么揪心,你越急,它越不来。就跟专门跟你作对似的。
蔷薇等得腿都站酸了,这时周婷电话打过来,来约她周末逛街的。
蔷薇这时候根本没心思想这些,随便敷衍几句就算过了。周婷听出来,就不高兴了。蔷薇没办法,只好跟她解释,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全吐出来了。
周婷总结了一下这几日蔷薇车轱辘似的一滚到底的生活,简单来讲一句话:租不到房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
作为好朋友,周婷很厚道地没有再提逛街的事,而是好好安慰一番蔷薇,然后她说,她要是能弄到靠谱的房源,一定打电话告诉她。
蔷薇道谢后挂了电话。低头一看腕表,她如果没估摸错的话,此时陈星星应该已经在落寞的夕阳里等她超过一个小时了。
她急,但没用。
就在公车总算姗姗来迟之际,秦征的电话来了。
蔷薇喂了一声,那边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现在在哪?”
她没好意思说她利用工作时间去办私事儿了,只是说:“等车。”
秦征说:“你直接回家,陈星星在家。”
蔷薇说:“他回来了?”
“嗯,”秦征声音很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接回来的。”
秦征最后这半句,蔷薇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