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翰》利夏尔

52、张晶，罗翰，琳琳1

　　张晶，罗翰，琳琳1
　　“怎么了？”李安心问：“是想到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你害怕什么？“
　　“不……”罗翰低声说：“现在我不应该害怕，我觉得我应该有这么一种力量，一种让侵害过我的人都遭遇不幸的力量……可我不敢确定这种力量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呢？”
　　“我会为此感到高兴。”
　　“如果这是假的呢？”
　　“那么生活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也没有活下来的必要。”罗翰盯着李安心，说：“只是我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遇到失意的事情，他们怎么还不去死？在一些地方，人们食不果腹，在一些地方，人们饱受压迫，在另外一些地方，人们迷茫恐惧，他们为什么不自杀？明明自杀是一条能够解脱的道路。”
　　“啊……噗哈哈哈……”
　　李安心突然笑了起来，罗翰迷惑不解地继续盯着他。
　　“罗翰，按照你的说法----每个人遇到不幸的事情就去自杀的话，地球上就没有人了啊。”李安心说：“其实我的经历比起你来，也……”
　　张晶突然出现，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喂，喂，安心哥哥呀。”
　　“恩？哦？张晶？怎么了？”
　　“你是个男人，你和我们女人受的苦根本没办法比。”张晶撅起嘴说：“你有没有在公交车上被人摸过大腿？”
　　“我被人摸过屁股。”李安心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遭遇性骚扰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你是怎样做的？”
　　“当然是踹他肚子一脚啊。”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张晶眼珠一转，反问道：“你以为罗翰有踹对方一脚的力气吗？”
　　“……没有……”
　　“那时候车上的人都帮你吗？”
　　“当然，全车人都骂他变态。”李安心得意洋洋地说。
　　“但是当时，全车人都在骂罗翰不正经，这就是区别。”张晶说：“如果不是茶茶的缘故，我就要在车上杀人了。”
　　“你敢杀人吗？不是说……罗翰根本没有踹人一脚的力气吗？”李安心蹙眉问。
　　张晶便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罐头刀，打开刀片，左手将苹果一抛，右手握着刀，刀片绕着苹果上下翻飞，李安心几乎看不清她的刀路。几秒钟之后，薄薄的苹果片整整齐齐地落回果盘，合起来刚好是一个苹果。
　　“这是我的技术。”张晶又扯过一张卫生纸，擦干净刀片，说：“茶茶教给我的刀法，我每天半夜都会起来练。”
　　李安心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许多人练一辈子也未必练出来的绝技。
　　他再看看张晶的虎口，立刻明白了：张晶的虎口部位有一层很厚的老茧，完全不像是普通女孩子的手，很显然，张晶练这种刀法练了很长时间。
　　“刀法……虽然很吓人没错，只是……在公交车上亮刀的话……我就要进警察局吃饭去，真是没办法。”张晶耸耸肩，说：“我倒是好希望有个男人能保护我呢，这个社会的规矩就是这样……当我成为了你的所有物，罗翰在公交车上被骚扰，也有你帮她出头了。”
　　“我可不想要。”李安心说。
　　“是嘛？”张晶略显落寞地说：“还是因为我把你吓到了嘛……”
　　“倒也不是，我们聊聊之前的话题吧。“
　　“对哦，你们男人和我们女人受的苦根本没有办法比。“张晶又转到原来的话题上了：”你有没有痛经过？“
　　“没有。”
　　“你有没有过搬不动桶装水的经历？”
　　“七八十斤就有点勉强。”
　　“是啊，我们连三十斤都搬不动。”张晶说：“力气弱小，疼痛，难产，流产，遭受性骚扰，这就是我们女人所受的痛苦，你们男人哪里能够理解。”
　　张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活脱脱像是一个怨妇。
　　“力气弱小可以通过锻炼变大。“
　　“算了吧，女人再锻炼也举不动三十斤的水桶。“张晶说：“锻炼有什么意义？锻炼的话，会将女人的生育功能破坏掉的。”
　　“不恰当的锻炼会造成关节炎。”李安心说。
　　“对，就算是因为锻炼吃苦而患病，女人患病的几率也高于男人。”
　　“因为女人比男人弱，又因为女人无论如何的锻炼，也没有办法比男人强。所以……这就是罗翰想要自杀的原因吗？”李安心问。
　　“她一直认为身为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育没有任何意义。”张晶说：“可是她又不想生孩子……这就是她想要自杀的原因。”
　　“为什么？人生除了生孩子之外，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呀。人又不是为了生小孩而存在的。”
　　“她坚持认为是这样。”张晶说：“刚好我也认为人生就是这样。人在长到青春期，就开始生育小孩，之后的几十年，一切都为了小孩。”
　　“那样你会失去你自己。”李安心警告道：“我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例了，我见过儿女长大成人之后，就失去了原来的努力方向的老人，他们……”
　　“他们可以照顾孙子。”张晶说：“我认为，人活一辈子，前二十年是为了父母，后几十年都是为了照顾儿女，孙辈。”
　　“张晶啊……”李安心叹了口气，说：“这只是你的个人想法，生活中有太多随机性了。太多的随机性……会让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事情变得不像是这样。如果人活一辈子，老年就是为了照顾孙儿的话，那么上帝就应该让人多年轻几十年。生老病死的问题，我们可是永远参不透的，还是聊点快乐的事情？”
　　“快乐的事情？”
　　“是啊，比如你喜欢什么？”
　　张晶眨了眨眼，乐了：“我喜欢看男人为我搬一百多斤的东西，从一楼搬到六楼的样子，那样我会感觉自己是被爱着的。”
　　之后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可是他们一个个都是下半身动物……所以说，在男女交往过程中还是女性吃亏，女人要生小孩，所以无论如何都算吃亏，还有……性暴力问题……”
　　说到这里，张晶突然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就像是酷暑时期冰棍上的雪人那样，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椅子同她一起摔倒了。
　　“怎么了？”李安心关切地扶住了她。他感觉张晶的手变得冰凉，抖个不停，嘴唇发紫，天，怎么回事？她是心脏的问题吗？还是歇斯底里发作了？他的心里也是紧张地跳个不停。
　　“我去拿硝酸甘油，你撑一下。”李安心说着，将她扶在弗洛伊德沙发上：“你这样子不行，我得把你送医院。”
　　“……你快走……！”
　　张晶不停地喘着气，小小的诊室里，竟然有种天塌地陷大难临头的紧张感：“快走！我撑不住了，快走！”
　　“不要像是武侠电影里的角色一般说话。”
　　李安心迅速拿出了急救用的药，这个时候，张晶突然地平静下来。
　　但是，李安心感觉张晶变了。
　　她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不过他依然能够看出来那张脸不是张晶，而是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她先睁着眼睛恐惧地打量了周围的东西一阵，之后一跃而起，跳到床边，拼命地敲打着窗户。
　　“放我出去！”她尖叫道：“放我出去啊！男人全都一个样！就是不能相信他们！就是没有办法相信！死！死！死！”
　　之后李安心就看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孩的手脚泛起了一阵可怕的痉挛，她的双脚在地面上不停蹈跳，那动作如此猛烈，仿佛女孩要将她自己整个撕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