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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小云子与珍妮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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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子与珍妮2
“那我们去咖啡馆坐坐吧。”
两人来到咖啡馆,李安心点了一杯最普通的摩卡,珍妮则是点了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的奶油泡沫很细腻。”珍妮说:“我还记得我来昆扬的时候,在飞机上喝的那杯咖啡----当然不是真正的卡布奇诺。因为它是用塑料罐包装的咖啡饮料。用塑料罐包装的,无论如何,也喝不出卡布奇诺的感觉。”
之后,两人开始随意地闲聊,珍妮谈到她喜欢坐飞机,去大都市,电影院,歌剧院,音乐会,名胜古迹,也喜欢购买自己喜爱的书。
“你没有看到夕阳照在悉尼歌剧院的屋顶时候的景色吧。”珍妮突然问李安心。
“啊,没有。”
李安心承认他这辈子跑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二十六岁的时候去了一趟巴黎-----李果福应邀赴法交流学术,他以助手的身份随行。说是交流学术,实际上就是几个老头老太聚一起吃饭讨论问题,也就是变相的同学会。
李安心从一位名叫凯伊的生物学教授那里了解到了李果福青年时代的外号和趣事之后,就没有其他的收获了。不,也不算是没有其他的收获,他将凯旋门,万多姆塔这几个著名景点拍进了照片里。
李果福年轻的时候-----说实话,他由于受到的教育的缘故,在一干留学生中间,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了。但是亚洲人普遍比同龄的欧洲人显得年轻,所以本来是年纪比较大的他,却得了个‘中国娃娃’的外号。
而叫他这个外号叫得最嚣张的是凯伊,毫无疑问,那时候的凯伊还有点种族歧视的心态。
李果福气得将凯伊揍了一顿,当然不善搏斗的李果福本人也是鼻青脸肿,东歪西倒,吃了不小的亏。
不过当两人去校医院的时候,李果福才翻个白眼,吓得昏了过去-----他,原本以为凯伊是男生。
所谓的不打不成交,接近三十岁还长着一张十七八岁的脸的‘中国娃娃’,在凯伊事件之后,很快地在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堆里站稳了脚根。当时他是最受教授和同学宠爱的一个,在留学生之间的口碑也算不错。
但是留学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中国娃娃’学成回国那天,留学生中最不拘小节的凯伊狠狠地哭了一场,李果福抱着凯伊送给他的《洛夫克拉夫特小说全集》,登上了回国的飞机,从此两人的通讯日益稀少。直到李果福成为交流学者,赴法参加学术研讨会,两鬓苍苍的老留学生们,才又见了一面。
不知为何,李安心看着珍妮的脸,就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了。
珍妮也看出了他在走神:“喂,你怎么啦?”
“啊,没什么。”
“那我们去你的诊所,仔细聊聊。”珍妮笑着说:“偏偏云先生也要说话呢,如果他出现的话,别人一定是在以为我在自言自语。”
“好。”
两人付了钱,本来李安心想自己付了两杯咖啡的钱的,但是珍妮坚持要自己付钱,表示这点钱,她还是掏得起的。
两人来到诊所,坐到宽松的弗洛伊德沙发上。这才重新开始话题。
“刚才你一定在想你叔叔的事情。”珍妮笑嘻嘻地说:“他是个有着一段凄美爱情的老单身汉呢。是个……恩,像一本英国小说的男人。”
“这样说也没错啊。”李安心笑了出来:“你很有幽默感呢,珍妮小姐。“
“是呀,要在罗翰的家里生存,必须要有幽默感。”珍妮说:“罗翰小姐,慧静,以及贺先生,总是十分发愁,将生活变成了俄罗斯的小学课本。瞧瞧,他们的样子也足够滑稽。我来昆扬的时候,才二十岁,我在这里待了七年,但是我受不了这个城市。这里的老妇人们,除了逼你结婚,她们就找不到别的话题了。真的,你应该瞧瞧,她们不相信上帝,又憎恨人,别人过得不好,她们就快乐了。她们在待人接物的时候喜欢甜言蜜语。上帝,简直就是精神虐待。”
“措辞真妙。”小云子说:“不过珍妮,你为什么要从你们的国家跑到我们这个国家来?”
“我也不知道呀,我本来是在这里研究社会学的。”
“但是我也要学一些新东西啊,你总是与我争夺时间。”
“啊,对不起。”
“深表歉意,我是在陪你玩儿,别当真啊。”
“小心。”珍妮警告道:“罗济世教授就会说啦‘陪你玩’这个词,在有人的时候是不应该用的,他就是这个样子,有点迂腐。”
“你不该批评老爷。”小云子说。
“噢,你这种粘附可真是令人作呕啦。你一辈子也断不了奶,大夫,我说他从来没有断过奶,对不对?正是这个缘故,我才找好心的李大夫帮你长大成人。”
“别这样。”小云子央求道:“长大之后我就不能玩儿啦。”
“看在上帝的面上,别说这么幼稚的话。”珍妮说话的时候,像是在谈论一出戏剧。
“珍妮姑娘,你这样讲,真是忤逆。”小云子的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忤逆?”珍妮回击道:“人家女孩子有的,罗翰她却没有,这公平吗?有朝一日,我要离开这里,我希望所有的女孩子,都能被世界温柔相待,不必被乌云遮蔽,不必被殴打,辱骂,欺骗,甚至是□□,可是现在不可以,我们无法反抗这个国家,所以我们只能走。而你,亲爱的小云先生,您将跟我一起走,我会让你找到爱,我会让你变得完整,勇敢地呼吸在阳光之下,关键是你不要再回忆往昔,你要忘记你在阴冷的宫廷,恐怖的深井之中度过的那些不安的日子!”
“我不。”小云子恳求道:“珍妮姑娘,你说得够多了,求求你了,我不想要到遍地都是洋鬼子的国家里。”
“亲爱的云,你必须出去看看这个世界,这对你来说有益无害。”
“不,我们俩人在说话,别人会以为我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像个疯的。”
“不。”
李安心突然发声道:“我知道你们是两个人,你们完全不要拘束地说话。”
“我不想要和别人竞争。”珍妮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说:“比如,茶茶吧,茶茶很潇洒,帮我们许多人的忙,但是她不怎样说话,我一直觉得她是个秘密。”
由于时间已经到了,三个人便不再说话。
“我要回医院了。”李安心看看时间,说。
一提到医院,李安心高兴的心情便一扫而空。
“你有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珍妮愉快地说。
“恩。”
李安心有点不自在:自己是心理医生,可自己解决不了一团乱的家庭问题,母亲的偏执,控制欲,以及歇斯底里,使得自己有永远无法战胜她的绝望。
“实话说,我有时候总是想死了算了。”李安心情绪灰暗地说:“死了就……不用被她所控制了。”
“你就没想过和她吵一架。”
“吵啊,当然吵。”李安心说。
“不要试图和那头老猪婆吵架。”小云子说:“这是给你的忠告,因为那头老猪婆总是喜欢将你的智商拉低到和她同样的高度,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那我该怎么办?”李安心问。
“现在好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所以,如果你要结婚,一定要不声不响地,和你喜欢的人结婚,不声不响地搬出去。”小云子挤挤眼睛,说:“你不是有个叔叔,一直单身吗?他为你做过多少事?我听罗成说,你的饭卡到现在还有效呢。”
“恩……”
“也是该你孝敬叔叔的时候了,他为了爱人终生不娶,也是很寂寞吧。”小云子说着,和珍妮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