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翰》利夏尔

49、小云子与珍妮1

　　小云子与珍妮1
　　“扶我起来。”朱玉妙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对徐含烟说。
　　“好的，阿姨。”
　　徐含烟真是百依百顺，她扶住了朱玉妙，转头对李安心说：“安心，你不来扶着阿姨吗？她是你的妈妈呀。”
　　不过，朱玉妙多少会有点老年病----脾气这么差，身体好就见鬼了。李安心无奈地扶着朱玉妙，无论如何，责任还是要尽的。
　　朱玉妙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说可能是惊吓过度，要留院观察一阵子。李安心觉得这下可惨了，母亲必然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将他拴在身边的。朱玉妙像是皇太后那样走进了病房，一屁股坐在床侧，开始骂天骂地，骂李家福，李果福兄弟以及李家福的儿子。骂李安心放着徐含烟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不知道珍惜。
　　李安心便借口走了出去，不停地给通讯录上的名单打电话，发短信。这也算是诉苦的一种方式。管他们是幸灾乐祸还是真正同情呢。
　　不一会儿，短信回复便铺天盖地涌过来了，包括老同学，旧日恋人，正在联系的几个焦虑症患者（尽管李安心没给他们发短信）：
　　“我早就知道你妈太极品，我真同情你。”------这是被朱玉妙挑剔走的前女友甲
　　“你先把你妈的精神病治好再来给别人看病吧。”-----被朱玉妙挑剔走的前女友乙。
　　“你有恋母情结啊，还恋那么丑的，艹妈狂魔，活该孤老终生。”-----被朱玉妙挑剔走的前女友丙。
　　好吧，前女友的回复，一个比一个恶毒，李安心气得一个后仰，掀开了同学的回复：
　　“伯母病得严重不严重？”------这是不知就里的同学。
　　“哎呀，我去看看”-----这是不知就里的同学二号。
　　“给阿姨看病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几十万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别担心我，大不了少玩几天游戏就能赚回来。”-----这是发了财充大款的同学。
　　“那我怎么办？咨询日期推迟了么？你是不是告诉我，我无药可救了？”----这是收到短信通知咨询日期推迟的病人。
　　“老李你倒霉了，你妈杀狗不能报应在你身上啊。”-----林小雨。
　　“那这几天你要辛苦了”-----这是同学三号。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母亲！”------圣母病症泛滥，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的同学四号。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为你妈妈和你祈祷。”-----圣母病已经无可救药的同学五号。
　　越看越气，李安心关掉了手机。
　　这个时候，李果福走了过来，问：“心心，我要回去了，这几天你可能辛苦点。不延误你工作吧？”
　　“不延误。”
　　不延误才怪。李安心想。
　　延误也没办法，毕竟朱玉妙再怎样也是母亲。
　　下午到晚上正是他的灾难日。
　　因为朱玉妙可得其所哉，颐指气使地指挥儿子做这做那，一会儿一张嘴说要嗑瓜子儿。一会儿大声抱怨不舒服，要儿子帮她翻身，捶肩膀；一会儿又让李安心捧了痰盂过来，她在痰盂里吐痰；一会儿又让李安心将痰盂刷干净，她要方便；她满口抱怨医院里的床太硬，让她躺着不舒服。一会儿又骂李家福：“都怪你，让我生了这么个不孝儿子，要把我气死咯。”
　　徐含烟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李安心伺候母亲。
　　到了半夜十二点，朱玉妙总算睡着了。李安心也松了一口气-----母亲这么红光满面地折腾人，明显情况还好。
　　他也倚着墙壁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早晨七点，直到他被朱玉妙续续不断的抱怨声吵醒。朱玉妙敲着床边要痰盂，她又要方便了。
　　徐含烟还没有醒，在晨光之下她的脸显得浮肿而松弛，仿佛皮肤全都要掉落下来一样，原本就肿的眼睛，由于昨天流了太多声情并茂的热泪的缘故，更加肥肿了，像是盛着一汪水的馒头。在充满着尿骚味和消毒水味道的阴暗的病房里，她不太美的脸显得圣洁而崇高。
　　李安心揉了揉眼睛，起身去端痰盂。
　　这个时候，门口一阵响动，有人快活地招呼道：“hello，Mr.li。”
　　李安心顿时清醒了，他看见一个年轻姑娘推门进来。
　　这姑娘不过二十多岁，金发碧眼，身材颀长丰满，戴着一副近视眼镜，面容惊人地漂亮。像是俄罗斯姑娘……不，或者说是正统的金发碧眼美国姑娘。好吧，反正是国外的姑娘。
　　“你是……谁？”李安心诧异地问。
　　“我是您的客户珍妮，您忘了吗？”那姑娘诧异地问。
　　“珍妮……？”
　　李安心实在是记不起来他的诊所里什么时候有过外国客户惠顾。
　　这个时候，李安心又听到了小云子的声音：“哈哈，怎样？”
　　“小云子。”
　　李安心轻声说。
　　小云子，珍妮……也就是罗翰！
　　“是呀，伯母怎样？”珍妮说。
　　李安心几乎难以掩饰自己兴奋的心情，这个时候，徐含烟醒了过来，她在看到珍妮的同时，感到某种强烈的威胁。
　　她便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走到珍妮面前，友好地伸出一只手，说：“您好，珍妮小姐，我是安心的女朋友，徐含烟。”
　　“徐小姐，幸会，幸会。”
　　珍妮的普通话说得有点生硬。
　　这个时候，朱玉妙用一双浑浊而精明的老眼打量着两个女人：徐含烟丑，珍妮漂亮。徐含烟温柔，珍妮看起来同样温柔。徐含烟是中国人，珍妮是外国人，听说外国留学生家里的经济状况一般都不错，听说外国混血儿都漂亮，外国人体力好，会做活，不会也可以慢慢教……外国人生孩子三天就能下地喝凉水干活……虽然珍妮高了点儿……不过从她对儿子的态度来看，她之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权衡之下，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含烟，你肯定累了。”朱玉妙慈祥地说：“回去休息吧，孩子。”
　　“谢谢伯母，我不累。”
　　含烟听出了朱玉妙是在赶她，便嫣然一笑。
　　“心心呢？”朱玉妙问。
　　李安心巴不得将徐含烟推走，便站起来说：“含烟，我妈也是好意，她担心你又要工作又要忙医院，撑不住呢。”
　　“是呀是呀，我不需要照顾了。”
　　朱玉妙一张胖脸笑得像是融化的奶油花：“含烟，去忙自己的吧，我这里没关系。”
　　徐含烟便小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她拿起坤包，就走了出去。
　　“心心，你和珍妮出去逛逛吧。”朱玉妙又呵呵笑着说：“这里有我的老头子就够了。”
　　李家福撇了撇嘴-----他一直晾在一边。
　　“那么你们两个就出去休息一下，逛逛街。”他说：“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李安心便和珍妮一起走了出去。
　　“你喜欢做什么？”
　　他们走出了医院，来到大街上，李安心这才问道。
　　“到处逛逛。”珍妮说：“我总是对新奇的地方感到兴趣，生命就是在于行动和经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