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翰》利夏尔

35、贺家7

　　贺家7
　　原来罗成负责打架……
　　李安心一边和贺保国寒暄一边想：幸好平时没惹罗成。
　　不，也许自己多虑了，可能罗成只负责理智型的打架，毫无理智地无差别攻击的事情，可能是别人做的，比如李果福口中所说的琳琳。
　　不过，李安心依然不能断定罗济世到底是被谁杀的，罗成？张晶？茶茶？罗翰？或者是琳琳？因为罗翰变换人格的次数真的是太快了。
　　“对了，罗成平时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罗成？”贺保国想了想，说：“不知道，至少我修电灯的时候，我看不到他，虽然有时候他会和我们说话，那也是关于你们的事情，同志。”
　　“平日您做什么呢？贺保国同志？“
　　从寒暄中得知，贺保国对于‘同志’这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古雅称呼十分受用。也许他象征了罗翰迫切需要的认同感。
　　李安心如此紧张地分析着。
　　贺保国想了片刻，说：“有什么小家电坏了，我负责修理，若是需要做木工活，什么需要加个隔板，换个抽屉之类，我就做，除此之外，我就是听听收音机，睡觉之类啦，人老了也没有别的爱好，什么东西坏了，我就修理什么。罗翰那娃娃一直不知道是谁修理的。同志，我到想要问您一点问题。”
　　“您想要知道什么？”
　　“我和那群女娃娃为什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一群女的，才有我们两三个男人。”
　　“因为您原来的身体是女性。”
　　“只是看上去像是老太太。”贺保国坚持道。
　　“可是您……”
　　李安心吞吞吐吐，并没有将‘您不一定有那个东西’说出来。
　　贺保国很平易，并不像是一般老人那样，上了年纪便倚老卖老，越发盛气凌人。
　　“无所谓。”
　　贺保国像是罗成一样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人到了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身体的大部分器官都在衰弱甚至失去作用。唯一能够发挥余热的地方，就是照顾孙辈。”
　　“那么您认为生活的意义在于什么呢？贺保国同志？”
　　贺保国叹了口气，说：“我活了六十多年，我也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一个人知道生活的意义。五十年代的时候，国家替我们想好了答案：生活的意义就是多生孩子，备战。六十年代的时候……好吧，六十年代……六十年代……“
　　“您认为这个意义对吗？“
　　李安心不忍心看老人总是在‘六十年代’的词汇上打转转，便又问道。
　　“国家给我们的答案，我们，不能说它错。“
　　李安心觉得贺保国的话非常狡猾。‘不能说它错’的意思恐怕就是‘错了也不能说’。好吧，这件事情暂且不论。
　　罗翰并不会修电灯，可是贺保国会，也就是说，罗翰的意识还在犹豫的时候，贺保国这个‘无意识的化身’已经行动起来了。
　　贺保国谈到了他十几岁的时候所玩的东西：橡皮筋----当然是女孩子们玩的。沙包，纸板和乒乓球。如果家里有点条件的，还可以集邮，在钢笔杆上刻字之类。他记得他有个紫色沙包，自从被妹妹借走之后就没有回来。他记得小时候家庭条件还算好的，因此他们可以去看电影，看老式的黑白电影。
　　贺保国还记得他的家里有一本线装的《三国演义》，后来没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应该是‘被抄家的时候，让人给烧了。’
　　贺保国的回忆，在三国演义之后戛然而止。
　　后来的事情，贺保国从未愿意谈起来，李安心也不强迫他谈。他想要知道贺保国，贺保红的名字的来源：是否罗济世家曾经出现过名叫‘保国’或者‘保红’的人？而这些人，是不是对罗翰关心备至呢？而贺保国，贺保红兄妹的住址，也是不是因为罗翰去过他们家呢？
　　这个时候，茶茶重新出现了。
　　“我真不乐意对你说出这一切。“她对李安心说：”可是我现在要说了：因为我……对于罗翰来说，无所不能，所以罗翰的意识需要什么，我就可以给她什么？“
　　“包括那些人格？”李安心问。
　　“是的。”茶茶微微一笑：“你以为，罗翰在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之后，还能在社会上好好地生存吗？已经将自己遮蔽在阴影中的她，就像是一个藏于黑暗，蓄势待发的刺客。不是要毁灭别人，就是要毁灭自己。所以，我就为她做出了那么多的化身。一方面，也是我本身的能力所导致。”
　　“等……等下，你说那么多化身都是……”
　　“都是因为我才出现。”茶茶颔首道：“这是我的能力。罗翰必须学会必要的生活和保护自己的技能，也有必要凭借自己的工作赚钱。我本来是想要将这些技能全部让她学会的，但是她已经有了严重的自我毁灭意识，非常抗拒学习。所以我不得不使用这种方法-----将这些灵魂束缚在同一个身体上，让他们成为一个人的次人格。作为报偿，我可以提供给他们……被人认为是人的一个形体，以及对他们而言，最为熟悉的，自己的体貌特征。”
　　“是这样？那么您为什么要选择这些人，而不是选择其他人呢？”
　　“一方面是因为我刚才所说的原因，另一方面这就要用你的心理学知识去解释，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些人了。因为，贺保红肯定对您说了：其中也有不受欢迎的人格呀。”
　　茶茶嫣然一笑，起身离去。
　　在茶茶离去之后，今天没有事情可以做了。他给毛球添了食，喂了水，清了沙盘，之后抱着它开始思考问题。
　　迄今为止，他见过的关于罗翰的男性人格之中-----好吧，他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不算普通定义上的‘人格’，因为他们已经具象化了。
　　他觉得他们将自己的生活搞成了一团乱，有些事情发生过却想不起来，有些事情被他刻意地忽略了。其实，一个心理医生根本不能有这种想法，否则就是失职。
　　在这两个男性人格之中，罗成完全是个退伍士兵，而贺保国以一个平民老人的身份出现。贺保国出于书香之家，比较爱思考。
　　而罗成虽然也爱思考，但从不深思。
　　除去茶茶的作用不谈，罗翰并不愿意以她感到羞耻和恐惧的父亲自居----她没有母亲所以不能以母亲自居，而乐意以其他男性自居。她一定要选择一个人自居，她就选择了待她最好的哥哥，以及一个她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但是有好感的老人贺保国。
　　她的哥哥是一个战士，所以她也有‘成为战士’的意识。但是她一方面又自认为女性受体力所限制，无法成为战士。所以茶茶便满足了她‘成为战士’的潜意识，将罗成的‘灵魂’束缚在了罗翰身上。
　　并且还原了罗成的体貌形态。
　　然而她的父亲，却是一个外表文质彬彬，实际凶狠狂热的男人，这使得罗翰害怕和憎恨。所以茶茶又‘制造’出了贺家三口，以长辈的身份与罗济世对抗。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茶茶曾经吩咐过李安心：不要让罗翰与其他人格融合，因为贺保国，贺保红等人很明显地有着不属于罗翰的记忆。因为，无论这记忆是别人告诉罗翰的，还是贺家人的真实经历，它都会对罗翰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