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翰》利夏尔

34、贺家6

　　贺家6
　　“不保险？你看看人家张叔家的小子，前年的时候他和他女朋友认识一星期就结婚了……年底生了个大胖小子……人家是五月一号结的婚……”
　　朱玉妙一股劲儿地絮絮叨叨，李安心叹了口气：“妈，你不觉得认识一星期闪婚，五月份结婚，十月份生小孩这件事很有问题吗？”
　　“不是十月份！”朱玉妙嚷道：“不是！”
　　“妈，您肯定记错了，上个月的时候，他们两口子还扭打着来我的诊所呢。”李安心爆人隐私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的：“妈，您应该知道，他们闹离婚，闹了快一年了。”
　　“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糊涂。”李家福对于‘孩子到底是谁的’这种事的感觉总是非常的敏锐，因此他也记得张家闹离婚的事情，他便以不容置辩的权威的语调说：“张家那小子？不是刚刚离婚了吗？就因为这件事-----孩子不是老张那小子的！“
　　“唉？我怎么不记得？“
　　朱玉妙吧唧一下嘴。
　　“女人家，知道什么？“
　　李家福毫无保留地表达着自己对妻子的轻蔑。
　　李安心松了口气：至少今天可以过去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朱玉妙天天在他耳边絮叨着结婚的事情，然而当他想要拽出林小雨做挡箭牌的时候，她就坚决反对他的选择。
　　看来朱玉妙不是‘催促儿子结婚’而是‘催促儿子结她认定的婚’，她给儿子挑的妻子，儿子必须全盘接受，不许违逆。
　　这应该算是一种严重的心理障碍了：无限扩大的自我意识。许多年老的人都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操劳奉献了一辈子，年老又有儿子，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有了主宰者的想法了。尤其是朱玉妙，她打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胎，好不容易要了李安心这个男孩，她便立刻认为她因为不会生儿子，终日劳碌，受公婆的白眼，给公婆牺牲奉献了那么多，现在也该是翻身做主的时候。
　　人就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李安心骤然生出对这个死气沉沉的家的厌烦情绪来：现在，母亲除了催他和她自己相中的女孩结婚之外，好像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小时候她至少还能关心一下自己的学习。
　　现在就是关心结婚了。
　　“妈，我吃饱了。“
　　李安心放下饭碗，无精打采地回到卧室，轻轻关上门。
　　“你又在你屋里搞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李家福在背后怒吼道。
　　好像儿子关个门都能触犯到他的逆鳞一样。
　　李安心叹了口气。
　　他躺到铺开的被子上，打开智能手机，收件箱里的信息不算多，有同学的，也有朋友的。林小雨发了一份详细的养狗方法过来。
　　他心里百味杂陈：我还不如那只狗。
　　一星期就又这样过去。
　　白天处理预约，晚上充耳不闻朱玉妙的絮叨。好不容易又到了星期五。
　　这次罗翰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现在回头说说张晶。
　　这个星期五的早晨，张晶刚刚起来的时候，发现床头灯不亮，在排除了断电的可能性之后，她的意识便沉了下去。她就算是会换灯泡，她也懒得做这件事情。
　　而那个姓李的傻子呢？她不想要联系他。
　　现在要去做什么呢？张晶打算睡一会儿，十一点再起来开电脑工作，经营一个营销账号本小利微，她也不值得为这件事花心思。
　　她知道身边有什么人在，她也知道有人会赚钱，钱放在罗翰的账户里，但是她知道罗翰的账户密码，也知道这些钱该怎么用，有多少。只是她有点疑惑----为什么别人都称呼她为罗翰而不是张晶？难道她不应该是自己吗？那么又有谁，让张晶被误认为是罗翰呢？
　　她只知道罗成的存在-----自从她看过罗成的照片之后，罗成便和她无话不谈。其余的人格她其实也见过，不过就是没有像罗成那样，给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事实上，张晶认为自己和罗翰体型相差不多。误认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误认频率这么高，就有点问题了。
　　想了片刻，摸不着头绪的张晶无奈地沉沉睡去。
　　再次出现的是罗翰。
　　罗翰起身，拿来一个灯泡换上，灯不亮，显然这不是灯泡的问题而是更加棘手的毛病-----台灯里的电线断了。
　　罗翰叹了口气，她倒是想要有人来帮她呢，日常的换个灯泡之类的她能胜任，不过更复杂的，关于机械的毛病，她就无能为力了。
　　她这样想着，神智又恍惚过去。
　　李安心觉得这个星期过得乏味极了，生活简直就是错漏百出。尽管李果福告诉了他关于罗翰，茶茶等人的事情，可是他还是觉得关于有些事情的真相，他没有探究出来。
　　那本《伊西塔与黑山羊》也是看了一半。
　　百无聊赖，李安心在等待预约的时候趴在了桌子上。毛球就在他脚下转悠。这个时候，罗翰惊慌地打电话来：“医生，我觉得情况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怎么回事？“
　　“我现在不能离开家，我担心家里会有伤害我的人。“
　　“那你就离开。“
　　对于罗翰自相矛盾的话，李安心立刻给了她一个建议：“离开家，对你的安全有好处，怎么了？”
　　“我……有一盏台灯……”
　　罗翰这时候恐慌得几乎握不住话筒，说话吞吞吐吐：“今天早晨的时候，我发现它坏了……可是……现在它又被人修好了……我不知道是谁做的。”
　　“那，罗翰。”
　　李安心迟疑了片刻，决定还是将话挑明了说：“现在是咨询的时间。”
　　“可是我觉得你的咨询根本没有效果。”罗翰说。
　　“是的，起初没人觉得心理咨询有效果。”李安心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讲，关于你为什么丢失时间，以及身边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的问题……我这里有答案。”
　　“我对于答案的追求已经没有那么迫切了。”罗翰回答道。
　　罗翰在本能地抵抗着一切可能对她有害的因素。
　　“那……我想你那里并不安全。”
　　李安心刚刚说完，罗翰就把电话挂了。
　　他抬起头，现在刚好是上午八点。
　　过了一会儿，时针指向九点，分针指向三十分的时候。身穿黑色风衣的茶茶走了进来，风姿绰约地坐好，端正身体。李安心抬起头，刚想说什么，茶茶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又给你带来了一个人。”她微笑道。
　　于是，罗翰的又一个化身出现了，坐在沙发椅上，并且拿出一颗卷烟叼在嘴上，点燃，重重地吸了两口，咳嗽一声之后，说：“是我做的。”
　　“做什么？”李安心问。
　　这个化身的眉眼苍老许多，应该是男性，头发花白，有着一双沉静的黑眼睛。他的个子应该不矮，但比起茶茶来还是矮了些。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化身上了年纪的缘故。
　　“修理台灯。虽然钢子做重活，罗成负责打架，但是日常的活，比如说修理家电之类都是我在做。”那个化身又咳嗽了几声，伸过手来，说：“同志，我叫贺保国。”
　　“久仰久仰。”李安心说了一句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