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翰》利夏尔

24、慧静4

　　慧静4
　　“释迦降魔咒？”
　　李安心本来想要逃跑的，但是他现在想跑也跑不了-----若是放在十五年前，他刚好中二病晚期的时候，可能随手抓起一样什么东西，就朝着赵蕊扔过去了。现在的他只能在心中呐喊：真的是一点也不科学！简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慧静手中的星月菩提子手珠突然无风自动，像是一条长蛇那样蜿蜒盘旋地围绕在了两人身边，赵蕊想要向前一步，可是她寸步难行。
　　那条手珠上仿佛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发挥，在赵蕊触碰到手珠的时候，一阵淡黄色的炫光仿佛骤然爆发的静电火花那样闪现在她和手珠之间。那阵炫光应该是给赵蕊造成了相当大的痛苦。
　　赵蕊脸色青黑，嘴里滴下道道鲜血，她吐字不清地诅咒着慧静：“你这该死的女人，你知道他们家对我造成了多大伤害吗？”
　　慧静蹙了一下眉头。
　　“赵施主，我知道。”她说：“但是李施主是无辜的，他陪您去报警，一直安慰您。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朱施主的儿子，他就要承担母亲的恶果吗？”
　　“你们佛教不是讲究因果报应吗？”赵蕊咧嘴笑道：“自身作孽，殃及子孙，不是很正常嘛？何况朱玉妙将她的儿子看做性命，若是她儿子死了，她一定会痛不欲生，因为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她不可能再生了。不杀生，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慧静凝视了她片刻，摇头道：“不。“
　　“为什么？“
　　“因果报应的确是支持众生复仇，然而，不去直接找伤害自己的人复仇，而以复仇之名向无辜者展开杀戮，恕贫尼直言……那是邪恶之徒的行径。”
　　“一派胡言！”
　　赵蕊突然暴喝一声向着两人飞过来。
　　“哎呀，惨了。“李安心小声对慧静说：“不要激怒她，我们快逃。”
　　慧静却摇了摇头，菩提子手珠卷起了一道疾风，阻挡在她和赵蕊之间。
　　“你以为你挡得住我？”赵蕊咄咄逼人地问。
　　慧静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贫尼当然没有这样认为。且听贫尼一言。”
　　“什么话？”
　　“贫尼愿意代他受过，正如施主所说，不杀生的话，施主的怨气无法平息。那么施主尽可以针对贫尼。贫尼愿受了施主三爪，绝不还手。”慧静微笑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
　　赵蕊说完，骤然起身冲向慧静！
　　长长的鬼爪在慧静的颈部留下了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胸前，赵蕊撕破了她的僧衣。纵使这样，赵蕊还是没有罢休，又狠狠地抓了两下，这才像是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地面上，发出一阵不甘心的狂吼。
　　随即，她的身影像是破裂的气泡那样突然消失了。
　　“阿弥陀佛。”
　　慧静擦去血迹，重新双手合十。
　　“我们快走吧，大师。”李安心小声说。
　　他真的有必要感谢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尼姑，否则他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他也有必要对她表示折服：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魄，现在没有人能够做得到。
　　“说得也是，我们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慧静说。
　　“大师，她还会来吗？”李安心询问道。
　　“再来也不是针对您了。”慧静回答道：“反倒是令堂和那个伤害她的男人要小心些。”
　　两人的现况十分狼狈，尽管他们脱险了。
　　李安心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凉风一吹，他就感到一阵冰冷和刺痛，原本用来保暖的风衣和毛衣都成了累赘，他只好冒着冷风，将风衣和毛衣脱下来，用力拧干，重新穿在身上----潮湿比湿透好得多。
　　慧静也好不到哪里去，单薄的杏黄僧衣被赵蕊的鬼爪撕破成一条一条，所幸她之前还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她不慌不忙地从地面捡起大衣穿上。这样看起来像是个俗家女了。
　　“走吧。”她说。
　　“大师是何方人士呢？”在回来的路上，李安心问。
　　“噢，不瞒李施主，贫尼住在罗翰罗施主家。”慧静微微一笑，说。
　　什么？又是一个附加人格？！李安心想。
　　因为李果福曾经对他说过，罗翰独居，所以这个慧静，必定是罗翰的第五个人格了。
　　“大师与其他人一起住吗？”李安心问。
　　“噢，当然。”慧静微微一笑。
　　她的语音不像是茶茶那样圆滑成熟，也不像是像个孩子一样，向别人要这要那的张晶。她的语音是典型的中国南部普通话，语调柔软略带忧郁。李安心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嗓音。
　　“大师平日做什么呢？”李安心又询问道。
　　“修行。”慧静回答：“抄经，诵经，操持家务，缝补衣服，开导其他人，但是这些事情做来很不容易。首先，罗翰施主去哪里，贫尼就要去哪里。”
　　“您也帮助她吗？”
　　“真是惭愧，是的。”
　　“那您怎样帮助她呢？”
　　“在一些其他的方面……除了破旧的衣服之外，一切很虚幻的东西。”
　　“比如？”
　　“李施主，贫尼只好与您细细讲来了。比如，当罗翰施主因为当年的经历而痛苦的时候——她的父亲待她非常不好。贫尼不能对她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因为她和她的父亲实在是属于孽缘。昨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贫尼不得不暂时停止晚课，去劝解焦虑不已的她。在半夜十二点，又不得不醒过来，去劝解另一个想要自杀的人。要打消她们想要自杀的念头，她们是根本不害怕地狱的，所以贫尼不能以地狱恐吓她们。贫尼要让罗翰施主健康地活着。可是别人就不一样，她们有时候害怕这个东西，有时候害怕那个东西。罗翰施主不想要见到火焰，所以点蜡烛的事情也是贫尼来做。琳琳施主很讨厌各种各样的棍子，手以及其他的人。薛施主，贺施主和张施主不喜欢冷水或开水，所以每天烧水的工作，也是由贫尼和罗成施主共同完成的。”
　　“那么除此之外呢？”
　　“所有人痛苦的时候，就要寻找痛苦的原因，以经文来安慰他们，除此之外，罗成和罗翰施主都不想要承认自己的父亲。他们怕他，他在他们小时候实在是折磨他们太多。”
　　“那么您呢？”
　　“生死流转，轮回常在。”慧静和静微笑道：“空中飞过的一只鸟，在几十世之前亦可能是贫尼血亲。所以贫尼也将罗济世施主看做贫尼的父亲。他对罗翰，罗成两位施主造成的伤害，自然也是由贫尼来负责开解。”
　　李安心了然地点点头。
　　慧静显然是以一种佛教徒的目光看待罗济世教授的。
　　过了片刻，慧静继续说：“贫尼之所以对您说这些，是因为您看起来像是真心实意地帮助罗翰施主呀。不过罗翰施主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家里有那么多人，而是她遇到的问题太严重，所以她的家人便纷纷出现，来帮助她。当然，他们的目的都是好的，他们都想要帮助罗翰施主摆脱痛苦，到达彼岸。然而其中一些人的手段还是差强人意。刚才贫尼对赵蕊施主所说的话，也是要对罗翰施主家里的其他人说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立地成佛，采取一种不伤害他人的方式来化解自己的痛苦。“
　　“啊？”
　　难道罗翰还有更加可怕，攻击性更强的人格吗？
　　李安心有点不想接这个活儿了。
　　但是他又想起了自己那屎一般的家庭。他便自暴自弃地想：好吧，哪天被罗翰的附加人格一刀砍死，也算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