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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茶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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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5
一群说说笑笑的老太太,有点尴尬的李安心和落落大方的茶茶,就这样碰到了。朱玉妙看到茶茶和李安心在一起,便翻翻白眼:她儿子那是什么眼光啊!丢人。这姑娘个子这么高,将来结婚了,她儿子还不得受气?
“你儿子的女朋友?”一个老人小声对朱玉妙说。
另外一个老太太将贼亮亮的小眼睛凑过来-----她之前是当过兵的:“妹子,朱大妹子,我跟你说,这姑娘八成是当过兵的,你看她往那儿一走,和走正步差不多。没练过几年队列,是没这么好看的步子的,一看就有精神,有气势,不会让小混混欺负。”
“你儿子配得上她。”另外一个女人小声说:“现在当过兵的姑娘都有点背景。彩礼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她还能带嫁妆过来。”
“去,我养的起他们。”朱玉妙白了她一眼,说:“只要闺女人好就行。”
她抬起下巴,对茶茶的方向努了努嘴:“个子高还不说,眼神里就妖妖调调的,听说现在女兵身上都有乱搞搞出来的妇科病。算了,我儿子庙小,可养不起这样的大菩萨。”
大家都知道朱玉妙将儿子当宝,因此也不多说。
“只要闺女人好就行。”朱玉妙再重复了一遍。
‘人好’的含义是什么呢?
人矮皮肤白,大屁股好生养。会做各种家务,通情达理,忍辱负重,绝对不能追求什么身份地位能力金钱,说话温柔贤淑,能挨得能做得,对自家儿子百依百顺,挨打不吱声,将全家老小伺候得舒舒服服,生两个孩子最好都是儿子,生了孩子之后,过两天就出院,不花那笔医药费,没有产后疯。能相夫教子,生孩子不要她带,也不要儿子带,不要她儿子养,儿子不离婚,她就不能离婚。儿子不想养她,她就得净身出户滚蛋。不要彩礼自带嫁妆还是最低的要求了。
“是,是,朱大妹子不贪钱。”那个干瘦的女人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吃。
茶茶身高将近一米九,肩宽腰细翘臀长腿,前胸虽小而饱满。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在平均身高一米六七左右的昆扬女人之中,称得上是鹤立鸡群。虽然李安心也是很俊美的,但是和茶茶比起来,那就有点配不上了。
“妈,跳舞回来啊。”李安心招呼道。
朱玉妙的胖脸一下子像是热天里的奶油花一样垮塌下来,对着儿子冷冰冰地说:“下午相亲,别忘了!你陈姨家的姑娘。你都二十九了,不小了!别总是勾三搭四和一些不正经的女的在一块儿。”
说着,她扭搭扭搭地走了。
“看来,你的母亲对你控制欲很强呢。”茶茶轻笑道。
“算是吧。”李安心无奈地说。
“那么我们就在十字路口那儿分开吧,我儿子在那儿等。”
茶茶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说着,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臂:“亲爱的,你就不想要摆脱对你控制欲太强的父母吗医者不自医,真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李安心便叹了口气:“或许我应该找一个导师说说。”
“导师也不是万能的,除非你要下决心改变,否则什么都改变不了。”茶茶说。
“是啊。”李安心无奈地摇着头。
“其实你若是要改变的话,也容易……我们要改变什么的话还得像是钻心一样痛苦,因为我们背负的因果太多,你好办。”茶茶说:“你只需要和你喜欢的人结婚,将铺盖卷从家里搬出来就好了。”
“可是我连买房的钱都没有。”李安心哭笑不得地说。
“这倒是个问题呀,你的诊所的产权在谁的名下?”
“我叔叔的。”
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李安心的诊所,还是凭借了叔叔的资助。李果福虽然做的是文人的清苦活,不过他脑子很好使,赚钱也容易。竟然还能在寸土寸金的昆扬,给侄儿搞一套上下两层的小诊所。
“你叔叔待你很好。”茶茶说:“你可以在诊所里住呀。”
“咳,又不是没有住过。”
李安心苦笑起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家爸妈的脾气。在诊所挂牌开业的第二天,他就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不打算在家里住了。
没想到李家福和朱玉妙互相搀扶着,在半夜来到小诊所门口,李家福用拐杖砸碎了门上的玻璃,之后当着一大堆跑出来的围观业主的面,怒斥自家儿子怎么怎么不孝,如何如何抛弃孤苦伶仃的老两口,如何搞上对象忘了爹妈。朱玉妙更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喊着对所有人说她的哮喘病发作了,儿子又不管她,儿子连医药费都不出。
李安心在那噩梦般的一夜得到的是数之不尽的白眼。不孝之子的恶名差一点坐实,幸亏朱玉妙在邻里之间口碑不太好。李果福又介绍了几个心理层面有烦恼的,在昆扬也算有头有面的朋友去帮李安心捧场,这才将李安心的生意抢救回来。
“知道了。”
“什么。”
“你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人生的终极困境,你的父母拼命地要将你拉回他们的平淡生活的小圈子,要将你放在他们的眼皮下,即便你一生平庸,他们期盼你抱上孙子,期盼看到他们的基因更加新鲜的延续。”
“唉,这话没错。”李安心叹了口气。
“虽然你要尽到身为儿女的责任,但和他们斗争是不可避免的。”茶茶说:“何况他们延续基因的愿望又是那么强烈……无论如何,基因总是自私的东西,在延续自己的同时,难免会伤害到别人。即便是基因的利他行为,最终还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延续。你的父母的基因……迫切地要求延续着的希望,真的是又强烈又直白,真的是让我感动。”
说到这里茶茶的嘴角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李安心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点发颤。
走到了十字路口,李安心目送着茶茶离开。
茶茶走过街道的时候想到,昆扬不像是奈落,也不像是印斯茅斯那样安静而虔诚。它与繁华的阿卡姆,优美的幻梦境更是一点不像。这个城市毫无疑问是新生的,嘈杂的,一大群昆扬农民成为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城市人,然而他们不像是她那个种族可以用时间和空间来沉淀素质。毕竟人生太短,这里的人们,还来不及学习更多东西,就老去了。他们也没有足够大的空间用来满足自己的空间需求。
所以他们是如此地注重繁殖,他们将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希望和一切美好的期盼集中在了孩子尤其是男孩身上----男孩被神化了,特别是在科学昌明的现代,男孩被看做是基因延续的唯一河流,在昆扬,一切都是为了男孩以及男人的传宗接代。
人们要生育儿女,抚养儿女,让儿女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他们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之中尽情挥霍,燃烧生命。
这就是人类,一种脆弱又可敬的动物,他们求生的愿望比任何一种动物都强烈。然而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意志而抛弃生命。
她急匆匆地迈着脚步,因为她的儿子就在前面等待着她,那孩子身穿明黄的羽绒服和棕黄的条绒裤子,双手放在衣袋里。他个子不高,但是线条特别好看,与其说是俊俏,不如说是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