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节》枫林晚霜

7、第7章

　　春节过后，原本是公司里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但手头还有两个项目在跟，其中一个就是唐家修委托的华远大酒店资产审计项目。这个项目由老板亲自挂帅，还特别成立了工作清算小组。副组长由我们审核部的王女士担任，小组成员也以我们部门的人员为主，成员有我、小张、小李，外加法律服务部的小郭。公司里都在传这个唐公子真是了得，一个项目居然连老板都亲自参与过问了，可见实力雄厚。

　　也难怪，虽然只是一个酒店项目，但唐家修的背后是庞大的华远集团。

　　我们正式进驻华远大酒店。酒店的接待人是酒店外联部的张部长，给我们工作小组安排在酒店一间会议室里。白天一干人在密闭的会议室中，大圆桌，每人一个笔记本电脑，叠成小山般的资料账目，每人一把椅子团团而坐。

　　因为有抽烟的同事，空气污浊的和酒吧有的比。我是最不爱泡吧的，这点和康安刚好相反，康安是泡吧的热衷者。最主要的是我清楚知道自己的底线，一瓶清啤就足以把自己放倒。有时实在拗不过康安的拉扯，也会被她拉着去泡吧，但我不愿意把自己灌醉，永远点红色朗姆酒草莓冰沙，酸甜之中，只有一点酒味，象小时候夏天喝得汽酒。

　　我从来没有放浪行骸过，喝得最多一次是去年我生日，饭后一帮同事簇拥着去酒吧，由康安打头，我被逼迫喝了两大杯芝华士，也就达到了半醉不醉的意境。康安最后对我下了结论，“十分的无趣，原本打算灌醉你，让我哥有机可乘。”我啐了她一口，用心何其险恶啊，幸好本小姐意志坚定。她笑倒在我肩头。

　　自从圣诞夜后，和康平还未见过面。一则两人都忙，二来康平兄妹二人在春节期间陪双亲去欧洲旅游了。回来后，康平接了个经济案子，立马北上取证。

　　因为白天工作吃重，晚上早早就上床了。临睡前，拨好闹钟，电话突然进来了，“姐姐，是我。”丁香娇俏的声音响在耳边。

　　“怎么了，有事吗？”

　　“姐姐，你能过来一趟吗？妈妈今天下午出去了一趟，象是去见个朋友，回来后头晕病又犯了，还不肯吃药，我怎么劝也没用，爸爸又出差了，我真拿她没辙。”丁香连珠炮般。

　　“好，就来。”我赶紧穿衣，走到客厅，母亲也起来了，问“什么事啊，躺下了还要出去？”

　　“丁香打电话来，小姨的病象是又犯了，我过去看看。”

　　“碧月不是一直有服药吗，前两天我去看她还好好的。”

　　“许是今天出去了趟，吹了冷风，着凉了。我去看看，姨夫不在家，只有丁香，我不放心。”

　　“噢，那你小心点。外头冷，戴上围巾。”

　　“好，如果太晚，我就睡在那了，你们顾自己睡吧，不用等我。”我关上门，急急打车赶往小姨家。

　　自小我就觉得小姨身上有种忧郁柔弱的气质。双目永远含着一股抹不去的萧条，清冷冷，隔着万水千山般的淡漠。也许由于病体，小姨很少说话，对人总是淡淡的，但是同我却还是有贴己话说的。

　　其实是我缠着小姨。小时候，母亲对我要求很严。学生时代，如果我的作文比赛得了区里的冠军，母亲一定会和周围人说，我得了市里的冠军。高考时我考了我们班第一名，结果母亲对邻居说，我考了全校第一。暑假里我睡一个懒觉，母亲也会坐在床头叹气。

　　那时感到烦闷之至，只想快快逃掉时，小姨总是会带我去吃东西，买我爱吃的甜点，一边听我发牢骚。渐渐，觉得小姨是我的知音，所有烦恼、忧伤、快乐都会得同她分享，一股脑全倾倒给她。

　　车子开到小姨家小区门口，因出租车不能入内，我付了钱，就往里走。小姨家住的小区楼盘名“水木年华”，正是我喜欢的乐队组合的名称，尤其喜欢他们歌里的忧伤，勇气，青春的冲动和迷茫的快乐。丁香不喜欢，她迷周杰伦和S.H.E。有次两人逛街，我买了一张水木年华的碟，丁香在一边皱着鼻子说，“好老哦，长得也不帅。”果然，相差十二岁，还是有很深的代沟。

　　我很快来到小姨家那幢楼附近，我看看手表，指针指向九点。也许因为是冬天，夜晚室外的气温还是透着寒冷，四周静悄悄的。我裹紧大衣，刚从暖和的车子里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有辆黑色奔驰停在楼下黑暗处，旁边是齐腰高的灌木丛。也许因为整天与数字打交道，我对数字特别敏感，虽然很黑，但我还是在一瞥之间看清了这辆奔驰有个很牛的车牌数“16888”。

　　“有钱真是好。”我嘟囔了一句。小姨家住的楼盘也算是市区中高档楼盘，因此小区里不乏有钱人。经过车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车里好象有人。猛地回头，黑黑的，隔着玻璃，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由得暗笑自己有点神经过敏。

　　三两步走到楼下，越发觉得背后象被一双眼睛注视，如芒在背。这种感觉十分强烈，我不由得再次回头，静静夜，什么也没有，除了稍远处静静停泊着的那辆奔驰车。

　　“见鬼了！”我呼出一口气，快步跑向电梯，然后按下小姨家的楼层。

　　“莫莉来了。”应门的是刘妈，姨夫乡下老家的亲戚，在丁家已做了十几年。

　　姨夫开了个贸易公司，主营外贸，平时忙得不得了。但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也算收益不错，虽然不是大富，但也为小姨和丁香提供了较为富足的物质。姨夫又是个忠厚人，小姨的身体不佳，自是关怀倍至，对丁香更是宠得没话说。母亲曾对父亲说，“碧月遇上国勋也算是幸运的。”当时年纪小，不明白母亲的话意，长大了，渐渐懂得在茫茫人海能遇上自己的良人，除了机缘，实在是更需要运气的！

　　“莫莉姐姐，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娇影一闪，丁香已经站在我面前，拉住我的手。

　　“大小姐一声令下，我做姐姐的哪敢有半分怠慢，当然立刻飞速赶来！”我拉拉丁香的马尾辫。

　　“妈妈在卧室。刘妈说妈妈下午回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我放学回来后同她说话她也不理我。”丁香委屈地说。

　　“她吃晚饭了吗？”

　　“没有。药也没吃。只是躺着。”刘妈说，“妮妮急得都要哭了。”妮妮是丁香的小名。

　　“我去瞧瞧。”我来到小姨的卧房门口，轻轻敲敲门。

　　里面悄声无息。

　　“小姨，是我，莫莉。“

　　还是没有回应。

　　“小姨，你睡了吗？我特意过来看你的，这么冷的天，你总得让我见见你才回去吧。”

　　“阿莉，你进来吧。”小姨的声音很温和。

　　我拍拍站在身边丁香的肩膀，然后轻声交待刘妈，“去把晚餐准备一下，药也温一温。”

　　然后，我旋了一下把手。

　　房门并没有落锁，我开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