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恋爱史》草莓小兔几

8、趣事

　　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是中秋节却不能十六过。
　　按照大易历代传承下来的风俗，中秋当年晚上皇帝在中和殿的大殿里设宴宴请群臣，皇后在交泰殿受命妇朝贺，然后由太后与皇后带领宫中妃嫔在后花园的荷花池旁设家宴，用完晚饭迁至畅音阁听戏。
　　戏台上演的是嫦娥奔月，戏子抹着一脸的油彩咿咿呀呀的唱道。
　　这是个老段子，凡是听过戏的人必定听过这一曲，因此众人听的也是兴趣阑珊，但是碍着太后和太妃在，也没人敢离席或者起哄。
　　端慧太后因那日杀狗的事情已经格外的不待见皇后和丽嫔，对皇帝的表现也大所失望。
　　她扶持景盛帝不为别的，只为她的沁阳有个好前程，不做落魄公主，要知道没有皇室撑腰的公主可能过的连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如。
　　可是现在看看景盛帝的样子，端慧是越来越失望，所以连带着这样的节日也懒得说话。静姝皇后呢，因为丽嫔被放出来一事心情不好，再加上无子傍身烦恼，所以也懒得说话。底下的宫妃见太后和皇后都不发话也一声不吭。
　　一曲唱毕，四座皆是静悄悄。
　　从晚饭开始便是如此，气氛真是妙不可言。
　　潇沐犹豫着要不要从中调和几句，缓解一下场面。但想想，太后还在呢！她比太后矮一截，她不说话，轮不着她。
　　不过幸好太后不糊涂，过了半刻举起杯子敬了底下一干妃嫔。
　　潇沐也跟着敬酒，然后又喝了杯回敬的酒。
　　太后放下杯子，说：
　　“中秋一年只有一次，今天天气好，月亮也亮的很。我记得前年的中秋下了场大雨，也没能赏成月。那时候先帝还在，可惜了好一会，说是明年中秋补上，可没等到日子人就先去了。”
　　“先帝乃真龙天子，臣妾在民间听说真龙逝世后会化作天上的紫微星，佛照凡间，想来先帝定是如此。”晴婕妤嬉笑着说喜庆话。
　　方才说这段听了可能是觉得太后思念先皇了，但实则是为了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无论是否能化为紫微星，先帝必然想看到后宫和睦、子孙满堂的景象。”
　　端慧太后盯着正准备换戏曲的戏台看，想到后面一干人等的脸色只觉得不屑又难看。
　　当年她与她们一样争宠，也是这般的表情和作为吗？现在当上了太后反倒觉得不堪入目。
　　当年太皇太后也是如此才会迁居感业寺礼佛的吧？端慧太后轻轻侧过头看低着头嘴角噙笑的潇沐。
　　那时候她觉得她傻极了，堂堂的顺妃却住在储秀宫的配殿里。储秀宫的正殿曾经是大易第九任皇帝的宠妃淑妃居住的地方，后来淑妃失宠被刺瞎双眼，就是在这储秀宫的正殿里上吊自杀的。
　　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四年前清明节，身边的宫女说前面走的是顺妃，当时她早已经生下沁阳，位居妃位，但是想着同样位居妃位便上去和她打招呼。
　　“早就听说后宫有位顺妃娘娘一入宫封的便是妃位，可惜一直在宫中养病没能见着，今日一见果然风姿卓越，不负盛名。”
　　她话说的十分委婉，在宫里面说养病只是图个好听，一般都是不能轻易处理的宫妃才养病，通常都是一养就是一辈子，等于被终生打入的冷宫，不得翻身。
　　潇沐被接进宫的时虽然领的是正经的圣旨，但是却连拜见太后、皇后这一道正常程序都省了，这也是她们一直没见过的原因。
　　潇沐身穿白色布裙，她刚从城边上烧纸祭奠回来。
　　按宫里的规矩宫中的嫔妃是不能穿白色，被发现了告到皇后那里可是要受罚的，而且罚的不会轻，但是她已经是那种别人连算计都不想算计的人，别人见到了也只当没见到，如今突然冒出来个人向她打招呼，实在是又奇怪还有点惊喜，当即笑道：
　　“姐姐说话真好听，什么顺妃，唬你们的呢！知道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庄妃、贤妃、敬妃吗？那是因为皇上希望我老老实实待在后宫里别惹事。”
　　端慧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潇沐这话说的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是有些东西、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偏光明磊落的说出来，倒让人说不出错来，只能笑着应付她。
　　“顺妃妹妹说笑了，妹妹是有福的人，得皇上喜爱是早晚的事。”
　　宫里妃嫔打圆场也就这么几句话，一句得皇上喜爱是早晚的事找不到一点错，平常人听了也喜欢，可是潇沐不待见了，左右说了胡话也没人理她，便大言不惭：
　　“管他喜不喜爱，一个人过得也照样自在，出门走在大路上没人使绊子，夜里睡觉没人下黑手，睡觉都睡的安心。”
　　宫里面上了嫔位的都好以本宫自居，一来说出去好听，二来听起来显身份。可是她却只一个我字一带而过，如此一来显得与整个皇宫都格格不入。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因而也没有与她深交的打算。辞了别后就没再走动了，直到第二年林贵妃诬告她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才见了她第二面。
　　那时候她怀的是第二胎，她第一胎生下的沁阳又是皇长女，只待生下皇子就可晋封贵妃，如此一来就甚是碍着无子无女的林贵妃眼。
　　历朝历代宫中的巫蛊之术都是大忌，想拉人下马这是最好的手段，无论有没有，只要染上了，都要以防万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树倒猢狲散，入宫也有八年，身边的人也都跟了八年，可到了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的也就那么几个。
　　大易入宫做妃嫔的秀女最多只能带两个宫女，她带入宫的一个是西楼，一个叫望月。两个都忠心耿耿，偏偏她被关进冷宫没几天望月就落水身亡了。
　　后宫的水少，什么池呀湖呀的没几米深，来来往往都是人，落了水能没人知道？见到了拉起来就是了，说什么落水身亡，她是一点不信。
　　从得知了望月落水她就开始担心沁阳和西楼会不会遇害，担心的什么主意也没有了。也就是这时候西楼偷偷跑进冷宫说沁阳被储秀宫的顺妃娘娘接到宫里面玩了，皇上也答应了。
　　要是西楼不说，她已经忘记了当年和顺妃的一面之缘，当即托西楼去求潇沐往宫外家中送信。她本来所抱希望也不大，身边处了八年的近身人都能舍弃她，还指望只见过一面的人能帮你！
　　可是潇沐偏偏帮了，还费劲心思帮着她娘家人的把所谓的证人给抓住了。
　　其实潇沐想的很简单，她在这后宫里什么都没有，等皇帝死了她也就是当尼姑的命。当尼姑了不就该礼佛了嘛！那倒不如她先做点好事，算是替守在边城的哥哥积德了，只望着哥哥不要如她一般活的太累。
　　不过后来端慧的造化好，连带着她也不用做去尼姑。
　　端慧是羡慕潇沐的。她比任何人都想的明白，她最早看清争名夺利下的真实面目，因此才能明哲保身而不染尘土，现如今看来她也是最潇洒的。
　　又听了会戏，皇后借着身体不大好的名义与太后和她告了辞，带着人回了宫。
　　皇后都走了宴席还怎么继续，位分低的妃嫔不敢退下丽嫔却敢，潇沐见自己的样子也摆的差不多了，低声在端慧太后耳边耳语了一声也带着小左和云秀回寿康宫。
　　云秀也是聪明人，有些事不说她也明白。
　　皇后真是糊涂，分不清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剩下嫡长子，他却折腾着压制底下的妃嫔。
　　“今天是十五，皇上必会在歇在坤宁宫，如此皇后也可宽心些了。”
　　潇沐也叹息，道：
　　“怕是没那么简单就宽心，丽嫔如今恨透了皇后，有让皇后不疼快的机会怎么会放过！而且就算皇上今晚留宿坤宁宫也不见得皇后就会宽心，她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若是不改以后有她苦的地方。”
　　“自古皇家子嗣都是帝国传承的关键。皇上无子，皇后也艰难，过了年若是还无妃嫔怀孕朝野上怕是要议论了，到时候皇后就更艰难。”
　　中秋节的后宫热闹的很，步辇所过之地皆有人跪地请安，路边的石灯亭灯火通明，小时步声急促赶上步辇给潇沐跪安，跟在步辇旁随着步辇回了寿康宫。
　　“可是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潇沐问他。
　　“要不是有趣事奴才也不敢来打扰太妃娘娘休息。”
　　潇沐见他还有功夫开玩笑便知道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要紧事，当即也放下心来。只听小时接着说：
　　“今晚宫里热闹，奴才就随便在宫里乱转悠了几圈，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中和殿附近，听在中和殿里端茶送水的小太监出来说皇上看中了舞姬里面的领舞者，封了个美人的位分，听说名字叫明姬，长得甚是漂亮，细眉红唇，舞跳得更是一绝。”
　　潇沐听了沉默了一会，才说：
　　“想来这次太后是要生气了。”
　　舞者，贱也，在大易历来也没什么地位，就是真的被宠幸了，也从未出过能得位分的舞姬，如今倒好，开了先河，还没宠幸就已经给了位分，不知道以后还要怎么样呢！太后怎么会不生气？只是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了。
　　小时退下了，云秀服侍她洗漱上床，准备吹灯却被她制止住。
　　“再等一会吧！我还不困。”
　　潇沐突然有一股子的伤心劲。
　　这宫里的人就是薄情，前头皇帝还宠着晴婕妤，后头就封了个明美人，还有个坐在坤宁宫的皇后。
　　说起皇后今晚估计是要独守空房了，皇帝这会恐怕已经不记得中秋节是要和正宫娘娘过了。
　　她靠在床沿上看着烛台上摇曳跳动的灯光。
　　这后宫她待了五年，上千个日夜，但是每个日夜她都是活的浑浑噩噩。现在想起那五年时光也不记得做过什么厉害的事，也没有留下值得纪念的事和日子。
　　以前是她一个人，现在她也只有一个人，以后以后也只能是她一个人。
　　真没意思，潇沐勾起嘴自嘲。
　　云秀见她盯着灯台上的烛光，以为是她嫌灯不够亮，于是从针线篮子里取来了剪刀伸过去把灯芯挑起来，然后剪掉多余的部分。
　　“现在天黑的要早些了，到了冬日更是夜里长日里短，蜡烛点的做多也没日头的光亮，天气冷下来的时候步辇也要换成轿子了，免得冻坏了主子。”
　　潇沐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盯着云秀看，直把她盯得寒毛直竖，。“主子，您怎么一直盯着奴婢看？”
　　她朱唇轻启，说：“云秀，我放你出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