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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威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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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慧太后有一女,名唤杨宁,生于盛华二十八年,封号沁阳,至今景盛一年为止已经九岁,是景盛年间唯一的长公主。
沁阳长公主天资聪颖,八月喃喃学语,一岁可独立行走,四岁读书识字,七岁手可沾笔墨。
端慧太后只有此一女,又如此聪慧,可见其疼爱程度。
潇沐捏着一沓写过的宣纸,这是沁阳病后几天写的。她到慈宁宫的时候端慧刚好在检查沁阳的功课,宣纸上从最短的四言律诗《采薇》到白居易的长篇叙事事《长恨歌》应有皆有,书写的虽不成型却难得的认真工整。
“沁阳是块读书的好料子,聪明又肯学,用功别人也比不上,用心栽养他日必定是个才女。”
潇沐笑着看坐在下首的沁阳,沁阳立马乖巧的行了一礼。
她把宣纸递给端慧,端慧用左手接过,另一只手用手帕压着嘴角,笑容溢的满面。
“闺中时教课的女先生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戒》握在手里面都快背烂了,古词诗歌读了也不深入讲解,说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哀家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哀家觉得女子还是要多读些书才好。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叫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然女子不能出门,但是读了书的人跟别人说话都不同,还能说自己是行了万里路。”
端慧把宣纸交给西楼,看着沁阳继续说:
“哀家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才女,只是希望她能明辨是非,孰是孰非心中也能有个量度。”
这话潇沐信她,皇室中的才女不值钱,皇子皇女中随便放出一个也能邹句诗,好听的名声说出去也没人听,只要你是皇家公主无论高矮胖瘦都是香饽饽。
西楼收了宣纸站在寝殿外转了一圈,回了寝殿乘着她们说完话的空隙汇报。“新进宫的几位小主都到了,现在在殿外等着,只等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召见。”
“皇后没有来?”
端慧问着,皇后处的公公刚巧赶过来请罪,说是皇后凤体欠安,今日就不陪太后太妃会见新人了。
端慧叹着气让西楼往前通报去,潇沐转过头对跟在沁阳身边的乳母说话。
“把沁阳带下去,沁阳还小,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她见。”
乳母得了命令见端慧太后不反对立马领着沁阳离开。端慧见沁阳也走了,转过头半是忧愁半是不屑的对潇沐说:
“你看见了吧!不是我不想抬举她,是她太不争气。哪个皇帝的后宫没个佳丽三千,难道能为了她废了后宫不成,今天不是这里不舒服,明天就是哪里不舒服。还有丽嫔的事,堂堂皇后居然沦落到跟一个连妃位都没有的宫嫔争斗,还被压了一头!”
端慧说着竟有几分生气。“只是这样的能力还像稳坐后位?!”
“她们自有自己的福份,我们无需操心,也帮不了她们什么,终究有没有好日子还是得靠她们自己努力。”
其实潇沐听着她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这样的皇后不讨喜,就皇帝现在混小子样,也不真敢说不会做出废后的事来。
“说话倒是越来越老成了。”端慧掩着帕子笑。
新晋的妃嫔们进了门,一溜排的站齐行礼,她们身上的宫装干净整洁,头上的珠宝庄重却不华丽,每个都是刚盛开的花朵,青春艳丽。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
端慧端坐着,也不叫她们起来,只看着她们跪着训诫:“既然进了这宫门,那都是宫里的娘娘。皇帝如今无子,现下替皇家繁衍子嗣当是最要紧的事,不论受宠的不受宠的都牢记自己的本分,越了本分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妃嫔们低着头,齐声回答:“臣妾谨听教诲。”
“光听没用,要做到才行。”
训人的话左右就那么几句,却要说全了才好,于是接着道:
“宫里爱争宠的多了去,哀家指望你们不争宠也不可能,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还有的说,若是做了,别怪哀家不讲情面,哀家可不管你们是谁家的女儿,只要进了宫就得守这宫里的规矩,失了规矩就得宫规处置。”
说完她们又照着前面的回答回了一句谨听教诲,端慧见没什么特别嘱咐的,就挥手让他们都各自回宫,等着皇上召辛。
拜见太后、太妃最主要的是听训,但是通常都是太后训,太妃跟着听,只要听着太后训诫她们附和几句就成了。
这种打马虎的事潇沐做的得心应手,等她们走了潇沐也就从慈宁宫里辞去,坐上步辇回寿康宫。
太妃的日子过得一向比太后安宁,什么事都是走个过场,遇到麻烦事拿主意操心的都是太后和皇后,就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她关上宫门也能跟没事人一样照样过自己的。
回宫后的几天潇沐再没听说皇帝翻院墙的破事,不过依着潇沐看,景盛帝什么样的糊涂事做不出来,指不定是太后把消息给拦下来了。
秀女们进宫后最近只剩下中秋节这个大日子,合宫上下四处都在忙碌,潇沐不爱瞎逛,就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佛堂里拜拜佛,看看书,偶尔去慈宁宫逗逗小沁阳,再不然就是往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是个好地方,苍天古木遮天蔽日,奇花异草夺人眼球,园子里最惹人眼的是一道蔷薇花墙,粉红色一团团的点缀在上面与绿叶相得益彰,蔷薇墙下是一方汉白玉石的圆桌,经常有宫嫔在此停驻。
大易开国之初有御花园只能帝后进入的规矩,但是自从第五任皇帝允许宠妃进入御花园后这规矩就慢慢的松懈了,到了第九任皇帝那里已经是宫妃们都可以进入了。
今天下午的空气适度,到了下午就有妃嫔们三五成群的结队到汉白玉桌上小坐,这三五成群的自然就是新封的娘娘们。
人只要不是傻子都懂得笼络人心,新选的秀女进了宫也很快就分成两队抱成团,徐慧,鲁清然,李景秀一团,蒋云,江初晴,王涵做一团,不约而同的一起走到花墙下。
六个人,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剩下的两个人总不能干站着,又没人愿意退一步。
江初晴握着绣着金边牡丹的团扇,眼眸中含着流光。
“姐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都有些感情,王才人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站久了难免腿脚也不利索,到底姐姐妹妹叫的也挺亲热,不如让了座位与她坐如何?”
她位列婕妤,不管是好是歹汉白玉的石凳上都有她的位置,但王涵却与鲁才人、李才人一样的地位,能不能讨得到座位还不一定。可是王涵的父亲在她父亲手下做事,她又不蠢,只要在这宫里施点恩惠给她,不仅她能助她争宠,她父亲也就得更用心的为她父亲卖命。
“王才人好娇贵的身子。”
李景秀遮着嘴笑得开了花,眼睛直勾勾盯着江初晴手里的扇子。
“这是皇上赏的吧!真是好看的很,也难怪婕妤亲自把它当宝贝似的握在手里面,一副怕被人抢了似的表情。”
她的话半含讽刺,可是江初晴听了也不觉得堵得慌,反而摇起了团扇笑的越发明媚。
“妹妹说什么抢不抢的,咱们可是在皇宫大院里面,谁敢有胆子在此抢东西,便是敢,本宫也有法子治她。”
没到嫔位便自称本宫,真是张狂的很,但是李景秀位分不及她,只得求助位分高于江初晴的蒋云。
“妹妹说这话本宫相信。”
蒋云位分高于江初晴,也能在她面前自称本宫,妹妹二字更是拉低了江初晴的身份。
江初晴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进了宫她又最得宠,平日里颇为得意,如今却突然被压了一头,一口气积在心口当即准备发作却被一身高唱打住。
“太妃到——”
潇沐从花墙另一头走出了,她是把过程听得一清二楚了,在她看来不过是件小事,换个地方歇息就是了,眼见她们越说越不靠边就挥手让小左唱报了走出来。
一行人屈身蹲礼,潇沐挥手让他们起来,自己坐在汉白玉的石凳上。
“今儿日子是太好了还是怎么地?各宫的都聚在一起说什么有趣的事呢?也说给哀家听听,让哀家跟着乐乐。”
“说些家常罢了。”江初晴嘴角利索的回答。
“臣妾出门前母亲层说过要多与姐妹们相处,这样才能感情深厚。”
她比其她人得皇上的宠爱,从皇上的口中也零零散散的听说过一些这位太妃的身世,所以心里十分的看不上这位没娘家撑腰的太妃。
潇沐暗自挑眉,有些好笑,这位晴婕妤嘴上虽没说出不敬的话,但论品级这里本轮不到她说话,她却开口就回答,不就是打心底里对她的轻视了,便也不想给她脸面,笑着问她:
“你是哪个宫里的?哀家看着眼熟,却不大能记起来。”
江初晴没想她会如此做派,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
“臣妾乃顺天府府尹之女江初晴。”
“你就是那天得了封号的晴婕妤?哀家那日没仔细看你,如今看着也的确有几分姿色,对得起皇儿给你一个封号。”潇沐话锋一转,变得严厉起来说:
“既然得了位分和封号也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说话行事都要注意着,伺候皇帝也仔细着,繁衍子嗣当是你们每个妃嫔的分内之事。”
最后一句是说给众人听得,江初晴绷着脸蹲礼答是,一群人都底下头不说话。
潇沐说完了自己咂咂舌,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竟能说出这么长篇大论来,还把人唬的一愣一愣,这样想来自己也算是个本事人,当即心里好一阵得意。
看着江初晴黑的像乌云一样脸色心情大好,回了宫也是一副笑脸,小左看了不解问云秀:
“宫里面又没什么喜事,怎么去了一趟御花园回来就乐成这样子?吃了蜜糖似的。”
云秀也开心的很,把御花园里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还将潇沐最后的说的话格外提出来说。
“那个江初晴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真当自己是宝贝?训她一训才好,也让她知道尊卑有别,被逮到人就乱咬一通。”
这样的话云秀是以下犯上,可是却也只有她们主仆几人知道,所以小左听了也不在意,打着哈哈道:“云秀姑姑说的极是,这样的人就该给她教训,让她们知道咱们宫里虽不如慈宁宫可是也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