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清梦 之 清月无痕》籽言

48、水火不容

　　接下来的日子仍是机械而单调的,日复一日仿佛有永远都洗不完的衣服,好在用了胤禛重新给的药膏加上天气暖和起来,手上的冻疮慢慢愈合了却留下了满手刺眼恼人的红印,长期浸在水里的结果是指关节变的越来越僵硬,当真是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白皙与柔嫩了,如此这般还真是对不起李心玥这副上好的皮囊,可我有我的执着和原则,既然是由我来主宰这副皮囊,那也只能是我负你了.

　　渐渐的我洗衣服的速度提高了许多,这不太阳刚刚下山我便完成了今天的洗衣任务,难得还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来浣衣局的这段日子我几乎都是饿着肚子洗衣服,等洗完了也早已过了吃饭时间,偶尔琴儿会丢给我些点心充饥,今天好不容易这么早完成任务一定要叫上琴儿一道去吃饭.

　　兴高采烈的往院子里走,很意外的竟迎面碰上那个不可一世的桃子,她这个所谓的管事人怎么屑于来我和琴儿住的破院子呢?? 俗话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点点头算是致意,想起她平日里挖苦我的样子,问候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这么巧啊,心玥姑娘”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牵强.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又重新打量起桃子,怪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然也有知书达礼的时候“哦,桃子姑娘来这儿有事儿吗?”
　　“没有,没有,只是随便逛逛,我还有事先走了”桃子说完便匆忙离开了,看着她慌作一乱的背影,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难道是她……

　　回到屋里,琴儿一个人在炕上发呆,每天我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她都基本已进入梦乡，难得我今天回来早一次她却一个人在发呆.
　　“对了,琴儿,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桃子来过啊”我随口问道。
　　“桃子,没有啊？”琴儿别过头整理自己的衣裳,神色却有些不自在.
　　“是吗”我明明是看到桃子从院子里出去,不可能是我眼花吧？
　　“我一直在,她来没来过我还不知道,去吃饭吧”琴儿的语气跟平时一样冷冷的,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但愿吧!

　　自那晚后桃子彻底遁出了我的视线,似乎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过她？关于桃子的事情整个浣衣局里议论纷纷，可最终的真相却不得而知。渐渐的琴儿开始变的沉默寡语,除了洗衣其它大半时间几乎都是在发呆,问其原因她总是言辞闪烁,既然问不出究竟我也只好做罢,或许每个人在内心都有不可言语的伤痛吧？

　　这日我正埋头洗衣忽听见有人叫我,说是芳姑姑找我,想起初来时失窃的事情当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掰着指头数数来浣衣局也有些日子了,今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罪魁祸首,我想她不会这么好心要还东西给我吧.

　　浣衣局的前院是我们洗衣晾晒的地方,偶尔听闻后院是执事的住处,一般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几乎是不准人进入的, 芳姑姑叫姑娘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引我来的小太监简单给我介绍着。进了院子入了屋,这才发现芳姑姑室内的奢华竟是与破落的浣衣局格格不入,说是抢了别人的钱财大半孝敬荣嬷嬷,还不如说她自己私吞了一大半来的贴切呢？抑制住内心强烈的厌恶感‘恭敬’的行礼“见过芳姑姑，不知芳姑姑找我来有何事？”

　　“你先下去吧”芳姑姑示意那个引我来的小太监退下,顺势在我眼前停住仔细的打量“啧啧啧…瞧瞧这小脸,这娇俏的模样,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见了都心生犹怜，如今白白浪费在这浣衣局真是可惜啊？”她绵软的语调令我想起了东施效颦的典故,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芳姑姑何出此言,若您没别的事儿我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呢”我转身欲走,跟这种人多待一刻都是种煎熬.

　　“别介,怎么刚来就要走啊?”某女壮实的身子堵在门口,肉乎乎的脸上荡着贪婪的笑意“我若不让你走呢??”
　　“芳姑姑的话我不太明白,若没别的事儿,还请您体谅我还有堆衣服要洗”
　　“嘿嘿,这刚来没多久几位阿哥们就变着法的为你打点,就连那乾清宫的候公公都凑上热闹了,我也有心想给你件轻松的差事,就看你今天怎么表现了?”说话的功夫粗糙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掠过我的脸颊,心下大惊慌忙退后几步戒备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扑了空的肉弹恨恨的说“只是想告诉你有人要保你就有人想害你，先不管外头的人怎么活动,在我这浣衣局里只要我伸伸手指头你的小命指不定哪天就呜呼了,所以只要你乖乖的跟了我,在这浣衣局里你就是人上人,就是半个主子,怎么样?”以前听说宫帏深处有太监与宫女吃对食做一些苟且之事,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同性之间而且是在三百年前的大清朝还让自儿个遇上？按捺着想要扇她耳光的冲动一字一句道“我劝芳姑姑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好歹我曾经是御前的红人儿,皇上对我的宠爱程度你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次不过是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讳才被贬至此反醒自己的错处罢了, 阿哥们怎么活动是他们的事,皇上可没说要我的命,指不定哪天他老人家一时兴起就让我回了乾清宫,到时做主子做奴才也未定, 芳姑姑可有想过到那时的处境吗? 所以现在我的安危可是直接关系到姑姑的前程”此刻无计可施也只好用康熙压压她的痴念了.

　　果不其然我的话起了一些威慑作用,因为她并没有再阻止我接下来的动作，回到洗衣服的地方本想坐下来快点完成任务的却被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打乱了原本就乱糟糟的心绪,盛怒之下丢了棒槌也顾不得别人惊诧的目光便跑出了院子,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不出了院子没几步便与人结实的撞了满怀,忍着胸口的疼痛仰起头却迎上八阿哥怜惜的双眸“是我, 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只是走的太急了”想起那副肮脏的嘴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这种事儿说了又能怎样,远水总是解不了近渴, 反到给人平添了几分烦恼“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大白天浣衣局外人多眼杂,现今对我来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想早点来看你的,自从被皇阿玛撤了内务府的差事后苦于找不到机会,今儿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挫败感在他脸上稍纵即逝,余下的浓浓的渴望是我无法忽略的,只得低下头转移话题“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被撤了差事呢?”
　　“没什么,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儿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他握着我的手,微微有些潮湿“心玥,与其在这里过这种不堪的生活不如让我送你出宫吧,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出宫? 现在?”我差点呼出了声,他的话着实另我大吃一惊,能离开浣衣局这个鬼地方,还有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芳姑姑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可如果不成功,据我所知宫女私逃出宫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这…这能行吗?”
　　“你放心不是现在,只要你愿意我会先安排好一切,肯定万无一失，出去之后你若想回江南我就送你回去,你若不想回去就在京城先安顿下来,等你想好了咱们再做打算,好吗??”听着他的安排,内心狂喜之余闪过一丝犹豫,我爱胤禛他是心之肚明的,相信他应该也一直视胤禛为情敌吧？或许这件事我应该听听胤禛的意见“我…我想…”

　　“八哥,你就别劝了,你没瞧见吗? 她是舍不得那位,为了她你连内务府的差事都丢了,人家根本就不……”十四阴着脸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抑或着他要本来就在只是我没发觉而已？自从他知道我爱的是胤禛后,见了我总是冷言冷语甚是刻薄.
　　“十四弟，你少说两句吧这是什么地方?”虽然八阿哥及时阻止了十四的下文,但他的话还是勾起我的忧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丢了差事真的是因为我吗?”
　　“你别听十四弟胡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皇阿玛的决定一直以来都出人意料”向来温文尔雅的八阿哥狠狠的瞪了十四一眼“这样吧,此地我们不能久留,三天后我再来,你也好好想想给我个答复”

　　“我知道你爱他心里舍不得他,我答应你等你安顿好了,我就通知他”临走时他附在我耳边的那句话久久回荡在脑海里,看着那萧瑟的背影渐渐消失我潸然泪下,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楚,我究竟何德何能让他为我如此费心? 因为胤禛我总是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可他却还是那么温柔的包容我,明知道我会辜负了这段情意却还要一如既往的对我好，胤祀,你真的不欠我的,到是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

　　第二天浣衣局来了不速之客,也是我今生最不愿见到的人,除了尴尬便是水火不容的态势,我并不想为自己争辩什么,因为此刻身心俱疲.
　　“李心玥,这么快就从九重天跌入十八层地狱了,哈哈……我说什么来着? 上天真是开眼啊”月梅的声音在初暖乍寒的天气里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对于她的挑衅我置若罔闻,依旧不厌其烦的擂着棒槌,洗衣服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怎么,以前不是挺牙尖嘴厉的吗? 今儿怎么哑巴了”一拳打在棉花堆里,月梅更加的肆无忌惮.
　　“你想怎么样? 要看笑话你已经看到了,想羞辱我你也已经成功了”我站起身子,不耐烦的看着咄咄逼人的月梅,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她竟足足比我矮半头,心底自然涌出一股优越感“我劝你最好别惹我,今天本姑娘心情不好,再说了这棒槌可不长眼睛,也认生,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别怪我事先不言语”
　　“李心玥你都这副德行了,还敢猖狂”月梅双手叉腰的模样不亚与当街叫骂的泼妇.
　　“我怎么样不劳你费心,我劝你从哪来回哪去, 别没事儿找事儿,不是每一次你都能占着便宜的”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我低头不屑的看着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你…”月梅气绝似乎又不甘心的盯着我.
　　“看什么看,想单挑啊??”我扬了扬手里的棒槌, 反正我还有气没处撒呢，我们互不相让的正僵持着,远远瞧见芳姑姑舔着臃肿的身子走了过来“你们都反了不成? 在这里大声喧闹? 还有你们,看热闹啊, 都给我仔细了身上的皮”原本还有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回归本位,佯装低头洗衣服, 必竟谁也不愿意讨打.

　　见芳姑姑过来,月梅一脸敬意的微微福身“见过芳姑姑,我是御膳房的领事宫女月梅,今儿是路过这里不懂规矩扰了您老人家,还请见谅”说完月梅从怀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塞给芳姑姑,想想也知道除了银子还能是什么??
　　“哟,月梅姑娘啊,稀客,稀客,瞧你说这哪里话,你这娇贵身子怎么跟一个浣衣奴一般见识呢？”芳姑姑边拈量着手里的银子还不忘拿眼瞟我,一幅吃定我的神情。
　　“芳姑姑有所不知,李心玥本是我乾清宫旧识,只因仗着皇上的宠爱为人专横跋扈,就连李谙达她都未曾放在眼里,更别提其它品级低于她的姐妹了,这不皇上看不过眼便把她贬到这里,咱们姐妹们还不是念着往日的情份上想来瞧瞧她,谁知她…她竟要轰我出去”月梅说的近乎哽咽,仿佛先前受了我多大的委屈似的,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缺点’,简直是瞪着眼睛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

　　明明是她挑衅在先,现在却恶人先告状,嗬,什么世道???“月梅,我还真是佩服你的演技,不过现在没人给你颁金马最佳女主角的奖,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见过没皮没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到是给姐妹们说说你为什么从皇上的近身侍女被调到御膳房呢?? 你若记不起来我可以帮你回忆”

　　“你……”虽然我的前半句没人听懂,显然后半句还是连讽带刺的,众人偷偷笑了起来,月梅气的脸由红变绿,再由绿变到紫,最后成了惨白色儿.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晚上回屋的时候我哼着小曲,难得这些天才有这么一个好心情却被琴儿的话浇的透心凉“你今儿这出儿闹的动静太大了吧, 芳姑姑收了人家的钱财,看着吧,有你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