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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如此劝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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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的半个月里, 碧蓝以我身子弱为理由,几乎不让我下床,吃喝全在床上.好不容易逮着她出去的机会下床活动活动,在院子里伸伸胳膊踢踢腿的到是惬意无比.
“看这样子,身子已经大好了”听着软软的语调便知是八阿哥
“已经好多了”
“你好像很喜欢看《史记》”翻了翻我扔在石桌上的书,他笑着问,我哪是喜欢看啊,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还行吧,无聊的时候看看”
“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他拿起桌上我刚刚无聊时抄写的萧纲的《折杨柳》轻轻念出了声,语气颇为酸溜溜的“你的字已颇有些风骨,苍劲中显着飘逸,像极了他练的柳体”字本来就是照着胤禛写好的帖练成,像他也是自然,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忙岔开了话题“那天弄脏了你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
“有些事是心甘情愿的,何谈谢字?”幽深的眸子里隐隐有些失落,心甘情愿的付出是不求回报,可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永远无法改变的,一如我对胤禛的心,至死不渝.
“你拒绝四哥是因为皇阿玛, 对吗?”他走到我跟前压低声音问.
“你怎么知道?”我吃惊于他的消息灵通,难道我和德妃的谈话内容已经不是秘密了?? “永寿宫里有你的人, 对吗?”除了这条,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无声的点点头“如果四哥注定给不了你幸福,为什么不试着放手”放手,我也想,可是我已经放不下了“你也会劝我放手,为什么不劝劝自己,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一株草而放弃整片森林”
“你不是草,我也不需要什么森林,只是有些东西我放不下”他无奈的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其实八福晋是爱你的,只是方式有些过激,有些霸道,我听说你们之前也有过相濡以沫的时候,为什么不再试试,怜取眼前人不好吗?”其实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怜,历史上说她被康熙封冠以‘天下第一妒妇’的名谓,在雍正朝,胤禛又把她削去宗籍, 贬回母家,最后还把她挫骨扬灰,其实她不过是期盼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却落得如此下场?
“哼,本来是想劝你的,没想到反到被你劝”他苦涩的笑了笑“看来我真的没机会了”
“不要这么说,我们还是朋友嘛”心中掠过一丝酸涩,他的情我注定是要辜负了。
八阿哥走后,胤祥负着手走了进来,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到像极了胤禛,人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大抵如此吧“你和八哥的话,我都听见”
“听墙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放了书直视他,早知道他会来替他的四哥问个清楚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我不是故意的,既然你放不下四哥,为什么还要他娶别的女人,你知道你有多伤他吗?”
“伤人伤己,我也是被迫无奈”难道我愿意是这样的结局吗??
“谁在逼你,应该不是八哥吧?”
“如果我说是德妃娘娘,你信吗?”德妃的威胁,还有那拉氏以爱的名誉的种种行为又浮在脑海里.
“德额娘??”胤祥有些愕然,他万万想不到竟是一向宽宏大度,为人谦和慈善的德妃,也是一直视他出已出的德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知道四哥视你如命”我的胤禛视我如命,这一点,我从不怀疑“这个恐怕你要去问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四哥好好说,难道真的要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了”他指的是年玉莹将要嫁给胤禛的事实吧,这不是虚构而是千真万确的,年贵妃是他的最爱,历史上都是这么记载的“有些事儿,我能拦得住吗”我苦涩道,我能拦得了历史的车轮吗??
“哎…怎么不说话了”胤祥推了推快要入定的我,回过神儿飞快的回屋从枕头底下取了个香囊递给他“有样东西麻烦你帮我交给他”
“这是你绣的”胤祥看看我的杰作,不禁笑出了声。
“是啊,我可是绣了十多天”看着他的神情我挺郁闷,虽然针脚粗了点,样貌丑了点,可是这也是我在碧蓝精心的指导下才绣了十天才完成的.
“哎,这是什么”看我脸色微霁,他也不再笑我,只是指了指香囊上的阿拉伯数字问我
“哦,是阿拉伯数字啊, 1-3-1-4”养病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觉得不管我和胤禛未来如何,我都应该与他一起去承担将要发生的一切, 而不是让他置身事外,我想他也绝不愿我这么做.所以我在香囊上绣了这几个数字就是想传情达意.
“哎, 哎…什么阿拉伯数字,什么意思啊?”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似乎听不懂我口中的话.
“代表一生一世的意思”这学生也太笨了,算数他们在无逸斋学算学的时候,不是有西洋教士教过他们吗??怎么1314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后来想想好像阿拉伯数字真正传入中国应该是清朝末年的时候.
“呵,怪不得四哥总说你花样百出,先前我还不信来着”胤祥扬了扬嘴角。
“行了,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碧蓝随时都会进来的”她好像出去好几个时辰了,说不定等会儿就回来了,我赶忙朝外推着他.
“爷我就这么不招等见,过了河就拆桥,你这第几回了?”胤祥佯装生气的边走边说,我满心感激的望着他的背影,如果没有他或许我跟胤禛之间怕是有许多事都无法释怀.
胤祥前脚刚走, 碧蓝后脚就跟了进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胤祥?“哎哟,不在屋里好好养病,怎么跑出来了”看到立在院了里的我,她还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那么身娇肉贵的吧, 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你看我不都好利索了吗?”我给自己争取利益,天天躺床上睡觉, 烦也烦死了.
“你身子弱,想看书就到屋里看,刚刚立春,屋里总暖过外头吧”碧蓝收拾着石桌上凌乱的书籍,嘴里还不停的唠叨“要是再弄出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可没那份闲心照顾了”她气鼓鼓的进了屋,我知道她这也是为了我好,甜蜜的唠叨,我还是虚心接受的“好,好,好,我听你的,这就进屋儿,可以了吧”
进了屋,在榻上我看我的书,她忙她的刺绣,不一会儿九童戏水图就活灵活现的跃上锦帕,这块绣好后她又开始绣别的,我知道但凡有点手艺的宫女们都会像她这样绣些手帕,荷包,香囊什么的,托那些可以出宫的太监们拿出去换点银子贴补给家里,她们的心思很简单,进宫无非就是想让父母在晚年过上几天好日子.
“对了,我今儿听春红她们说,海棠姑姑的缺儿要在咱们这些大丫头里面挑”海棠走了有大半年了,乾清宫女官的位置一直空着,不过空不空,挑不挑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哦”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的,这可是李公公放的话儿,再说了大丫头不也就咱们几个吗”她放了手里的针线,奇怪的看着我。
“谁当乾清的女官跟我又没关系,我关心它干吗?”我无辜的耸耸肩“不管谁当,咱们还不得朝五晚九的当差”
“没关系??”轮到她无辜的眼神射着我.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也知道的,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丢了书,给自己倒杯水,不紧不慢的品着。
“春红,月梅她们都急死了,到处走关系,眼巴巴的瞅着李公公,私低下不知道塞了多少银子,使了多少劲,你到好不闻不问?”碧蓝说的我也略有耳闻,其实周围早已是一片蠢蠢欲动的气氛,有人充满疑虑,有人伺机而动,也有人静观其变。月梅是御膳上的领头宫女,春红是御药上的管事人,她们一直都是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与我交好的柔儿与碧蓝是司寝的宫女侍候康熙也有些年份了,差事上从未有任何过失,也应该是可以一争高下的人物,她们当了女官总比月梅当强吧“对了, 碧蓝,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你要是当了乾清宫的女官,那咱们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进宫年份不如春红月梅她们早也从来没想过这个”碧蓝复又低头开始绣帕子“唉,我只盼着坐上这个位置上的人,真的体恤咱们这些没日没夜当差的辛苦,要是和海棠姑姑一样就最好不过了”
“这到是,海棠姑姑的为人皇上也夸赞过呢”我有一打没一打的应着“对了,我让你跟李公公说我病好的事儿,他怎么说, 安排什么时候当差了吗??”
“李公公没说什么,只说让你好生将养,先把身子骨儿养好了再说,其他的事儿皇上自有安排”
“还养啊”我有泄气道,再这么养下去,恐怕闲言碎语淹也要把我淹死了.
“我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让你养病也有怨气?”
“不是我有,怕是别人已经怨气冲天了吧?”
“有皇上给你撑腰,她还能翻天啊,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知道碧蓝意有所指,我跟月梅的关系早已是冰点以下的温度,以她为首的一些人总是不待见我,光养病的这件事暗地里不知道又传了什么难听的话“外面是不是又有什么传言了”
“没有,你安心养病吧”又有一幅绣品完成, 碧蓝满意的收了起来“你不是说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吗? 现在几句难听话还能把你怎么样?”
“哟,我的话你到记得真啊?”
“不是谁谁谁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的话是金玉良言吗? 我当然记得了”某女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好啊,原来是笑话我啊?”我恶虎扑食般,准备惩罚碧蓝.
“心玥姑娘,你在吗?”小猴子的声音在外响起,不,应该说是候总管了,因为不久前他刚刚接了敬事房总管的差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儿非要他这个敬事房的总管来呢?
进了屋,小猴子搓了搓冻的通红的脸蛋嘻笑道“还是姑娘这儿舒服啊,对了,心玥姑娘病可好些了,您瞧我这忙的也没顾上来看看您?”
“候公公客气了,我已大好,只是皇上和李公公体恤我这才允了多养几天”
“那就好,姑娘要是大好的话就跟我去趟御书房吧,皇上这会儿子要见您”
“见我”我和碧蓝对望了一下,前几天我要求当差,李德全以康熙要我养身体的名义给回了,今天康熙又要见我,他们这是搞的哪门子的哑谜啊“公公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
“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姑娘是御前的红人儿,想想也知道一准儿是好事儿”小猴子乐滋滋的说,借他吉言但愿是好事儿吧?
带着疑惑的心情来到暖阁,康熙正和颜悦色的批阅奏折,李德全则像个木桩般立在边上,进了屋我赶紧跪地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嗯”康熙微微抬头“身子好些了吗?”
“托皇上的眷顾,已全好了”
“那就好,起来吧”
“谢皇上”
“李德全,带她去见见李大人”康熙边批奏章边吩咐,李大人,何须人也?在京城我好像没跟什么达官显贵有来往啊?
“就是你阿玛”或许看到我一脸迷糊,李德全压低声音补充. 阿玛,也就是我爹吧.可宫里有明文规定,宫女在宫中服役未满三年是不允许与家人见面的,算算我如今也刚满二年,如此这般看来也只有康熙的恩典我才能见到久违的亲人吧?临行前爹无奈的近乎绝望的眼神,还有哭的肝肠寸断的依依不舍的娘,此情此景历历在目,爹,娘,这两年你们过的好吗?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还愣着干吗? 还不快谢恩”李德全从旁提醒我.
“奴婢谢皇上体恤”我跪地行了大礼,这次却是心甘情愿.
“快去吧, 别让你阿玛久等了”
“奴婢这就去”眼前雾蒙蒙的,摸了一把早已泪流满面,是感激的泪,也是渴望的泪.
出了御书房,李德全带着我往一处僻静的院子走“宫里的规矩你也知道,这还没到见面的年份你就和家人见着了,这可是宫里头一例呀?皇上的恩典可不是谁都能受的”
“奴婢终生不忘皇上的大恩大德”与李德全共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我好像从来没看懂过他,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可他已经服侍康熙有二十几年了,仍然是毫发无伤,官级也升到了极至,莫说是在乾清宫,就是六宫里的主位也是对他另眼相看,他到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对于他的话我必须仔细琢磨“愿听公公教诲”
“教诲咱家就不敢当了,姑娘是御前的红人又有玲珑剔透的心肝儿,皇上心里怎么想咱们呀就得怎么做,做奴才的,让主子开心才是正经事儿,您说,是吧?”怎么听这话里都有话,他是在暗示我还是在试探我?“公公所言极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报答皇上的恩典”
“得,到了”他不置可否“你阿玛就在里边”
推门而入,爹萧瑟的背影便映入眼帘,深兰色的官袍罩在他不再挺拔的身上略嫌宽大“爹”我叫出声, 背影颤巍巍的转向我, 二年不见爹的两鬓已然斑白,双颊已无四两肉,看到我眼圈里红红的“来,玥儿,让爹看看,你这两年在吕里过的好不好”爹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旋即眼底涌起一抹潮湿“孩子,你瘦了, 唉,爹真是老糊涂,这宫里的生活怎么能和家里比呢?从小到大你哪受过这般苦啊?”
“爹,您别这么说,女儿过的好着呢,您看”我轻盈的原地转了一圈,勉强笑道“到是你,好像过的不好,头发都白了,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似的”
“你过的好就好,爹没事儿,没事儿,只是最近政务忙了点”
“那爹一定要注意身子,对子,我娘呢,她好吗?”
“她还好,只是一想到你总落泪”爹轻叹一声,眉头紧簇,想来事态应该没有他描述的那样轻松吧“娘真的没事儿?? 你没骗我吧?”娘的身体一向很弱,说是生当年的李心玥落下的病根,入秋天冷的时候就会咳个不停,现在又备加思念她唯一的的女儿,想想也知道她应该好不到哪去?
“爹怎么会骗你呢,你娘她真的很好,只是有些想念你而已”爹在凳子上坐下适时的岔开了话题“孩子,这里爹不能久留,有几句要紧的话想问问你”
“有什么话,爹问吧”
“这次爹回京述职, 本来以爹的官位原是不能直接递牌子晋见皇上的, 多亏了八爷引见咱们父女才得已见面,我们要记得知恩图报啊”
“女儿记下了,有机会一定报答他”他到是心细如发,这人情真是越欠越多,谈何图报啊?
“对了孩子,你进宫的始末八爷已详细的告诉了我,我听说在宫里他也是处处维护你,照顾你,爹看得出来他对你一往情深,你呢?你对他如何?”
“爹,八爷照顾我那都是因为良妃娘娘的生辰我曾经献过曲,所以他心存感激而已”对于爹的问题我当真纳了闷,正确犹豫着该不该把我和胤禛的事情告诉他,爹却一味的劝道“孩子,爹是过来人,他对你如何爹还能瞧不出来啊?”
“爹,您想多了吧?再说了八爷是天皇贵胄,当朝王爷,咱们如何高攀起?”
“其实爹到觉得如果你跟了他,也就不用在这宫里受苦了”什么??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爹,他的神情看不出喜恶更没有一丝攀附权贵的渴望,那他为什么要撮合我和八阿哥呢?脑海里突然闪过胤禛曾经说过的话, 对我百依百顺的爹应该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吧? 他应该不会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吧“爹,这可是女儿的终身幸福?”
“罢了, 罢了,爹也不多说了,你再好好想想”想什么,压根就不用想“我知道爹是为我着想,但请您尊重我的意愿”
“好好好,爹不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