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清梦 之 清月无痕》籽言

44、云鬓祸心

　　东暖阁
　　辰时两刻刚过,远处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我知道这是代表康熙回宫了，果然不多会儿东暖阁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条不紊，其中最铿锵有力的那个不用说肯定是康熙.
　　“皇上回宫”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跪拜我也不例外，明黄色的靴子从身旁擦过复又立在跟前.
　　“都起来吧”随着这声叫起,明黄的靴子又消失了.
　　“谢皇上”
　　皇帝叫起后众人开始各司其职,司衣的太监麻利的替康熙脱去繁重的朝服,恭敬的捧过头下去了，李德全从我手上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素色便袍给康熙换上又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和他齐心协力一颗一颗扣着那恼人的盘扣,一边扣我一边大概数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显示尊贵足足钉了有二十几粒. 唉,古人的衣服真的很繁琐,这么多的扣子还不把扣死了,如果换成拉链该有多好啊,我闷闷的想着,丝毫没听到那句低低的问话,直到背后被狠狠的戳了我一下,我才茫然的看向李德全.

　　“皇上问你今天的发式是谁帮你梳的？”李德全憋足了气低声说,显然对我很不满，你也别这么瞧着我,我也对自己不知道第多少次神游感到无奈和悲怆,偷眼瞧了瞧康熙,俊朗的脸微微有些笑意,看样子他应该不会处罚自己，欣喜之余也挺赞他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不会梳这种复杂的发式所以就直奔主题.
　　“回皇上,是碧蓝帮奴婢梳的”
　　“哼……”闻言康熙竟然笑出了声,再看李德全绷紧的脸也略有舒缓，看着这一主一仆的神情我纳了闷了,就算是以前我有点‘邋遢’,今天换个发型也不至于这么奇怪吧？
　　“皇上笑什么,难道是奴婢的头发梳的不好吗?”我窘道,这可是碧蓝的杰作啊？康熙笑而不语, 安坐在榻上品着新进贡的大红袍.
　　“皇上,奴才想起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谜底没揭开,李德全眨巴着眯眯眼又来凑什么热闹？
　　“说说看”
　　“奴才跟着皇上这么些年下来也算博览群书了,精髓自然是没学着,不过这皮毛吗到是会了一点,奴才这会儿子想到一首词,觉得这一首词形容李姑娘挺合适”他到挺谦虚的吗?
　　“你还记得诗词,难得难得,念给朕听听”合了茶碗，康熙似乎来了兴致。
　　“嗻,词上是这么说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人国…倾人国…哎哟,瞧奴才这笨瓜脑子,就只记得这么几句,惹皇上笑了”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他哪是记不起来了,只是下面的话有些不合适宜而已，这首词主要是用来形容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绝美的美貌,是她的哥哥李延年所创(这里解释一下,李延年,汉武帝时宫廷乐师,擅长谱曲,填词赋)后来记录在《汉书•外戚传》里.当年就因为李延年的这首词勾起了汉武帝想一睹芳泽的好奇心,后来李氏自然也就成了汉武帝的宠妃，可李德全此时此刻说起这首词是何意图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夫人,汉武帝的宠姬; 我,李心玥,康熙身边得宠的宫女,进一步便是… 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在暗示着什么？再看榻上的康熙,似乎对李德全的话很受用,悠悠道“白跟朕这么多年,连首词都记不完整”

　　“皇上说的是,奴才愚笨,奴才愚笨”李德全连忙啐着自己,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康熙的心思他到是猜了七七八八,脑海里似有个危险的信号闪过,绝对不能让他误会,慌忙跪地“皇上,李公公所言差异”
　　“哦,起来说话”
　　“回皇上,李夫人容貌倾国倾城,奴婢只是蒲柳之姿又怎能相提并论呢？再说了她是何等身份,何等尊贵,奴婢怎敢与之相比,只怕是糟蹋这首好词”说完这番话,我静静的听着康熙的下文,其实我的用意很简单,她是她,我是我,不能相提并论的还有我们的将来,她因为这首词成了汉武帝的宠妃, 而我永远只是个宫女,仅此而已.

　　“咳”康熙微咳一声敛了笑意换了幅淡淡的神态“帮朕研墨吧”
　　“奴才告退”李德全很自觉的躬身退出，我低头向书案走去,拿起小勺往砚台里加了点水,先稀释已干结的墨,然后才拿起研棒慢慢的磨，若大的暖阁里静的仿佛只听到我的呼吸声，微微抬头,康熙背对着我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再次覆盖了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或许是冬日的最后一场雪了,因为春天要来了.

　　看看研好的墨汁,墨色均匀黏度刚好“皇上,可以了”抬头找寻康熙的身影,不想却撞上他深邃的双眸,淡淡的蓝中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直直的盯着我.
　　“皇上,可以了”低下头忍着心里的一阵慌乱再次提醒他，几十年的皇帝生涯,炉火纯青的不仅仅是他的治国之道,还有他那让人难以捉摸的内心世界,喜怒哀乐不形色怕是最高境界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稳稳的坐在御案前开始批阅奏章.

　　墨不需要再研,看了一眼奏章上的八股文基本看不懂，百无聊懒的立在边儿上,站着站着不一会儿竟迷迷糊糊有些困意,谁让自己晚晚作恶梦来着，脑子正处于混沌之际突听李德全立于门边通报“皇上,四爷来了”胤禛,好似晴空霹雳在心里炸开,排山倒海的痛楚毫无预警的袭卷而来,心中某处仿佛撕裂般疼痛不止……
　　“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康熙最后瞥了我一眼,看不出喜怒，有了特赦我赶紧跟着李德全退了出去.

　　出了暖阁,不期然迎面便撞见了胤禛,犹如雕刻般的俊颜似乎清瘦了许多,脸颊都凹了进去.四目相投, 仿如隔世,隐隐的伤痛在他的眼底转瞬即逝,清冷的表情和陌生的眼神是我不曾熟悉的,他若无其事的别过头，早已有人上来接过他镶着褐色貂毛的官帽和披风,准备拿出去抖落积落的雪花。

　　哀怨的眼神最后落在那分外眼熟的披风上，那个曾经见证了我们的爱,见证了我们火热誓言的披风，我又怎能忘怀呢?? 思绪仿佛又飘回到了除夕之夜,五彩斑斓的烟花里我们亲密的相依相拥,说着诱人的承诺与誓言，可这些美好的东西不知从何时起于我将不复存在……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禛洪亮的声音惊醒了我,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心真的好痛,像玻璃碎成一片片刺进五脏六腑，与他形同陌路,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那拉氏要我爱为他,究竟是成全了他还是她？我茫然……

　　仿佛眼前的一切与我无关,木纳的走着,想着,不是曾经发誓无论天堂无论地狱都会甘之如饴吗? 不是明明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为何还会如此的心疼呢? 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现实?…… 一路狂奔跌倒了再爬起来,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到脸上生生的疼,直到身上积满了雪花,我才筋疲力竭的跪在地上, 闭上沉重的双眼任凭风雪洗礼.

　　作践自己的后果是第二天我病了,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感觉床前来过好多人,可每当我想睁开眼看个究竟时,眼前的浓雾却越积越多,用尽了力气驱不散也赶不走.

　　“玥儿……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朦胧中有人拉起我滚烫的手贴在一个冰冷却又很柔软的地方,丝丝凉意渗入肌肤好不惬意，试图睁开眼仍就是一片白雾茫茫.
　　“玥儿…”来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一股温热的细流划过我的手指湿湿的“四哥, …走了…”胤禛是你吗?

　　“…太医说只是风寒,并没有性命之忧,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好像是碧蓝的声音,她在跟谁说话,谁得了风寒,是我吗?? 我挣扎着想起身问个究竟,头却痛的令人窒息,我这是在哪啊,医院吗? 好像没有消毒水的味道?“爷不用担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她的”眼皮分外的沉重,算了再睡会儿吧……

　　“回皇上…按理说…风寒没那么严重,可都三天了还没有醒的动静,微臣恐怕…”谁在说话??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耳边聒噪…
　　“小小的风寒,恐怕什么? 她要是醒不了,朕要了你…”说话的人语气有些不悦,为什么要打搅人家睡觉啊,要说话,要吵架到一边儿去….
　　“皇上…”皇上,什么皇上,不是早改叫主席了,谁还叫皇上??? 哦,会不会是哪个剧组在拍古装戏呢?? 就算你们要拍戏, 拜托,请不要打搅人家睡觉.

　　“欧阳,欧阳,你快看啊”贝贝指着正前方,一堆人围观的地方.
　　“看什么”九月的暖阳和煦的照在身上,惬意无比，坐在乾清宫外的汉白玉台阶上慵懒的白了她一眼.
　　“大明星,胡静哎?”
　　“拜托,这里是横店影视城,好不好，看到大明星有什么稀奇的,你不是就为这个来的吗?”看着贝贝一幅眼馋的模样我就好笑, 二十大几的人了在追星上面只有十几岁的智商，动不动就要拉着我来横店影视城,主要是叶贝贝同学想碰上个把明星捞个签名什么的,我本来是拒绝的,可她使出刹手锏我只好乖乖就范,谁让人家不辞辛苦的花了二个半小时把崴了脚的我从香山上背下来,又心急火燎的打车送我到医院,活着我该她的，算了,就当是来欣赏一下明清两代宫廷的辉煌与奢华吧.
　　“这里太远了,看不清楚,咱们走近点吧”贝贝拉着我就往前走、
　　“你不是有眼镜吗?”贝贝是高度近视眼,今天她没戴隐形,可也戴着有框的眼镜啊.
　　“隔着这么多人,不管用”
　　“算了,我在外面,你自己进去吧”看看那里三层外三层来看热闹的人群,我特憋气,明星不也就那样吗? 不化妆比梅超风好不了多少.

　　看着贝贝挤进人群,不一会儿又被挤了出来,大明星没看着,一幅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我毫不犹豫的拿起手里的相机给她来了个特写,回去再给你算帐,我偷偷的在心里乐开了花，明星签名她没弄着,这回肯定要奋斗到底，倚在栏杆上悠闲的看着她那猴紧的模样时不时的再给她来两张.

　　说实话我真搞不懂了她一个女孩子居然跟小男生一样爬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墙头上,为的只是一睹芳容,近距离拍张特写照，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像她这种学新闻出身的是不是都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的精神？人群里好像是在拍戏, 贝贝看的挺迷糊,不知怎的墙头上的一阵骚动,人群像炸开的锅,看样子是把临时的墙给踩塌了，我忙担心的看向贝贝,她已经一支脚悬空身子晃了三晃也没站住,完了,这回儿有的她受的了“贝贝,小心”

　　“心玥,你醒醒啊…心玥”耳边是一阵焦急的呼唤,吵死了,我很不情愿的睁开眼.
　　“谢天谢地,你可醒了”看到我迟钝的眼神,床前的那个女人舒了口气，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摆设,又看看碧蓝焦虑的眼神,知道刚才是个梦,竟然梦到贝贝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她要是知道我穿越了,不知道嘴会翘多高？‘欧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准会这么说,可是这世上真的就有这么多的不可思议.
　　“我睡了很久吗？”有气无力的问.
　　“整整五天,还老是说胡话,快把人吓死了”碧蓝扶我起身,就着她端来的水润了润干涸的嘴唇“五天,这么久啊？”我怎么会睡这么久?“我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浑身好痛啊”
　　“太医说你得了风寒,这些天你一直发烧”
　　“风寒,我怎么会得风寒呢,我不是在当差吗?”
　　“还想着当差那茬呢,兴许就是你还没好利索又急着当差这才晕倒在雪地又给冻着了,还是四爷把你送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了真把人给吓死了”胤禛,心又闷闷的痛了起来,喉咙里一阵干涩忍不住咳了起来.
　　“怎么咳了起来了,没事吧”
　　“没事,喝点水就行了”碧蓝赶紧又斟了杯水给我,一饮而尽总算有些好转“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啊”身上绵绵的仿佛虚脱般.
　　“五天滴米未尽了,哪来的力气.我给你熬了粥捂在炭盆上,先喝点粥等会儿喝药的时候会舒服点”碧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我靠稳.
　　“这些天,你天天都熬吗?”
　　“是啊,不知道你哪天醒”
　　“谢谢你, 碧蓝,我总是麻烦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充满了感激同时也充满了歉意.
　　“好姐妹,还跟我客气”
　　“对了,什么时辰了,你不用当差吗?”转头看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皇上吩咐我这几天都不用当差,专心照顾你,一切都等你大好了再说”
　　“对了,这几天是不是来了好多人?”昏睡时的情形又浮在脑海里
　　“哦,皇上来瞧过你一次,然后除了太医就没别人了”
　　“是吗?”如果没有别人,难道那些都是幻觉吗?
　　“来,喝点粥吧”她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粥走过来,勾起了我的食欲,算了不想了,一切不开心的事都靠边站吧,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