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乙】偏差十五秒》以十九

8、第 8 章

　　你被五条悟拽着走。
　　你一边擦眼泪一边准备着措辞。
　　但在你将要开口时五条悟只扫你一眼打消你的主意，“你打不赢我，少反抗点比较好，省事。”
　　于是你闭上嘴，只低头掉眼泪。
　　他带着你在校园里疾走，树木的味道，石板的味道，青草地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味道，统统涌入鼻尖。
　　你吸吸鼻子，问，“五条同学要带我去哪？”
　　“还喊五条同学？”他反问，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你都喊杰，为什么不喊我悟。”
　　你抽噎两下，答，“怕五条同学不喜欢。”
　　“那现在开始喊我悟。”
　　不知道对方是在生气还是什么，你还是乖巧应下。
　　“……悟。”
　　对方放慢脚步，你这才发觉你们已经来到上次你约夏油杰的位置，他径直坐下，并往旁拍拍空地，简明扼要。
　　“坐。”
　　你依言跟着在他身边坐下，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你有什么想法么？”
　　你问，“能说实话吗？”
　　“不就是让你说实话？”
　　“我觉得悟有点冲动了。”你擦掉眼泪，力图冷静的和他对话，“不用这样。”
　　“我说下午是我亲的你，不信？”
　　“我知道。”
　　“那你还在疑惑什么？”
　　“不，我只是觉得……悟有点冲动了，我并不适合……”
　　对方便喊停，“好了，我不想听实话了，不用再说。”
　　你闭嘴。
　　又是一阵沉默和寂静，春天的风还带着寒意，远方樱花渐开。
　　“……之后，我们。”
　　“交往啊。”答的理所当然，他从兜里掏掏，掏出一块糖，放在你腿上。“先这样。”
　　你看着腿上的糖果，发问，“……这是？”
　　“交往见面礼？就那种东西。”他掏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下午亲的时候没注意，后来想起我亲你会有糖味，你肯定知道，怎么不拆穿我。”
　　刚才还默契掩饰的真相在此刻轻易被揭露，你呐呐。
　　“我怕是我太任性了导致只有悟能亲我……”
　　“那你还跑？找麻烦？”
　　“想着快死的话看能不能逼出反转术式。”
　　这么说他便了然，“没成功吧，那个东西挺难的。”
　　“……的确差点。”
　　然后对你找麻烦的事也不再多提。
　　但真实情况是咒灵的效果和家中某种东西趋同，田英逼到学校门口，满捧的恶意全数缠绕上夏油杰，你总不能真放任事态发展，不跑又能怎么办。
　　告诉大家是家里逼迫你和夏油杰亲吻？告诉大家得换一个人，得换成那个……你喜欢的人？被家族胁迫的有你一个就够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该把你的朋友牵扯进来。
　　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死也可以的。
　　五条悟突然揉上眉心，“等下，忘记了。”
　　“嗯？”
　　“我的毒还没解完，先回去一趟。”他搂着你往楼下跳，随后几个纵跃到医务室门口。
　　家入硝子在里面，看你们进来什么也没说，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
　　“你这都第几根了，不嫌臭么，”五条悟挥散空气带你走进，随后将门带上指挥你，“在旁边坐着陪我一下。”
　　硝子抬手试了一下，露出轻松的表情，“还行，没扩散太多。”
　　“大概还要多久？”
　　“通个宵吧。”
　　“辛苦。”
　　你看着他躺在床上，用毛巾盖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复盘今天的点点滴滴，在你失去意识前，你并不记得周围有人，当时掉进领域的本来只有你一人。
　　“五条同学下午怎么也在领域里……？”
　　床上人淡淡应声，“跟着你跳进去的。”
　　对方握着你的手没松，温度却不热，带着凉意与汗，他的毒还没解，刚才你不该在门口和他纠缠。
　　你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失误了。”
　　“你本来就不擅长对付精神类，是我不该跳进去。”他回答，没有抱怨，冷静的不像在说自己，“从外面救你会快些，也不会导致我们两个都中毒。”
　　“这个咒灵的效果为什么会不一样？”
　　“差不多，男的烧掉做养料，女的烧掉脑子留子宫养育胚胎，”家入硝子回答，想起什么停顿些许，“这个确实不怪你……当初就不该让你去这个任务，夜蛾老师已经出发去和听证会要交代了，你不觉得脑子痛痛的么。”
　　你当然清楚，但你只是低头掩盖内心想法。
　　“……我以为只是春药那种东西。”
　　“那就不会让夏油亲你了，又不是什么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东西，只是不致死，但会变傻子。”家入硝子吐槽补刀，“你们家那群人或许会很开心你变成那个样子。”
　　不知道你们已然揭露实情的硝子还在帮忙掩盖事实，所有人都殚心竭虑的任着你。
　　你说，没错，大概是。
　　又是无言，在场几人脸色都不算好看，你试着抽手，被拽紧，你晃晃牵着你的那只手，“悟……松下手，要通宵的话我去买点咖啡。”
　　五条悟依言松手，在你抽手时留下一句。“想跑也行，明天我带人去抓你。”
　　你说不会的，随后离开医务室。
　　等你离开后，硝子敲敲床面，五条悟将毛巾扯开确认了你的方位，示意她可以说。
　　所以直接问，“我去的晚了点，怎么搞成这样子。”
　　他停顿片刻，答，“杰冲动了，本来还有别的办法。”
　　“他冲动？”
　　“杰动了杀意，用的借口她又没有拒绝理由……”他倒回床上，将旁边的毛巾重新遮回眼睛上，“杰咬死自己是喜欢她，她如果想选那些人不如选杰。”
　　“你居然没有跟着他的想法走，还以为你们会勾肩搭背的去把她家消灭。”
　　“不可以吧，我不是说了，她是实权家主。”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就算不是什么太美好的回忆也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她是真的一直在经营着那种破烂地方没放弃。”
　　“而且约束有漏洞，没来得及问，但是条件里好像没说必须是谁的孩子，转几个名字过去就可以了吧。”
　　她皱着眉思考片刻，“条件够？”
　　“以量取胜。”
　　“你想把五条家的孩子都转过去？”
　　“五条家下面也有分家，多给点补偿有的是人愿意。”他手指在胸口轻敲，“我现在只好奇对面到底压了多少砝码在这个约束上。”
　　“那夏油确实激动了，不过除了你也没人能用这个办法……确定能行？”
　　“不怪杰，那时候我也没忍住，后面才反应过来。就算是小时候下套约束也必须对等才行，养育费也还了，经营家族也这么久了，还要用孩子来压筹码……她传达肯定有误，之后再确认……”五条悟说，“反正先交往了。”
　　家入硝子说，“我不建议。”
　　“为什么？”
　　“喜欢她一辈子对你来说太难了。”一年级唯一的女生此刻眉间沉郁，“跟你在一起越久，她越走不出来。”
　　“刚开始交往就要被这么说？”
　　“只是实话，我不想听见你们分手后她自杀的消息。”
　　“我知道啊，我也想过的。”躺着的人叹出一口气，“真当我一时兴起？”
　　“难道不是？”
　　“我想了，就算和我分手，五条家当代所有适龄的有术式的，能力还不错长相也过得去的，大概有二十……”
　　家入硝子将旁边的外套狠狠甩上他脸。
　　“你疯了？”家入硝子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刚才相信他的自己，“你不如让给夏油，最好待会你就和她说清楚跟她分手，我现在喊夏油过来。”
　　“我只是这么一说。”
　　“所以你就不该跟她恋爱，她不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对象！”家入硝子烦躁的将烟头按灭，在室内转了两圈，“我可没想把她往死路上逼，你放她一马吧。”
　　五条悟将外套扯下，看着她眉间的川字，突然问，“跟我谈恋爱是这么让人愤怒的事吗？”
　　“你不想想你刚才在说什么？”家入硝子又一次找到火机，点燃新的一根塞进嘴里，“我先找夏油，你就别说话了，行么。”
　　“只是跟我分手，她就会去自杀？”
　　“你知道她刚来高专的时候哭成什么样吗？”家入硝子拨通夏油杰的电话，并回答，“除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见过她一个人在教室里以泪洗面的模样，但就算哭成泪人也没有任何人能碰到她，见到你之前她的世界一直是空的，要是没见过你她还能撑过去……哈，我就知道，今晚是我的错，我怎么让你过去了。”
　　“她要回来了。”
　　家入硝子啧一声，挂断电话，改成打字，手速快到起飞。
　　“其实我是真心的，”五条悟说，重新倒回床上，“但随你们吧。”
　　家入硝子没有停止打字，医务室里响起她含糊的声音。
　　“没有人敢赌。”
　　所以床上的人耸耸肩，不说话了。

　　你提着几罐咖啡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一点动静，似乎是硝子压着怒气在说些什么，你敲敲门，再推门进入。
　　大概是晚上发生的事有些太多，所以此刻你也很难摆出点什么表情，只是将咖啡放在旁侧，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五条悟朝你招手，掌心向上，你将手放回他掌心，被握紧。
　　一夜无眠。
　　家入硝子将五条悟治好后挥挥手，自己倒在另一张床上陷入沉眠，而你从困倦中苏醒，被五条悟牵着带离医务室。
　　出大门时歌姬和冥冥就站在门口，两人看见你和五条悟相握的手，面色说不上好看。
　　但歌姬还是拍拍脸笑起来，“怎么样？身体恢复了吗？硝子呢？”
　　“她太累了，在医务室补觉，我们没事了。”你答，伸手握住对方手指轻轻晃，一如之前。
　　对方察觉到什么，反手扣住你的手指，被你回握。
　　她看着交错的手指和你带笑的回应，挪不开视线，五条悟只静默看她，歌姬深呼吸一口气，握起你的手贴在自己脸侧，然后叮嘱你，“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跟冥冥，记住了？”
　　你点头，说谢谢歌姬。
　　她松开你的手，看你跟着五条悟走远。
　　“昨晚你也没休息好，回去睡会吧？”你对他提议，五条悟将你的手一同揣进兜里，“先去吃个饭吧，饿死了。”
　　早上的食堂人绝不算少。
　　你被大摇大摆带着进去，所有人都投以视线，隐晦的焦灼。
　　在你们之后歌姬和冥冥也来到食堂。
　　随后这人掏出你的手，十指相握大方给众人展示，说不上是挑衅还是展示，“不满意？这我女朋友，看够了？”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收回视线。
　　你们落座，夏油杰慢一步坐在你旁侧，揉着眉心，看着也不像睡好。
　　但坐下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对你道声早安后开始专注吃饭。
　　你也问好，再拉拉五条悟的衣角，“……悟，不用再开着术式了，你开很久了。”
　　“你都能24小时开，没道理我不能。”他打个哈欠，“昨晚到现在才十个小时，还行，反正今天也没任务。”
　　“你的伤才好。”
　　“那不是都治好了？”又是懒洋洋的调子，他伸手在你背后虚放着犹豫两秒，随后搂在肩上将人全带进怀里揉乱头发。“少担心这些。”
　　你听见有人重重放下碗。
　　五条悟却并不在意，只想起什么，好奇问你。“之前吃饭也没味道？吃空气？”
　　“……嗯。”
　　“那你快尝尝。”他催促着，放下筷子撑着手看你表情。
　　旁边夏油杰长叹一口气。
　　“看，败者在叹气。”
　　你不知道说什么，夏油杰也没说什么，所以你只是将食物放进嘴里，第一次尝到味道。
　　你抬头，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巴。
　　对方笑嘻嘻问你味道怎么样。
　　你说，“意外的……难吃。”
　　于是真的哈哈大笑，在场的人紧皱的眉同时松开些许，又皱起，再松开，陷入纠结的循环中。
　　等你将所有的东西都吃完，收好餐盘，又带着你大摇大摆走出去。
　　“去约会？”他询问，但似乎并没打算听你意见。“我想想去哪……”
　　“悟……”你拉住他，再次强调，“去休息一会吧，别出门了。”
　　“昨天从任务开始你的术式就一直开着，下午没有你硝子对我的反转不会起作用，晚上又一直牵着我，加起来到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了。”你两只手拉住他手臂祈求，“……你先休息，然后我们再谈别的，好吗？”
　　他听你说话，表情带点戏谑，“难怪后来不动了，心疼我啊？”
　　你点头，换他沉默。
　　他看了你一会没再往前，但跟你确认，“……那你陪我歇会？”
　　你点头。
　　他带着你要走，被夏油杰拦了一下。
　　“干嘛？”
　　“你要去哪？”
　　“去树林里或者去杂物室、教室，不然呢？我带回宿舍还是带去酒店？”他反问，话里没好气，“我有那么坏？”
　　“不，只是问一下位置。”夏油杰收手，“晚上聊聊？”
　　“不要。”
　　你给夏油杰个抱歉的眼神，又被捂着眼睛带走，五条悟只哼笑一声，“少看那种骗人的家伙，看我就行。”
　　左右还是把你拉去教室，将硝子的桌子和凳子拽来让你坐着，自己趴着要睡觉，发号施令。
　　“我希望醒来时你还在这里。”
　　你说，“那我也跟悟一起睡会吧。”
　　“都可以，在这里就行，好奇的人那么多，让他们今天就看个够。”
　　你想了一会试探问，“是在斗气么。”
　　“不算吧。”他撑着脸坐起来，“反正大家都反对呗，今天消息就要传遍高专，之后肯定也会来打探，我是希望今天就能让他们都消停。”
　　你又问，“那悟打算跟我在一起多久？”
　　他看向你，捏起你脸侧的肉用力拧到发红，可你不喊疼也不挣扎，只稍稍眯着眼露出有点难受的表情。
　　爱哭鬼其实是一个很能忍受痛苦的人……这样的反差也不是很能让人笑出来，哭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在感受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光想一下心情就变差。
　　“谁知道呢，没有人谈恋爱是奔着分手去的，所以你应该从心底期望我们的感情长长久久。”
　　“我没想过五条同学会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五条同学看我总是很厌烦的样子。”
　　“喊悟。”
　　“悟。”
　　“因为你一看见我就要哭，我也会怀疑你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了你才要哭的，每天就想我又哪惹你了……刚才拧脸不疼？”
　　你摇头。
　　“那你活的也太痛苦了。”
　　你眼眶飞速变红，不明所以，你迅速低头扑朔着眼睫试图将泪水眨去。
　　他有些不解，但意外的没不耐烦，“我是你泪水的开关闸吗。”
　　“我只是爱哭。”
　　“知道，你现在也像要哭了。”
　　“可以哭么。”
　　“你哪次要哭真问过我意见。”他撑着脑袋，手指在你脸上描摹，干燥的指腹抚过脸颊、鼻尖，又到唇瓣，有点痒痒的。“如果孩子的问题帮你解决了，我们也有一天分手了，你会哭吗？”
　　“会。”
　　“会一直记得我？”
　　“会。”
　　“会自杀吗？”
　　让人意外的问题和直接，你安静的看着，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知道。”
　　对方半侧着脑袋，眸光被暖色浸染，里面是你的倒影。
　　“回答不了？”
　　“嗯。”
　　“那你就把每天都当是最后一天跟我恋爱吧。”他合上你的眼睛，“别看了，看了我也不会现在分手。”
　　他的手心沾上水珠，你听话的闭上眼，听他声音在耳边响起。
　　“十五秒后的世界有什么？”
　　“有十五秒前的你们。”
　　“别的呢。”
　　“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不是只会喜欢上我吗，从第一次亲我开始？”
　　“第一次没有喜欢悟。”
　　“那你还亲，吓死人。”
　　“悟不用术式又马上推开我的话，时间回转后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还想做了不承认，我说你啊……”
　　他声音渐弱，收回手，你也慢慢在他残余的味道中陷入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