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父亲》鹿鹿的小号

2、第一章 礼物（中）

　　带有晨露气息的轻盈脚步将他们引向那个静谧神圣之处。蜿蜒的长廊沐浴在朦胧的晨光中，寂静的殿堂像一个无声的巨影匍匐在那里，包容般地接纳了他们打扰的步伐。歌声始终不曾间断过，浆果与糕饼的甜香温和侵入，每一个细节都在揭示着众人期盼中的星光之夜即将到来。然而这里的安静还是太过奇异了，廊道上没有卫兵把守，空旷的境地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映衬得犹如从头顶巨树上坠下的叶片。

　　这里的殿堂古老而沉静，但凡与王室家族有关的礼仪才会在此处得到见证。对于绿叶王子来说，他对它的记忆始于藏书室中书卷上的记载。它是他的祖父欧瑞菲尔在将回忆中的明霓国斯仿造在北方绿林洞穴深处时，唯独留下的一处可以抬头仰望漫天星光的开阔境地。那些与天空相接的天然豁口被保存至今，并且在密林国王之间传承下来的魔法庇护下已抵御了数千年的风雨侵蚀。

　　这个静谧而神圣的地方始终受到祝福，被使用过的次数却如同寒冷冬夜的星辰一般屈指可数。莱戈拉斯有幸在那些卷轴的记载中回溯过往：即将见证他生命新起点的同一个地方，首次展露于星辉之下便是由着父亲的成年礼。昔日的瑟兰迪尔走过他此刻脚下的路，成为大绿林的王子同时也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逝去的眀霓国斯的伤痛无法遮蔽年轻灵魂的熠熠生辉，彼时他站在这里，一定充满了春天新生枝叶般喜人的希望。

　　可是莱戈拉斯注定与瑟兰迪尔王子的年代交错，而泛黄的书页上也并未记载父亲当年获得了怎样的礼物。事实上他不该对此地如此陌生的，太过久远的记忆暂且不论，几乎所有仍然年轻的精灵都清楚记得当年幼小的绿叶王子是如何在这里度过他的周岁命名日庆典的。

　　“你不该对此毫无印象，”挚友如看穿他心事似的一语中的，“我还常常听我父亲念叨起当年的景象：国王与王后是那样爱你，莱戈拉斯。”

　　“是吗？他们有做什么吗？”莱戈拉斯故意满不在乎地问道。

　　“不知道，”艾洛斯耸耸肩，“我那时比你大不了多少哎，根本不被允许参加那样庄严的王室庆典。反正我父亲是那样说的，事实上他说来说去就总是那一句话。”

　　艾洛斯的笑声就像一阵柔和的风迎向面前的巨树。他们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这里生着一株几乎与旭日星辰齐高的古老橡树，它的年纪与外表足以匹配任何一段他们听闻过的旧日辉煌事迹的悠长与深沉。密林精灵将之称为森林的心脏。他们鲜少将足迹引向这里，却在它绵长根须扎根蔓延的每一处土地上吟唱附和它的呼吸脉动。

　　“不记得了，”莱戈拉斯略有些苦恼和困惑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脚步也自然而然停下，“我甚至几乎都不记得……母亲了。”

　　记忆似乎唯独在他这里发生了偏差。关于当年所发生的事，他只能从旁人口中或年鉴记载上知悉，如一个被隔绝在外的旁观者般遥遥观望。精灵的天赋由出生之时便被赐予，他们远在周岁前便能够学会说话和走路，而所有记忆也当与之同步。莱戈拉斯可以想象自己在获得绿叶名字的那夜，他是如何亲昵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在父亲扶着专为他打造的精巧额冠的温暖大手落在他耳侧时抬头与那双同样温和的星眸相对。而后的场景完全改变，想象中的恶龙之火褫夺了想象中的温馨欢乐——它们原本都是真实存在的，却都只存于他的想象中了。

　　帘幕般垂下的细枝在他们靠近时仿佛具有灵性般地散开，瞬时就露出了被安置在树下的那只木匣。

　　“艾洛斯，”莱戈拉斯唤着好友，双眼却盯着木匣，“你是否也曾怀疑自己遗失过一段重要的记忆？”

　　“不是怀疑是肯定，”艾洛斯已经按捺不住地向着木匣探脖，“比如父亲总说我十岁那年弄坏了他的铠甲，而我敢肯定那样的事根本从未发生过！”

　　“你的父亲也很爱你。”莱戈拉斯忽然回头冲挚友绽放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轻步走上前去，直到微微向前一探手就能触到那个盛满了神秘想象的礼物匣。

　　“你不想站近点儿看看清楚吗？”他得承认他在最后关头这样问，仅仅只是为了忽略自己那莫名上涌的紧张感。

　　“我就站在这里就好，”艾洛斯的话音里仍然带有轻松的意味，却已经低下去许多，“要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宝石，就算隔着这么远也能闪到我的眼睛呢！”

　　莱戈拉斯沉默地接受了他蕴含在玩笑话中的敬意。这并非不可理喻，哪怕艾洛斯一路怂恿陪同而来已经触犯了所谓的禁忌，却也不代表他可以逾越这道最后的底线。这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身份所造就的本能相关，大多时候莱戈拉斯都忽略了这种孤独，他尚未成为真正的领导者。

　　“匣子里有什么？”艾洛斯的催促嗓音从背后传来。

　　微笑浮上了年轻王子的唇角，至少在此刻，朋友间的隔阂并不存在。仿佛仅仅出于对挚友授意的顺从，莱戈拉斯探手轻快地揭开了匣子。

　　呼吸在此刻似乎都静了下来。

　　惊讶只从他的双眼中一瞬掠过，随即便带柔了他的眼角。

　　“是宝石吗？”艾洛斯在身后怀疑地问道，因为他瞪大了双眼也并未由敞开的木匣缝隙处捕获到半点微光。

　　“是绿叶。”莱戈拉斯感慨地笑了起来，将那枚才刚染上春天绿意的橡树叶片拾起放在掌心。那是今天清晨早些时候，在加理安一边奔走在房间各处忙碌一边不停唠叨时，年轻的孩子忽然一时兴起，趁着管家大人一时分神放进他记事簿里的小东西——仿佛那在名义上成为他的替代品，好让他得以狡猾地偷偷溜掉。至于它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映现在叶脉上的淡淡银痕已经给出了答案。

　　莱戈拉斯。那上面写着，是一种熟悉的安静笔调，那只会属于唯一一个人。莱戈拉斯忽然就坦然接受了父亲的这种戏弄，他说不上原因，然而哪怕他遗失了太多的记忆，也仍然记得父亲首次教会自己写这个名字时的场景。记忆不再蒙蔽他，他清晰地看见了一切：幼小的孩子握笔的手微微一歪，另一只大手就会顷刻之间覆盖上来。

　　“所以说国王发现了？”相比之下艾洛斯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又或者是他早就料到了我们会来偷看所以给予警告？”

　　“警告？”莱戈拉斯笑着看向挚友，叶片贴在他掌心几乎让他感受到一股未曾消褪的温热气息，“不，艾洛斯，我将它视作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