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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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媞放下酒杯，执壶倒酒。
匡世纪见她无视他，气哼了一声，道：“臭丫头，叫我一声‘爷爷’，我今天就放了你。”
徽媞不说话。
匡世纪见她倒酒时露出的一截手臂纤白柔嫩，邪邪笑道：“不然你坐本少爷腿上，喂本少爷一口酒，少爷我也放你一马，怎样？”
徽媞依旧不说话。
匡世纪大怒：“上！给我抓住她！”
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动身上前，一左一右朝徽媞围去，彪型大汉把在门口，三人成掎角之势，将去路堵了个严实。
徽媞猛一抬眼，锐利如电的目光盯着匡世纪，手中酒壶前一刻还在她手中，下一刻就飞了出去，直冲彪形大汉门面，快得让人躲闪不及。与此同时她弯腰下身，从桌子底下一滑而出，身形快如闪电，两个家丁措手不及，连忙折身去追。徽媞钻出桌子，顺势抱起长凳，迎头对着匡世纪一击，正打中他腮帮下巴，惨叫声传遍二楼。徽媞闪身从门缝逃出，飞也似地朝楼下狂奔。
那酒壶砸到大汉脸上，鼻梁骨差点砸断，疼得他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匡世纪火冒三丈，三四个大男人竟然捉不住一个小丫头，传了出去真要让人笑死。
“给我追！”
两个家丁已飞奔出屋，朝楼下赶去。徽媞行到半路，手扶栏杆从三尺高的楼台纵身跃下，直奔门外的扬州大街，匡世纪主仆四人紧追不舍。徽媞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东躲西藏，力气渐渐不支，却始终不能将他们甩掉。她明白这几个人是跟她杠上了。拐了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后，终于被他们逼到死角。
她气喘吁吁，一步一步后退，机警地注意着他们每一个人。
匡世纪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叉腰，慢吞吞地朝她走过去，道：“你还挺厉害，嗯？今天落到小爷我手里，先奸后杀！”
徽媞缓缓后退，“咯吱”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扫着对面几人，向下飞快一瞥，原来是一截竹竿。她迅速抱了一枝长竿在手，直捣几人，凶狠地道：“来呀！来呀！”
匡世纪几人被她气势慑服，连忙后退。
徽媞向前逼近，苦思着脱身之法。
匡世纪看出她的虚张声势，得意地笑笑，挥手道：“给我拿下她！”
“住手！”
匡世纪回头看看，有些虚了，手下众喽啰也都定在原地。
谢言被众家丁簇拥着，一袭白裘立在不远处，眉目森厉。
他向匡世纪扫了一眼，穿过众人走到徽媞身边。
徽媞已放松下来，双手仍紧抓着竹竿。
谢言二话不说，夺了她手中竹竿扔在地上，牵着她胳膊将人拉走。徽媞挣了一下，挣不动，也就随他去了。路过匡世纪时，狠狠盯了他一眼。
走出巷子，她甩开谢言的手，活动了两下手腕。谢言顺势放开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缓步前走，一言不发。等走得远了，他才站定，依旧不看她，目视远方，面无表情道：“怎么回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又跑到外面闯祸了。”
徽媞哼一声，道：“我就去酒楼吃个饭而已，苍蝇乱跑，我有什么办法？”
谢言道：“吃饭在家里不能吃吗，非要跑到酒楼？你有银子吗？”
徽媞不作声，卢象升头天晚上给了她十两，留她在这几天慢慢花。出于一种这是她的隐私和秘密的想法，她下意识地回道：“没有。”
谢言转身对着她一笑：“那你要吃霸王餐哪？”
徽媞不理会他的取笑，灵机一动，伸手道：“给我付工钱。”
谢言道：“付什么工钱？你才做了几天？”
徽媞道：“那你就给我付这几天的工钱。”
谢言摇摇头：“我们都是按月给。”
徽媞见捞不到钱，有些沮丧，缩回了手，垂眸看着地上。
她脸色黯然，冷不丁问道：“他走了？”
谢言点点头：“走了。”
徽媞深吸一口气，心道，那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她抬起头看着谢言，道：“我要走了。”
谢言只瞧着她，一言不发，目光幽深。
徽媞竟似不敢和他对视，垂下了眼皮，又喃喃了一句：“我要走了。”
这次的声音很低，充满了伤感。说罢她就转了身，沿着长长的巷子大步向前走去，看那架势，她是一去不回头了。
谢言站在巷子口一动不动，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徽媞心里充满了淡淡的惆怅，她打算等会儿就离开扬州，而且永远不会再来，那么这里的人和事就会像风一样逝去，永远尘封在记忆中。虽然有点小伤感，但更多的还是轻松雀跃，终于从那个混乱的家抽离了。
芳华呢？
想起芳华，她心中一滞，冲淡了快乐的心情。就这么不告而别，是不是太不负责任？就坐看她嫁给那老黄驴吗？
她内心纠结，步伐慢了下来，不知不觉走到了长巷尽头，向右一拐，就看到了仿佛从天而降的谢言。
依然背着手，表情淡淡，身后跟着一大堆人。
她张大了嘴巴，面色惊愕。
“这里我比你熟悉。”谢言淡淡道，一派气定神闲。
停了一会儿，他又道：“我既然答应了要把你看好，就一定会尽到职责，跟我回去。”
最后一句已经是命令的味道。
徽媞看他那架势，似乎不跟他回去，他就要差人过来架着她回去了。左右她这一会儿心系芳华，听了这话也没反抗，在他说了一声“走吧”转身时，也默默跟上。
回到谢家日头已偏西，徽媞直接拐去了竹馆，谢言也没管她。
进了大门，依然见院子里空无一人，阁楼门窗紧闭。她正诧异沅香怎么还没回来，却见灶房里放着一只药罐，走近一看里头还有药渣，这一定是沅香做的了，可是怎么没见她人呢？
她走到芳华门前，正欲推门进去，忽听里面有男子絮絮说话，温言软语，带着点宠溺的味道，仔细一听竟是谢麟。
徽媞这一惊非小，欲要进去，人家也没做什么，走掉又不放心，一时踯躅在那儿了。
屋里，谢麟坐在床边，欢欢喜喜地把一只嵌有凤凰的玉佩递到芳华面前，芳华朝一边别着脸，只不搭理他，泪水滴滴坠落。
“你看，这是一枚凤佩，我还有一枚镶龙的，”说着真从怀里掏出一只嵌龙的玉佩，一样的淡青色、圆月型，“这俩是一对，是爹送给我的，现在我把这凤的送给你。”
拿那只凤佩轻轻地戳芳华。
芳华低头一看，突然发火，抓起扔了出去，啪嗒一声，玉佩砸在桌上，竟然完好无损。
她又把脸别到一边，神色冷冷，看都不看谢麟一眼。
谢麟叹道：“你又何必，你就这么讨厌我？难道你还真想把贞操留给那赵老四？”
芳华倏地扭头，一双杏眼喷出怒火，突然倾身对他大打出手，拳头雨点般地砸到谢麟身上：“都是你！还不是你！是你非要让我嫁给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她满腔恨意，使出了浑身力气，纵然是个弱女子，那拳头挥出去也虎虎生风。谢麟招架不及，大叫道：“好好好，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他趁芳华乏力，抓住了她胳膊，两眼亮晶晶道：“我跟母亲说，纳你为妾，好不好？”
芳华气得脸都狰狞了起来，猛地推开他：“谁给你家做妾！”
要说她这辈子最恨的人，还不是昨晚上强.暴她的谢麟，而是谢麟的母亲柳氏，当年先说她母亲偷人的是柳氏，十八年来处处苛待她的是柳氏。记得小时候，谢泓对她还没这么冷漠，有时会对着她的脸看上好久，甚至过来摸摸她的头，当时伺候她的也不是沅香一人，慢慢地谢泓也不来了，伺候的人也都一个个地被打发了，她长大了才明白，一切都是主母柳氏主使。
她气得头脑发晕，瘫坐在床上，谢麟仍不死心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还犟个什么，我这就去跟母亲说去。”
徽媞听到这一句，五雷轰顶，慌忙走开躲在墙角。
吱呀一声，谢麟开门探出头来，看看无人，方掩门出来，快步出了院子。
徽媞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屋里，芳华正掩面哭泣，她道：“芳华，我都听到了。”
芳华一惊抬头，怔怔看了她半晌，忽然上前拉住她双手，哀求道：“卿卿，你千万不要说……”
徽媞连忙安抚她：“放心，我不会。”停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芳华有气无力道：“昨天晚上……”
徽媞惊疑不定：“昨天晚上？”
芳华道：“从梧桐苑回来后……”
徽媞心道，这么凑巧，她如果说是在梧桐苑失的身，只怕也无人怀疑。即使她对卢象升的品行深信不疑，芳华如果这样说，她也会选择相信。可能是长在深宫，目睹了太多这样的事。她的皇兄睡过多少女人，第二天不照样不认账？同样她的父亲，她的祖父，而这三个人都是很好的人，对上孝顺，对下慈爱，对太监宫女也很仁厚。
她蹲下来按住芳华膝盖，盯着她眼睛道：“你不能嫁给他，你们……”
叫她怎么说呀？
而芳华呢，像认命了一样，面如死灰不说话。
徽媞忽然道：“芳华，你跟我走吧。”
芳华这才看了她一眼：“去哪？”
“去哪都行，总比在这强吧。”徽媞力劝。
芳华道：“卿卿，我们两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徽媞霍然起身道：“就是当乞丐，也比在这里受人欺负强！芳华，你跟我走，我给你找夫婿，保证比这所有人都强强强百倍。我还有亲戚在京城，你跟着我，我们一块去投靠他们。”
她说得气势昂扬，芳华却无动于衷，道：“卿卿，我不能连累你，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说着又啜泣起来。
徽媞顿足，又恨又怜，一狠心道：“芳华，如果我说我是大明的公主，你信不信？”
芳华震惊抬头。
徽媞直盯盯看着她，面上一派肃重。
芳华忽然大哭起来：“卿卿，你在说什么呀？”
徽媞瞪大了眼睛，傻愣住了，她这么有诚意，把家底都交代出来了，她竟然不相信！搁她她就相信，哪个正常人敢冒充公主？赌一把也得赌。
哎呀，芳华不会把她当成人贩子了吧？她跺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她得去找谢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兄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