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今生不爱你(新版)》木带鱼

6、第 6 章

　　人与人的缘分奇妙难解。依然擦干眼泪在晨清莫名复杂的目光下走出竹林，走出宫殿势力范围时，暗自发誓再不来这里自取其辱。可是走下山来，回头仰望隐藏于山林中几不可见的宫殿殿尖，心里涌上一种难能可贵的亲近感。
　　亲近啊，在陌生朝代陌生人群中唯一一个能够一眼就看出她的来历，点破她的身世，讽刺她爱情的人。
　　虽然痛恨他的尖刻直接，毫不留情撕破别人最痛的伤口，还幸灾乐祸般加油添醋，又好似自己无辜清高的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但在未来岁月，在这样一个陌生世界中，她能依靠的，也许只有他。
　　潜在意识，如许告诉孟依然。
　　不，从今后她便是孟然。
　　要做风光霁月富贵显持的孟然，而非克亲孤苦的天煞星孟依然！
　　站在自家破旧院门外，看院内银丝斑斑已显老态的母亲，鼻头又是一酸。
　　现代的父母，照晨清所言，应该过的幸福吧？没有了她，也会幸福的吧？
　　左手被人不停摇晃，低头一瞧，二妹妹还牵着自己的手，渴望的看着自己，吐字不清：“姐姐，姐姐，回家了。”奶声奶气，娇憨可拘。
　　孟然突然会心一笑，彻底释怀——老天爷可怜她无兄长姐妹，所以送来这边享受亲情的吧！
　　嘴角弧度越拉越大，已长全的乳牙全体露出晒太阳：“回家。”

　　当孟然察觉不对时，上山，进竹林，找自称老衲神僧的晨清拌嘴吵架，已经成为狭窄社交范围内的大事。
　　每日，上午帮忙家里喂鸡拔菜，吃过午饭便进山，独自一人走进竹屋。晨清早有预料般准备好两个茶杯，两把竹椅，一坐就是整个下午。黄昏逼近，晚霞照耀山头顶端，孟然才在晨清的目送下离开。
　　谈古论今，无所不聊。
　　晨清所知甚广，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科学医术，他通通都懂。两人之间唯一达不成共识的，只有究竟神仙的存在与否，即便存在，究竟西方与东方有何不同？他自称天上神佛下世，那究竟是神，还是佛？道家传说中玉皇大帝，佛家至高无上的佛祖，以及西方信奉的耶稣，阿拉伯人信奉天主阿拉，还有众多不同民族代代相传的那些神仙，是否存在？又如何和平相处？
　　每到这时刻，晨清都会摆出高深莫测，神秘难懂的神情，说：“人的信仰不同，信仰产生的神佛便不同，你信其有，其就有；信其无，在你生命里，他便无以存在。”
　　孟然兴奋前倾，小脸红彤彤，神秘兮兮问：“哪个能把我送回现代？我便信哪个。”
　　俊美无暇的脸上立刻流露鄙视神情：“哪个也送你不回。”回答直截了当，彻底断掉她的痴心妄想。
　　小脸一垮，半晌又想到什么般，再次兴奋：“哪个能让我改变历史，改变命运？能让我也做一回女皇？”
　　原本淡定自若的脸瞬间出现皱纹，恶狠狠，道：“别做梦！信人不如信我！相信我，保你衣食无忧！”
　　孟然被他吓到，不敢多说，却又不甘心，嘟噜着：“哲学家说，信人不如信己，你算老几，要我信你！”
　　不幸被听到，再次恶狠狠：“我乃神佛降世，凭你这肉眼凡胎怎能参透！”
　　孟然冷笑：“妖僧！”
　　他又不气了，反倒笑的开心：“好，妖僧好，妖僧好，为所欲为，天下尽在掌握中。”
　　孟然气不过这人的骄傲自大，当场揭短：“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去哪里掌握天下？”
　　一语既出，已知不妥。然而想再收回已是不能。
　　只得硬着头皮面对他脸上的惊涛骇浪，狂风四起。
　　本来只以为自己心中愧疚，所以感觉狂风四起，但渐渐的，连坐下竹椅都摇晃不停，她这才惊慌起来，张望窗外，株株竹子被莫名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几近拔地而起，竹屋虽然安稳无恙，屋里的东西却无风自动。
　　众多书卷画册吹落在地，哗哗书页翻动，却连丁点风吹过的声音都听不到。
　　更形惊慌，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再说了。”踩到别人痛脚就该懂得道歉。但道歉别人不见得接受，并非做错事，只一句道歉就天下太平的。
　　风，继续吹，天，阴暗凝结。
　　孟然害怕了，真正害怕了，眼前这个同自己有说有笑有争吵的男人，原来并非赵工城，由着她说笑打骂，再生气不过嘶吼争吵。
　　这个男人，有着天下最俊美外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某种力量。而这种力量，或许可以杀人于无形。
　　她怕了，跳下椅子，推开竹屋的门，奋力向外冲。
　　没有人在面对不能解释的力量面前还有勇气呆下去，她是人，不是神。她要逃，不要死。
　　哪怕一辈子留在歧山村，贫困潦倒永不见人世，现在的她，也只想活着。
　　刚出竹屋，已感受到风力之大。她小小的身影在无声的风中摇晃，根本无力迈出步伐逃离竹林。可风，依旧无止境的刮着。
　　突然有根直耸云霄的竹子被连根拔起，带着清脆的呼啸声向她迎面砸来。
　　孟然闭上眼，惊叫着，以为必死无疑。
　　脚下却突然有股力量托起她来，她凭空而起，不但躲开被砸的命运，还被直接送到半空，走出乌云笼罩范围，脚下其他的地方哪里有风过无声的肆虐，安静的好象每一个黄昏。脚下依旧被乌云笼罩，乌云范围外的地方，却是晴朗无云。
　　山下最低洼处的歧山村炊烟渺渺，一派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盛世景象。
　　她在半空中不知呆了多久，揪心般仿佛过去一个世纪，才做梦似的缓缓降落，而脚下，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瞪着面前已经恢复平静的人，平静的面孔。孟然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晨清心下懊恼。
　　不该吓到她的。
　　方才自己并非生她的气，只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才被天上那帮老家伙任意摆弄。
　　沉思片刻，衣袖挥挥，孟然消失在了竹林。
　　以后，她不会记起关于今天的一点一滴。
　　奇怪发现自己起来，已经人在家中。
　　躺在床上，盖着熟悉的被子，屋外是娘亲忙碌的身影，两个妹妹托腮在桌边看她，见她醒来兴奋尖叫，院中的孟氏听到叫声，匆忙赶进屋，见女儿醒来，虽然眼中尚有困惑不解，但整个人毫发无伤，顿时松口大气。缜怪道：“你个丫头，又吓到娘了！”
　　孟然揉揉眼睛，感觉浑身乏力，不解的问道：“娘，妹妹，我怎么了？”
　　二妹抢着回答：“姐姐昨天从外面回来，进屋以后谁也不理，说了句累死我了，就倒在床上睡到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小弟弟也起来了，只有姐姐还赖床，嘻嘻！”
　　孟然不信，再看向孟氏，她慈爱的看着大女儿，点头微笑。
　　这个第一个继承她与丈夫血脉的女儿，总是与众不同，从跌落水塘开始，到日日外出，行为越来越奇怪，昨天回到家眼神都直了，发呆般自己说了句话，倒在床上一直睡到现在，任凭她如何叫都不醒。
　　若非丈夫笃定的语气，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再一次经受失去女儿的那种痛苦。
　　暗自揣测，等丈夫回来，一定要好好商量，今后可不能由着孟然到处乱跑。再发生昨天那种情况了。
　　最近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孟然每天出去，都是去见山上那位神仙老爷，神仙老爷收了孟然做徒弟。
　　她不稀罕什么神仙不神仙，只要女儿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守在她身边，一家人团圆，什么今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通通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