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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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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宫殿的后面居然围了一圈密密竹林,竹林中央建着一座清雅竹屋.
坐在屋内一把竹椅上,目光茫茫打量房间,其实脑海中空荡荡一片,压根不晓得看在眼里的是什么,有什么。晕晕沉沉,仿佛踩在云端,不知是梦是醒。
自称晨清的那个人为她端上茶杯,掀开杯盖,茶色淡黄,香气四溢。
因为不可思议而口干舌燥的依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晨清在心中叹息:上好贡茶。
面上不动声色,转身坐在依然右手侧的另一张竹椅上。手指有节奏的叩着扶手,发出清脆响声。
依然终于回神,瞪大圆滚滚的眼睛:“你究竟是人是妖怪?”
晨清也再一次耐心回答:“我是晨清。”然后在心中为又一杯贡茶默哀。
舔舔干裂嘴唇:“我是妖怪还是人?”
他微笑,终于肯换个问题了。总重复一句话也很累人的。
吐字,字字清晰:“你是孟然。”
竹椅上的小人儿拼命摇头,又是踢脚又是摆手,椅子因为承受不了而发出吱吱抗议。
“我是孟依然!不是什么见鬼的孟然。”着重强调依字。
好看的薄唇缓慢而清晰的吐出连串话语,字字如珠玑:“五行木旺,日主天干为金。生于秋季,必须有水相助,但忌水太多。依字在金,金主义,性刚烈,味辣,金盛之人骨肉分离,情缘线断,终生误人误己。为人刚毅果断,疏财仗义、深知廉耻,太刚则有勇五谋、贪欲不仁;不及则身心狭小、为人刻薄、吝啬贪婪。中年丧命,无子孙、父母兄弟运脉,克亲之命。”连串令人似懂非懂的话说完,悠然道:
“这是孟依然的命格。”
“生就风光霁月,万物确立。富贵显持,大博名利。--------光风霁月之家,万物形成自立之势,独立权威能成首领之云。为人尊仰。若女子,则厚德载物,安福尊荣,子息绵长。”
眨眼:“孟然的命格。只一字之差,命格相去甚远。聪明如你,是选择孟依然的命呢,还是孟然?”
依然早已经呆住。
似懂非懂,却也能听出一个是大善一个大恶。
她从不迷信,更不相信江湖术士所谓命格之说。曾经在普陀山,有个老和尚也说过类似的话,赵工城说要帮忙起个命格好的名字,那老和尚却摇头,说命已注定,人力不可改。
她当时还嗤笑一派胡言。
如今……
猛的从椅子上跳下来,颠的脚生疼生疼,她呲牙咧嘴的冲晨清做鬼脸:“我不嫌弃孟依然的命不好,只要给我回去,让我回去。”
晨清又眨眼,狭长眼睛中闪现好笑的光芒:“如果你没死,死的是你父母——克亲命嘛。”云淡风请,自然流畅。全无半点犹豫。
小脸又是一呆,随即戏剧化的挎下来。
脚底火辣辣的疼,疼痛一直到心里,烧心。不是只有十指连心的?怎么脚底也连心?
“凭什么?为什么?”没头没脑的问。
晨清听懂了,也回答的没头没脑:“五世孤苦,克亲克子孙。”
手指在椅子扶手敲击,另一拿杯子的手则不断摩娑杯身花纹。突然俯身,眼睛里闪现着不明光彩,好像还有丝丝笑意,兴致盎然:“如果你回去,赵工城必死无疑。”
满意的看到她震惊恐慌的神色。
追加一句:“你会亲手结果他的性命——结束他罪孽深重的一生。”语气里透漏一个讯息,他甚至希望她回去,回去看着父母双亡,成为杀人犯。
之前的晨清给人感觉邪气,好像邪气的妖孽。现在的晨清却是世上最最邪恶的妖魔,张开猩红大嘴等待吞噬纯洁灵魂来填补自己无穷的空白。
他太清楚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句话对眼前这个小小人儿产生的影响。
如果她的心灵同外表一致,她不会在意自己这番话。但是,她拥有幼儿的面貌,、成人的思想。注定要与众不同的人。他亲手挑选的人。
拍拍她的脸颊:“如此,你还要做孟依然?”
诧异收回手,惊讶于触感之滑嫩柔软,他捏过那么多张孩子的脸蛋,为何孟然的触感会如此之好?
再捏捏。
再捏捏。
上瘾的捏来捏去,反正正主现在处于精神恍惚状态,任凭他怎样蹂躏都不会抱怨。
手下一没留神,捏重了些。
只听孟依然啊的一声惨叫,迅速回神。推开魔爪防备的问:“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的一切都了若执掌?”
晨清收手,合十,头微微一低:“阿弥陀佛!老衲晨清。”
依然只感觉心中一直绷紧忍耐的那根弦啪的一声脆弱断开。憋屈很久忍耐很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哇哇大叫,状似疯子般扑到他身上又抓又挠又咬。下口狠厉决然,不留半点情面。
晨清开始还让着她,任凭发泄。
渐渐感觉不对,哪是发泄,根本是存心至他于死地嘛…哪家孩子打架不分部位随便乱打的?
反抗…
也抓也挠也咬。
倘若此时有人在屋外,肯定要大吃一惊。
小孩子不像小孩子,大人不像大人。一大一小像是发怒的野猴子,彼此恶狠狠的抓着对方痛处,毫不留情。
总有半刻光景,终于都累了。
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的依然先慢动作般伸脚,踢,软绵无力,比蚊子叮一口还轻。
同样坐着的晨清伸手,无力放下,再伸手,一个拳头递过去,离脸还有三厘米的距离,再也没有力气的垂下。
来来回回打几次太极,终于战争停歇。
好比两摊烂泥,同时跌在竹子铺就的地板上大口喘气。晨清还注意些形象,仰面朝上躺也躺的优雅。依然就……短胳膊短腿朝四个不同方向张开,脸贴在冰凉地板上,贪图那丝凉意。这些天来山上水里疯跑疯玩把她晒成个煤球,远远看上去就是个黑乎乎圆球趴在青绿色竹子上面。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气息渐渐平稳。
依然心中反而平静许多。
如果连穿越这种狗屎事件都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回去,损失父母,损失赵工城。不回去,损失的也不过她一个。利害相较,是明摆着的。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却不能无视父母的命运,如果成为她的替罪羊…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神色黯然。
还有赵工城。
用她的手结束他罪恶的一生啊…听起来多美好,痛快淋漓。
心里满满的恨,也许只有杀掉他,才能平复她满心的恨意与不甘。浪费的青春,投入的情感,为他付出那么多,为他放弃那么多,他怎能,因为一个俗世女人而无视她的投入?
身体里的热血在叫嚣,每一根头发丝都混合着冲动的杀气,好像他已经在眼前,好像自己已经拿刀杀了负心汉与狐狸精。想像着他们在脚下跪地求饶,哭泣哀求,突然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杀了他们,换来身心痛快世界太平,多好!
一杯清茶,被递到眼前。
依然恍惚回神看上方,眼底仍残存嗜血的狠厉。
晨清微微叹息,不过试探一下,她居然心意如此不坚定。轻易就被他挑拨出心底的恶念…自己当初,究竟犯了什么疯选择她?
手上还拿着茶杯,从来没伺候过人的晨清不耐烦道:“接着!”
依然这才真正清醒,不由出身冷汗。
自己方才--------是真的想杀人,真的产生了除掉赵工城一解心头恨的想法。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她哪里会有今天的惨境?
哪里会成为小孩子被人欺负?
想着,恶狠狠夺过杯子,一气饮下,随手抛出。
晨清抢救不及,只能眼看杯子呈自由落体,牺牲于地上。碎片洒落一地,乳白色碎片映衬着碧绿竹地板,倒也清新爽快的紧。
安慰着,罢也罢也,不过是个杯子,从韦驮那里硬坳来又怎样,再珍贵还不是个杯子,就当看了场热闹,听了个响声,咬牙切齿着——不过是个上古传下的白玛瑙杯!
咬牙切齿看着那双清澈眸子恢复正常,再次无辜如同田野间奔跑的小鹿,眨巴大而有神的眼睛,诉说纯真可人。
人的外表,当真害人不浅!
边心痛于杯子的消失边感叹人的多变,怎能上刻狠厉欲绝,转瞬已云淡风清?
抑制住心中所有情感,依然努力的冷静正视他,道:“你是狐狸精?还是蛇精?修炼了多少年成人?”以她贫乏的想象力只能想到这些。
晨清愕然,狐狸精?蛇精?修炼?
小小人儿想象力可真丰富呢!
拉拉不知何时被扯下一截的袖子,再拢拢早已凌乱的头发,扯动嘴角微笑含情,一个媚眼抛了过去:“讨厌!人家不是啦!”
控制!控制!控制!依然左手不停举动,上来下去,大口吸气,学习不被他气死的方法。
“那,你是神仙?其实我出现在这里是有目的的吧?比如说需要我的力量拯救地球?或者人类?有妖魔鬼怪马上打来,需要我来组织民众抗敌保家园?”
晨清简直被她乐死。
拯救地球?还拯救人类?怕是在现代科幻片看多了吧!
再抛个媚眼如丝,说出口却硬邦邦:“做梦呢!”
看她貌似失望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再次勾起邪恶笑容,刻意压低嗓音:“我是晨清——佛祖座下第一大弟子,如来殿中那群老家伙嫉妒我的才能,硬要我下来厉劫。而你,是上天为我挑中,厉劫的关键所在!你的存在,只因为成全我的劫数!”
依然呆了呆,脑子里他的话还在打转,话中含义尚未明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脱下一只鞋子,劈头盖脸丢了过去:“你们都是王八蛋!”
晨清微微侧头,轻易避过她的袭击,拍手道:“说的好——我们都是王八蛋!”身不由己的王八蛋。
依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横行,话语犹在脑中打转,眼泪已经不听使唤。
真真假假缠成乱麻,她要从哪里找出头绪解开?为什么都没有人对她解释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为何只有一个以逗她为己任的王八蛋在自说自话?
究竟?自己来到东汉的使命为何?来到东汉的目的为何?又为什么,没人尊重一下她的选择?
现代的一切,她的生活虽不轰轰烈烈,但真实可触摸,她能理会出存在的价值,也为存在而骄傲自豪。如今弄人到这里,她为何存在?莫非真为眼前俊美潇洒却气死人不偿命的人而存在?如他所言,为成全他的劫数而存在?
晶莹剔透的泪水如珍珠般在孩童尚有婴儿肥的脸庞肆意流淌,鼻头抽泣,红红的,嘴巴因为伤心而一张一合,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可爱到令人想抱起疼爱的小孩子。
晨清又叹,是否不该让她成为年仅五岁的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