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我只想忘返》柘忆

8、我的大学——暑期如梦（一）

　　天气着实已经热得让人够呛了。晚上住在寝室，没有一丝的凉风，常常是热醒过来的。于是终于打算回家去过一段索然无味的暑假生活。
　　因为不方便，所以暑假并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有打工的计划。
　　起先的日子，过得很漫长。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完全没有心意。
　　父母还是盘算着哪家医院可以治好我的腿，哪里有治腿的偏方。可是，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徒劳的了。但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心意，我还是时不时跟随他们出门看病。
　　那天，妈妈喜出望外地回家，告诉我听说有个中医，可能治好我的腿。这话，我已经不止听过两三遍了，只是每一次的可能性，到最后都变成零。
　　从前，我会很反感，绝对是被逼去的。而现在，我也稍稍习惯了，对于自己的腿，我用“见怪不怪”来形容。所以现在，我会很配合地去看病，从而省去不必要的争论。
　　那是个老中医，在我走进那间看似有些破旧的房间的刹那，我就意识到，这次一定还是无功而返的。
　　在询问了病情后，他又装模作样地检查我的右腿，看了好半天，顺势点了下头，倒显得做作。
　　于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包粉末状的东西，深棕色的，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后来才知道，这是用来敷腿的。方法是加热水，使其成为粘稠状，再涂在布上，最后裹在腿上，每天热敷半小时。这倒令我不禁想到古代武侠片中的“黑玉断续膏”。
　　妈妈简直是如释珍宝，一回家就叮嘱我敷。只是，这种药的味道实在难闻，特别是和了热水之后，气味愈发强烈了。
　　此时只有一种想法，这简直比榴莲的味道更糟糕。
　　于是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我还是每天坚持热敷半小时。在夏天如此炎热的季节，热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了。时间还算比想象中的快。
　　向来喜欢独处的我，经过了大一一年的生活，变得开朗多了。我总是毫不避讳地这么想。所以，我开始期待着学校生活了。

　　自从那次收到文静的短信后，我就根本没有再进一步思考的能力，只是沉默、慌张，最后茫然。以至不敢多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喜悦之中，还是根本就已经麻木了。
　　坐在电脑前，写日记，却再没有把她写进去，因为我不敢。
　　眼看就八月份了，暑假总算过半，离开开学的日子又近了一大步。
　　腿，当然和我预期的一样，没有一丝的好转，而且被热敷过的地方还有蜕皮的迹象。不过妈妈依旧相信，说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八月初，天气依旧炎热，还多了一丝闷热的感觉。正午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炫目的阳光照得地面泛出白光。
　　由于下学期要学习第二外语，所以我也开始在网上搜索相关资料，进行学前的预热。

　　手机突然响了。
　　“是哲仁吗？在家做什么呢？”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什么，挺无聊的。”
　　“文静刚来了电话，说让我们去杭州玩，你有空吗？”那头的语气很亢奋。
　　“去杭州玩？”我完全被这个提议吓到了，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文静可会盛情招待我们的。还说要带我们游西湖，吃美食呢！”
　　“是吗？这个……天气太热了吧！”
　　“就当去散散心嘛！”
　　“散心？你要去散心？”我不解地问。
　　“是啊！暑假过得很闷。我一个人住在学校里，现在路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了。”
　　“住在学校？那一定很热吧！”我对此表示强烈的震惊。
　　“是啊，就是住在学校，很热，不过还算清静。”她解释着，“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明天？好像太突然了。”我觉得根本没有容我考虑的时间。
　　“文静说让我们早些去，他父母出差去了，一个人也很无聊呢！”
　　“那还是有些仓促。”其实，本来我根本就在忧郁去还是不去的，现在却好像被逼上梁山了。
　　“不仓促，只要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文静让我们住她家，听说她家很宽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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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顿了片刻，但终于还是在她的盛情劝解下答应了。

　　火车站的人比想象中的少。想来也是，大热天的，出门的人本来就不会多的。
　　天蓝得可以用万里无云来形容了，只是在夏天，这样的天气晒得我们体表发烫。
　　车厢里的冷气不太冷，所以额头上的汗珠依旧渐渐地沁出来。用手一擦，满手是汗。
　　“擦一下吧！男生原来都是这么不细心的，连纸巾都不带。”说着，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谢谢。”
　　“怎么这么客气啊！呵呵！”
　　眼前的信子似乎比期末在校时胖了一些，显得挺精神的。
　　“前段时间在打工，所以才有钱出来挥霍啦！”她扬着眉毛。
　　“这就是你没回家的原因啊！”
　　“也算是。趁着暑假赚一点零花钱。现在，到处都需要用钱，我要自食其力。”
　　这话似乎她很早就跟我说过，可能家庭的原因让她变得很想独立。
　　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变成农家，再驶过片片田野。我们聊天，依旧谈理想，却总是不涉及现实。谈着谈着，她睡着了。
　　我一个人望着车窗外，脑海中反复预想着抵达杭州的情景，不知怎么面对的我，看着窗外掠过的一切。
　　于是想听音乐解闷。打开背包，刚想找MP3，却令我大吃一惊。
　　一股难闻的奇怪气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让我泛晕。是出门前，妈妈放进去的。虽然用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抵不住它冲破阻碍的力量。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背包的拉链，心里却害怕这股味道进入别人的嗅觉范围之中。
　　左右观望，幸好车厢里人不太多，而且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
　　“什么味道啊！”
　　突然，令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哲仁，你带了什么东西？”对面的信子突然从睡梦中醒来。
　　“我……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极力掩饰着不安。
　　“可我分明就闻到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药而已。”我拼命地解释。
　　“药？你出来玩还带了药。而且气味还这么大！究竟怎么了？”她虽然看上去很疑惑，但更多的是关心。
　　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因为每次提起腿的事情，我都会有种莫名的自卑感。
　　她见我不回答她，就没有接着问下去了。
　　火车进入杭州，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信子显得很兴奋，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你是第一次来吗？”我问。
　　“不，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呢？”
　　“我是第一次来。”
　　自从腿得了病之后，我就尽量不出门，更不要说是跨出上海了。
　　“那这次一定要玩得痛快啊！”
　　火车停了下来，我们整理不多的行李，准备下车。
　　“刚才文静发来短信了，说是已经在站台等我们了。”边说我们边下车。
　　站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飘逸的长发，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她穿了那身在学校经常穿的衣服。
　　信子已经按耐不住兴奋，快速地向那边奔去。
　　“你们终于到了，火车好像有些误点哦！”
　　“是吗？好像是有点。可高兴的是，我们到了，哈哈！”
　　她们俩一见面，就仿佛是分别多年的老友一般。
　　我站在旁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文静一眼。
　　“怎么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啊！不要木讷了！”信子见状立刻对我说。
　　“是啊，哲仁，怎么那么沉默呢？”文静开口对我说。
　　“好久不见了，暑假过得好吗？”我抬头瞄了一眼文静，她似乎显得很淡定。
　　“你怎么搞的，一见面就说这种客套话，这个可以等一下慢慢聊。”信子边说，边拉着文静往前走。
　　“是啊，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坐下来慢慢聊吧！”
　　走出火车站，文静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不禁被这个美丽的城市所吸引，也可能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对于这一切都抱有好奇。
　　这是座现代与古典相结合的城市。我想，也只有这样，才孕育出文静那样的女孩吧。
　　“怎么还没到呢？”信子难掩焦急。
　　“我家不在市中心，住的地方还挺偏僻的，需要开到郊区。”
　　“怎么这样，我还一心以为你家住在最棒的繁华地段呢！”信子噘着嘴说。
　　“呵呵！”文静笑了。
　　车上，我依旧没有和她们多搭讪，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商业街，再到没有高楼林立的乡村。
　　“师傅，就在前面路口停下吧！”
　　下了车，就感觉这是一个安静惬意的地方。沿着一条不宽的小路走了几分钟，眼前就呈现出一幢豪华的别墅。
　　“欢迎来我家！”文静笑着对我们说。
　　“哇！真是太漂亮了，这么大的房子，一定住得很舒服吧！”
　　“是啊，进去再说吧！”
　　屋子前面有一个院子，种了许多花草，在盛夏显得格外茂盛。院子的一角有间小屋，我想，那应该就是车库吧。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围着白色的围裙。
　　我们在奢华而又宽敞的客厅坐下，那个女人给我们递来三杯绿茶。
　　“这是上好的龙井哦，只给最尊贵的客人。”文静打趣地说。
　　“怪不得呢，闻上去就很香，哈哈！我先尝一口。”信子急不可耐了。
　　“父母都不在家，他们出差去了，要过些日子才回来。所以，你们可以多住几天陪陪我。我家阿姨做得一手好菜呢！”
　　原来那女人是文静家请的保姆。一切的一切都证实着她们家的身份和财富。
　　“这么热的天，在外面奔波一定很累吧！你们不如先冲个澡吧！”文静想得很周到。
　　“是啊！我要先洗，否则都快发臭了。”信子跳起来说。
　　文静带着她去了浴室，那个阿姨去厨房准备吃的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文静。
　　我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应该聊些什么。自从那条短信之后，我就觉得我似乎在离她越来越远。
　　“哲仁，最近好吗？”
　　依旧是她打破冷场。
　　“不错，只是有时在家挺无聊的。”
　　“我也是。哲仁，其实上次的那条短信……其实是……”
　　“短信”，她竟然开门见山地提起这件事。我更心慌了。
　　“其实上次，我也有一点冲动。只是……只是阿寿说的很对，我们都应该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我也是鼓足勇气给你发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
　　“我想，这对于你我，都是一个好消息，你认为呢？”
　　“我……其实，我觉得我们……”
　　“自从那次阿寿找我谈过之后，我很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们不合适，相差得太大。是这样吗？”
　　“也许吧！”
　　“不要敷衍我。我只想说，爱情里只有喜不喜欢的问题。其实我很早就了解你的心意，我也上次有和你提过。只是……只是那时我真的不确定我的感受，所以我需要时间去思考。”文静一板一眼，很认真的模样。
　　“这个我知道的。”
　　“你可能顾忌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多，只是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撇开一切不必要的胡思乱想。”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现在……其实我感觉有些意外。”
　　“都这么久了，还感觉意外吗？”
　　“是的，有点。”
　　文静不再说话，只是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我当然也保持沉默。空气中凝结着禁锢的热气，不流动。
　　“你们在干什么啊！这么奇奇怪怪的。”信子洗完澡出来。
　　“没什么，在等你呢！”
　　“这次换哲仁进去洗。我和文静私聊，哈哈！”信子眼珠打着转，机灵地说。
　　这是间豪华得不能再豪华的浴室了，简直可以用奢侈品来形容它。
　　等我洗完，就马上开饭了。
　　“哇，这么多菜啊！就我们三个，怎么吃得完？”信子看着一桌的菜，不禁问。
　　“朋友来我家，我当然盛情招待咯！”文静显出一副主人的姿态。
　　“这个鱼真好吃。”信子夹了块鱼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是‘西湖醋鱼’，很有名。而且我家做的，绝对是正宗的。”
　　值得一提的是，信子不再像之前吃得很少，而是又显出她能吃的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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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大餐之后，我们都感觉很饱。只是面对还没吃完的菜，感觉有些浪费。
　　她俩开始坐在餐桌上闲聊起来。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嘛！最近没碰到他吗？”文静问信子。
　　“那当然，我都没回去过。而且，他没来学校找过我。不过话说回来，幸好他没来找过我，否则我哪会有清静的好日子过啊！”
　　“我都和他认识这么久，起先也没发现他不是好人。”
　　“你可真够笨的！”
　　她们在说什么，我觉得心里还是有一些底的，只是不敢确定。
　　文静似乎对信子家的事有所了解。
　　“不谈这个了，关于他的事，现在一概不想提！聊开心的吧！”信子急忙转换话题。
　　“对了，哲仁，明天想先去哪里玩啊?”文静温柔地问我。
　　“我无所谓，你们决定吧！”我其实对杭州没什么了解。
　　“当然先去雷锋塔，那里镇了白娘子呢！上次我来杭州，那里正好在整修，所以这次一定要上去看看。”信子来了劲。
　　“那好，明天先去雷锋塔。”
　　“我还要去看岳飞，他是我最崇拜的英雄哦！”信子越讲越起劲。
　　“哲仁，你觉得呢？”文静问我。
　　“可以啊，就听她的吧！”

　　郊区的夜晚真的很安静，由于白天都累了，看了会儿电视，我们就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文静的家很大，有许多空房间，而且都装修得富丽堂皇。
　　我走到房间，打开包。突然那股气味把我从睡意中拉回清醒状态。想起妈妈的叮嘱，我犹豫着今晚是否要给腿做热敷。只是，这东西只要一碰热水，味道就会更重。现在是在别人家，应该会有所顾虑。
　　“哲仁，你睡了吗？”从门外传来敲门和询问声。
　　“哦，还没有。”边说，我马上慌张地拉紧拉链，不让包里的气味再传出来。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
　　只见文静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这是……”我有些不解了。
　　“我想，你需要这个吧！”
　　“热水？我……”我不明白她是怎么会知道的，一脸茫然。
　　“其实在你下午洗澡的时候，你的包忘记关上了。那个药上写了说明的，我就看了。”
　　“是吗？那谢谢你。”我感觉脸上一阵火烧。不知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还是因为我的羞愧。
　　“你弄完之后就睡吧。明天才有精神玩。”说完，她就离开了。
　　这一幕，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我热敷完腿，处理掉那些带有奇怪味道的东西后，就躺到床上去了。
　　迟迟无法入睡。
　　站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静得让我窒息。只有月光和星光，不远处还有一些别墅，在微弱的光线下，只能依稀看出它们的轮廓。
　　看着星空，想起文静中午对我说的话，想起那个短信，我依旧在迷茫。我本想，这件事足以让我快乐得发疯，但是现在，却并没有这种感觉。担心、害怕，占了主导地位。
　　这将是个漫长而寂静的夜，思绪也被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