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我只想忘返》柘忆

7、我的大学——意外与徘徊

　　天气热起来了，树上的知了拼命地叫，让人觉得有一丝心烦意乱。
　　这几天，文静显得有些憔悴，我想，不单单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吧。也许，和上次的事情有关。
　　“哲仁，复习去了！”阿寿对我说。
　　“刚吃午饭，用不着这么着急吧!怎么变得那么爱学习了！”
　　“现在天这么热，图书馆可是避暑之处，去晚了就没有空位了！”
　　“说得也是。”
　　来到图书馆，真的已经有不少人了。
　　放眼望去，一个角落的桌旁，文静和信子并排坐着，对面留着两个空位。脑海中，上学期的复习时光似乎还清晰得可以映射出来。依旧是这个图书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桌椅……
　　“我想，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阿寿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显然，这话是跟我说的。
　　“谈？谈什么呢？”我一脸惊愕，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明白的。
　　说着，阿寿就径直走到她们俩面前，“请问对面有人吗？我们可以坐下吗？”
　　“啊，是你们啊，真巧，坐吧！”回答阿寿的是信子。
　　文静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眼神中有种无助在跳跃着，眼睛不如从前那么清澈了。
　　“你们日语专业课还挺多吧！”阿寿似乎意识到冷场的局面。
　　“是啊，我们真的很忙，要复习的课本多得数不清，现在我正在头疼呢？”信子显出可爱的无奈。
　　她似乎走出了阴霾，笑得很灿烂，却显出身旁的文静没精打采了。
　　“文静，你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嘛！”阿寿把视线转向文静。
　　“哦，没有。复习得有点累了而已。”她闪烁其辞。其实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还是有些眉目的，因为上次她和朱利枫的事情一直是一个谜。
　　我沉思了很久，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关心她，我到底要不要去问，说实话，这时，我真的很想关心她。
　　我的思绪再次拥堵得厉害，却一点也想不出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我的天哪！我的笔记本竟然没带！”信子埋头找了一下书包，却似乎根本就没有仔细找。
　　“再找找吧！”我随意说了句。
　　“真的是忘记带了，我一定要笔记才能复习的，我回宿舍拿。”
　　“可是你宿舍在东部校区，有点远……”文静终于也开口说话了。
　　“我不管，真的很重要，我一定要笔记本的！”信子似乎很焦急地说。接着，她就起身走开了。
　　我们三个人，没有聊什么，只是开始安静地看自己的东西。
　　突然，阿寿意识到了什么。
　　“糟糕，我约了晓雯一点去书店买教辅书的，现在都十二点半了，我得走了。”
　　“啊？怎么刚才没听你说啊？”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忘了嘛！幸好时间来得及，否则，有我好受的了。”说完，他背着包跑出去了。
　　此时的感觉，没有词可以形容得确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浑身感到不自在。
　　似乎比先前更安静了，我感觉可以听到自己和文静的呼吸。
　　就这样，我们僵持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一种令我窒息的紧张气氛，在此时升华得异常强烈。
　　“哐”地一声，信子的包落在地上，书翻了一地。见状，我马上弯下腰，准备去捡。此时，文静和我做着同样的动作，一本，两本，书都被捡起来了。
　　只剩最后一本了，我刚伸手去捡，文静也几乎同时和我接触到了那本书。我感到我们都缩了一下手，却都没有放手。
　　最终，我放开手，结束了这暂停的尴尬。
　　自从上次被我和阿寿看到她和朱利枫争吵的事之后，文静就似乎在刻意疏远我们。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信子的笔记本吗？”文静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我一看，果真是，那虽然看似像本书，但定睛一看，却是本大开面的软抄。
　　我很快意识到，我和文静被留下，并不是个巧合。
　　“我给她发个消息，让她快回来。”文静焦急地说。
　　“是啊，别让她白跑了。”我附和到。
　　这一附和，仿佛打破了刚才的僵局，气氛似乎有些轻松起来了。
　　“哲仁，最近还好吗？”文静发完短信，便和我搭话。
　　“和以前一样，挺平淡的。”
　　“平淡？”她似乎露出一丝疑惑。
　　“其实，上次的事情……”
　　“你是说朱利枫吗？”我问道。
　　“是的，他和你们住一个寝室吧。”
　　“是的，只是他经常不在寝室。”
　　“我就知道……”文静似乎很有把握的语气。
　　“啊？知道什么？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其实我和他认识已经好多年了。”
　　“哦，是吗？难怪你们看上去关系不错。”这句话，我好像有一种嫉妒的心理。
　　“从前是这样，可是，现在，不是了……”她的眼神有点黯淡。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我觉得她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
　　“日久见人心，其实这话真是一点不错。也可能本来是个好人，最后却变坏了。”文静的声音有些低沉，充满了失望。
　　“文静，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明白。”我被弄得一头雾水，但我知道，她说的肯定是朱利枫。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有些担心你，他不是好人。”
　　文静的担心让我很感动，甚至有些感动得窒息。只是她在担心什么，我真的被弄糊涂了。
　　我沉默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是追问，还是罢手。只是听了文静的话，心里面有些凉飕飕的。朱利枫，到底是个什么底细的人。
　　“其实，哲仁，阿寿有和我谈过你。我知道你的心意。”文静再次打破了僵局。
　　“心意”，难道她指的是……我心里感到一丝害羞，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安。顿时，我觉得脸上泛出火烧的温度。
　　“只是现在，我有点乱，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也需要好好想想。”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原本一段鲜为人知的暗恋，就这样倏地浮出水面了。我心里很慌乱，不敢看文静一眼。我很自卑的低着头。
　　“好。”好半天，我才抖出那么一个字。
　　我却着实感觉似乎蚂蚁在身上乱爬，弄得浑身不自在。我该怎么办，天知道了。
　　接着，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埋头看书。只是我的眼光停留在书上，而思绪却一定不在这里。想了很多，却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傍晚时分，信子才匆匆赶来。
　　“你们说我这个人，笔记本竟然在书包里都没找到，哈哈！”信子假装自我嘲笑。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呢？你一走，我就发短信给你了。”文静有些疑惑。
　　“哦，是这样的。我回到寝室感觉很困，所以想休息一下，谁知道就睡到现在了。我真是个懒虫啊！”信子的借口听来真的很假。
　　没几分钟，阿寿也来了。
　　“买了什么好书没有？”我问道。
　　“当然有啊！我们合买了一本，反正一起复习，用不着买两本的嘛！”
　　“看来真是甜蜜啊！呵呵！”信子附和着。
　　我们接着复习。只见文静开始打瞌睡，看来她真的是不在状态。
　　“你怎么这么不认真啊，快睁开眼睛看书啦！”信子在一旁提醒着。
　　“不好意思，我想我真的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复习吧。”文静有要走之意。
　　“我送你！”信子说道。
　　“不用了，你们再复习一会儿吧！这边难得可以占到座位的。”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我们三个人继续看书。我的魂灵还是没有回到书本上，我想，身旁的这两位，应该也正若有所思。
　　这天我们只是在食堂匆匆解决了晚饭，就各自回寝室去了。
　　我没有揭穿阿寿和信子合谋的事。虽然我必须感激他们，可是，我却被弄到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晚上，辗转反侧，久久没能睡着。不止是白天的事情，还有近期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混乱，思想模糊了，越来越复杂。
　　夏天的星星格外明亮，一闪一闪。于是起身，走到阳台，在星光下，我试图让自己放轻松，不再去多想，因为那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同学们，接下来进行考试。请把与考试有关的书本和资料交到讲台前。”监考老师老生常谈。
　　一转眼，已经坐在考场里了。
　　安静极了，只听到笔尖接触试卷的声音。
　　数学，一向是我最弱的一科，一边感叹着天生不是学数学的命，一边开始答题。
　　真的，数学试卷和想象中的一样难，有些根本就无从下手的。炎热的教室里，感觉额头、头颈，这些容易出汗的地方已经满是汗水了。紧张、焦急，则更是让炎热火上浇油。
　　打铃，收试卷，自我感觉并不太好。但值得庆幸的是，这学期的考试终于全部结束了。
　　整场考试，没有见到朱利枫的身影。他的确是太嚣张了，竟然连考试都不参加。
　　很多学生都在此时回宿舍整理物品，准备直奔回家。迎来的是整整两个月的暑假。
　　我依旧还是决定先在学校呆上两周，等到实在热得不行再回去。
　　阿寿这次没有陪我留下来，到底是交了女朋友的人了，是应该多陪陪晓雯的。
　　于是我过起了一个人的寝室生活，虽然有些孤单，但我向来喜欢这种感觉的。
　　信子依旧比我们稍晚些考完。

　　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信子打来电话。
　　“哲仁，今天文静要回家了，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信子的电话让我改变了方向，向校外走去。
　　那天，甜品店里空荡荡的，就坐了我们三个。一个相貌明媚的女生；一个相貌平平，走路却不平的男生；我们俩都没有变。只是那个原本带着婴儿肥的女生，日益消瘦下来，脸上的肉已经不见了，下巴变得尖起来。
　　文静手上依旧戴着那条后来才换上的水晶手链。虽然不再见到朱利枫和她走在一起，但手链却依旧牢牢地戴在她曲线柔和的手腕上。
　　“哲仁，你怎么了？盯着人家手看了半天。”信子打趣地问。
　　我的眼神竟然被察觉到了，突然感觉到不好意思。
　　“文静的手链很漂亮吧，这是我送她的礼物，哈哈！”信子得意地说。
　　我的上帝，原来是这样的。原本的那个猜测竟然是错误的。我恨自己胡思乱想，恨自己弄不清事情真相就胡乱定义，一直误会着那条手链。难道仅仅是那条手链吗，没等我多想，信子接着说。
　　“这是象征爱情的水晶，可以给人带来幸福的！我希望我们的大小姐幸福嘛！”
　　“是啊，戴上之后，我真的发现其实我已经找到我的幸福了。还是很灵验的!”文静一板一眼地说，然后将手放在正前方，注视着那条手链。
　　文静的幸福？是朱利枫吗？我又开始胡思乱想，然后再次把自己的想法打入地狱。
　　“什么？你找到幸福啦！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信子激动地说。
　　“是啊，所以很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好运！只是现在，我还没真正得到它，一切都应该即将开始。”从文静很憧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幸福的形状。
　　“那很好啊。我们来庆祝一下吧！”我说道。只是心里是种什么滋味，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之后，文静沉默了。可能是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了吧。
　　信子依旧兴冲冲地吃着她最爱的榴莲冻糕，我和文静吃着各自的东西。只是每次看一眼文静，她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嘟——嘟——”两声汽车喇叭声从店外传来。
　　“哦，时间到了。我爸爸已经帮我搬完东西了。他在外面等我，我该走了。”文静听到，就急着向我们道别。
　　“好，那我们下学期再见吧！或者，我们暑假来杭州玩吧！哈哈！”信子嚷道。
　　“可以啊，来之前记得打电话给我。”
　　“文静，再见。”我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再见。”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乘上门口那辆豪华的轿车，飞奔走了。只有这样，也许她才能找到幸福。
　　剩下我和信子，她吃得不多，除了她的榴莲点心，其他都不吃。
　　“你发什么呆啊！不舍得人家啊？那就暑假去看她呗！”信子又在我旁边喋喋不休。
　　“哪有，不要乱说。”我已经不知第几次被别人说中要害了。
　　“不说这个了，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我尽量撇开刚才的话题。
　　“目前没有想好，但估计是打工吧！”
　　“住学校吗？”
　　“那是当然的，我才不想回去！”信子肯定地说。说完，就在嘴里塞了一口冻糕。
　　“可是再过段时间，寝室里会非常热的。你受得了吗？”我意识到东八寝室楼的环境，很不适合夏天居住。
　　“反正比家里舒服点吧，没关系的，当减肥好了。”她自我安慰道。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你说啊！”
　　“变瘦那么多。”我实话实说。
　　“这样啊……”她淡淡地说。
　　竟然我夸她变瘦，她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真是奇怪的女生。
　　“我准备在学校住一段时间，然后回去。”我对她说。
　　“寝室只剩你一个人，很无聊吧！”她似乎很关心地问。
　　“还行，一个人住挺好的。”
　　说到我们寝室，我立刻想起了朱利枫，然后联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于是，我不禁问她。
　　“朱利枫，你和他认识吗？”
　　她似乎对我问这个问题毫无防备，有些磕巴，“认识又怎样？”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上次……”我的好奇心在此刻爆发了。
　　“这个和你没关系，是家里的事。反正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信子始终不肯告诉我。
　　又是家里的事情，她总说是家里的事情，却让我更加摸不清头脑了。
　　文静，朱利枫，信子，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特殊的三个人，只是合在一起，就变得很复杂，让人没有思路。
　　还有文静和信子的告诫，让我觉得朱利枫比想象中的可怕，但又似乎觉得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暗示，不会有什么的。

　　暑假开始了，学校主干道上的树已经郁郁葱葱，却仍挡不住所有的阳光。知了也热得不停叫。夏天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正午，走在路上，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晕眩。远处的景物，都处在一片模糊之中，仿佛有热浪挡在面前。
　　图书馆是个好去处，天气一炎热，就会开放冷气。暑假的图书馆中，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唯独只有那些和我一样固执的人，或者是忙着考研的大四学生。
　　刚拿了几本书，想坐下。短信就来了。
　　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文静发来的。
　　“哲仁，我想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一直在等你。”
　　虽然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但却让我觉得震撼。
　　我起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觉得这也许是一个梦。
　　等我清醒过来，却发现，这是真实的。但这一切，来得毫无预兆，弄得我不知所措了。在我的虚拟爱情日记中，应当不会有这一页的。
　　我慌了神，审视自己，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最平凡，甚至是有缺陷的男生。我陷入一片思绪的漩涡之中。
　　之后的几天，我都觉得无所事事。虽然我欣喜过，因为这是个出人意料的好结果，我曾经是做梦都想要的结果。但它却被更多的不安所替代。
　　我没有回文静短信，因为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我根本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
　　在学校的这最后几天，我过得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