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承剑如乘飘摇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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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月后后，世平终于学会了抛射、散射。
用陆逍的话概括就是，形式上十足的气势，力道上会被人歧视。
世平黑着脸甩了明尊一身的银针。
“咦？我怎么觉得，明尊和世平……最近走得很近啊？”月老摸摸鼻子，有种不受宠的失落感。
日老默默地看着他，那眼神是说不出的膈应。
虽然很诡异，可他总觉得陆逍对世平不仅仅是单纯的关心。可是他表现的太淡，并没有出格的做法。
但是对于陆逍这样清远的人来说，稍稍热切的作为就已经足够表示什么了。
月老被看的不舒服了，拔出大刀戳过去。
岁月如箭，只见得到划过的痕迹，却抓不住它的尾巴。
已经是建树十八年了。
最近，世平又有了新的烦恼。
一年前，在世安的唉声叹气中，不堪折磨的宁以怀总算把承剑诀的第三本——剑法之术交给了他们。
世安兴高采烈地拿来研究，很快就用一把木剑挥舞得很溜达。
宁世平却不同了，他白天练习基本功和陆逍教的手法身法，晚上还要练琴和《霓裳心经》，偶尔还得去舒望那儿学习外伤的治理和毒药鉴定等等。舒望是随意的性子，因此教得也很随意，想到什么就教什么，毫无章法可言。
他已经没有功夫去练习剑法了。
就连世安也说：“你还是乖乖去学卓琴诀吧，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近些年世平的性子越来越稳妥，她已经能开一些不伤风雅的玩笑了，他们的关系比起本该亲密无间的童年竟然是要好得多。
难道真的……不能双修么？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此番道理他不是不晓得，只是他割舍不下对剑法的热衷与向往。这些年他苦修琴术，一开始只是为了从中寻得救治世安的办法，却也渐渐爱上了卓琴这一心法。对这一心法，他也算如鱼得水，进展飞快。
对它唯一的抵触，大概就是知道这是宁思远遗传给他的天分。
陆逍见他迷茫，也无法去开解。他能双修日月心法，是托了祖辈的功劳。
世平却没有这种机遇。
当初他劝世平不要放下双修心法时，是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有本事能教会世平如何融合好双心法。现在时过境迁，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当时的话。
幸而世平也没怎么提到过。
但是这种无言的沉默，更让他难堪。堂堂明尊，连许下的承诺都做不到么？
虽然纠结，但是宁世平还是抽出了仅有的一些睡眠时间去修习剑法。
陆逍也是知道的。但是不能劝说，他不是不想暂时停掉白天的教程，只是这样反而会伤了那个敏感男孩的自尊……年过一年，他是越来越知道他心底的那些想法。
越是知道，越是局促不安，寸步难行。
承剑诀不愧是峨眉双心法之一，虽然所学尚浅，却依稀能感受到无上妙境。
传说峨眉是由科举失败的儒生创办的（*），他学了半载儒家学说，在写下两本心法秘籍的时候自然也代入了对儒学的领悟。
就像少林武当的弟子大多是佛教道教信仰者一样，对儒学领悟深的人修习峨眉双心法起来更快，而反过来，修习峨眉心法也能领悟到那高深难喻的哲理。
他的心界开阔了许多。
只是骨子里的固执依旧难以磨灭，他仍然放不下修习双心法的心愿。
不是不希望陆逍能教他些什么经验，但是第一，他难以开口。第二，他怕陆逍为难，如果是明教明尊特有的秘诀，他开口问，两人难免尴尬。第三，陆逍也十五岁了，明教的事务逐渐从两位长老身上转移到这个开始强壮起来的少年身上，他不忍心再给他雪上加霜。
两厢情愿的误解下，依旧是日常的相处模式。陆逍每天钻到书房研究双心法的相融秘诀，世平每天熬夜到日月交替，才来得及睡上两个时辰。
他们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直到有一天，被打破了。
如同每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世平世安在陆逍早上的教学后吃了午饭，各自告别。世安自从得到承剑诀后就把下午的时间拿去练剑法，而世平依旧是学习基本功和暗器手法。
近几日他已经开始踏入对点直射了。毕竟他开始握剑后，手上有力了许多。
陆逍坐在大树上，看着逐渐长开的男孩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身前十尺的老树，上面用绳子绑着一只老鼠。
他要射穿老鼠的左眼，却不能杀了老鼠。
承剑不同于其他剑法，入门时候除了“攻”字诀、“缠”字诀，还讲究“收”字诀。
力气要能收回，这可不容易。
至少宁世安对于这一字诀非常不能理解，在她脑袋瓜里，只要能伤人杀敌就好，干什么还麻麻烦烦的要对敌人仁慈？
世平这些年苦修卓琴诀，卓琴讲究医者仁心，颇有道教的万物皆为刍狗的精神。
所以对于“收”的领悟倒是更深一层。
他要做到射穿老鼠眼睛却不致命，并不难。
难的是距离，他稍稍用劲，就会杀了老鼠，若是用劲小了，针没碰到老鼠就掉下去了。
奇怪的是，他用飞针修习后，用剑就容易多了。
这是陆逍想出来的办法，若能把针这种细小难控制的武器掌握了，持剑的时候就不会手抖了。这样也不会太过浪费世平的时间。
宁世平似乎也能感觉陆逍的用意，逐渐地，他减少了熬夜的时间。
黑眼圈逐渐消失了，陆逍看着他漂亮却不稚嫩的脸蛋，越来越心慌。
他不是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乱的。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一日不见着世平，心里就会闷得慌，可是见着了，又想避开。
因为左胸总是有不听指挥砰砰乱跳的心脏。
只要一见到宁世平，陆逍的心就会乱了节拍。
他猛然想起杨秋奕三年前的谈话，日老当时问他“您对宁世平……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能淡然沉静地回答是宁思远的嘱托，现在呢？
他简直不敢正视宁世平的脸，仿佛能隔着这张脸看见宁思远责备的眼神。
畜生，你在对你的弟弟……肖想什么呢？
他想得出神，竟突然反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宁世平吓了一跳，手中劲儿大了一些，估计是又打死了一只老鼠。不过他来不及去关注老鼠兄，只是闪身来到陆逍坐的大树下抬头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陆逍干咳一声，掩饰道：“看你有些累了，我们不妨休息一下。也是午休的时间了，就在树荫下靠着睡觉如何？”
世平本来想拒绝，看着陆逍略显疲惫的脸，却点了点头。两人便依靠着两人环抱粗的大叔坐下，世平并不是觉得很累，只是他答应了休息的建议，只好闭目假寐。陆逍从他的呼吸声就能听出是假睡，却也不拆穿，他倚在大树上，一点一点平复自己的心跳。
不愧是这附近最大的桃树，遮挡住了半壁阳光，偶尔闪过流云的光泽。万籁俱寂，唯有枕着的人轻微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宁世平静静地闭着眼，呼吸间竟然睡去了，头渐渐往下沉，竟然枕在了陆逍的肩上。
睡着的人自然不在乎，清醒的人却是不堪消受，陆逍的半边身子呐喊着“离他远点”，另一半却叫嚣着“再靠近一些”，他这么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哭笑不得地想着：“我一定是病了。”
正在少年明尊辗转反侧，猜不透自己那点青春带来的骚动的时候，却有不适宜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陆逍皱眉，紧接着是一个教徒匆忙的声音：“禀明尊大人，月老要我传话……宁、宁小姐病发！”
教徒刚抬起头便傻了眼，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孤傲绝群的明尊竟然让一个男孩依靠他的肩上睡觉。
宁世平功力增进，在教徒慌慌张张跑近的时候就逐渐转醒了。
陆逍不用起身便感觉到肩膀上的男孩浑身僵住了。
然而，他以为世平会立刻奔过去看望世安，世平却只是缓缓睁开眼睛，渐渐离开他的怀抱，低下眉眼：“压着你了。”
陆逍顺势起来，疑惑道：“不去看看么？”
刚说完，世平就飞快地消失在他眼前了。
……他记得，他还没开始教身法。
陆逍悠悠地看了一眼汗如雨下的教徒：“再有下次，就不用呆在这儿了。”
“是，是，下次再也不敢打扰明尊！”打扰什么来着？公开场合抱在一起睡大觉？
陆逍没多理会，只是眯起眼，细究世平那一刹果决的神色。
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承剑如乘飘摇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