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雨带狂花入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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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平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照在脸上，参差不齐的光线在他的面上印着不均匀的亮斑。
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环抱住世平的手动了动，挪了上去。
接着是肩膀处感受到实在的重量，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醒来了？”
世平略不适应地移了移身子，陆逍却抱得更紧了。
“……我，怎么在这里？”
世平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脖子上蹭过陆逍微凉的发丝，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呵，你倒是自刺死穴后忘得一干二净了。”陆逍声音淡漠，带着丝丝凉意。
世平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所以并不是梦……他的确差点死在那里，也的确是陆逍及时地赶来了。
“放心，我没告诉月老和世安。”
“……”世平脑袋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因此，他感激地看了陆逍一眼。
自从发现对宁世平不太一样的感情后，陆逍怎么看他怎么别扭，只能移开视线道：“不过以后针灸学，就跟着舒望学吧。比你自己瞎折腾好。”
世平犹疑道：“可以吗？”
陆逍点头：“他同意了，收一个弟子也不会太无趣。”
舒望若是听见，一定会吐出一口老血。
无趣么，所以陆逍想教他武功也是因为无趣？
“我们，”世平压抑心中不快，低声问道：“可以开始练习了吗？”
陆逍皱起眉：“你身体承受得住么？”
“唔，昨天只是走神刺到了，并不是很严重的。”
陆逍知道他急着学武，此时制止并没有什么好处，便道：“好。我们开始。”
“峨眉擅长的武功有承影剑法、天罡点穴法，善用武器有长剑、峨眉刺。此外还有指法也算上乘。”
“不涉及明教内功的是，快速移动的步法和灵活多变的暗器用法。”
“你已经知道了人体周身大穴，有些时候，可以用针刺疗法救人一命。有时候，却可以用救命的针杀人。”
世平抿唇，他并不愚笨，当看到书上记载合适的刺入尺寸和角度时，他就知道这不同的刺法，效果也大不相同。既然可以以银针救人，自然也不难以银针伤人。
只是他还是没能从医者……和武者之间找到平衡的法子。
陆逍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当然，要用银针杀人可是难上加难，你连将一根飞针刺入树干半寸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活人。”
世平松口气：“正是如此，那么暗器可以做什么用？”
陆逍微笑：“乱敌。”
不错，银针的数量多少，决定了其用法。
一根针，锋芒毕露，需要厚积薄发，关键时候发出，伤人无形中。
若是数十根针，便是扰乱对方步伐的作用。虽然每一根针的威力被削弱，但是会将敌人陷入逼仄的空间难以动弹。
“你功力不足，无法对点直射，我先教你散射。”陆逍拿出早准备好的银针，随手抓了一把握于右手。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世平能看得清他的手腕抬动，一秒钟内微微抖动数次，转瞬间，数十根银针铺天盖地而来，如滔滔江水奔入大海，势不可挡。
宁世平只觉得，若那狂澜般的银针冲他射来，只怕是除了钻地洞，没法子躲开。
修习的日子平淡却不无趣，奇怪的是，待在陆逍身边，总有种平静的感觉。
世安和宁以怀看着，都觉得神奇。啧啧，他们家世平什么时候和明尊关系这么好了？
他们是感慨加欣喜，却有人看得不是滋味。
“明尊，”杨秋奕终于找到时间说话：“您对宁世平……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逍皱眉看他：“我教他们姐弟俩武功，应着教父的嘱咐关照他们，你觉得我有什么意思？”
“不，但是对于他们二人，您似乎更照顾弟弟一些……”如果是关照宁世安就算了，大不了提前定下教主夫人的位置，然而宁世平是个男孩，也没什么显眼的表现，他未来极有可能回去峨眉教，说不定还能担当重要职位。眼下是好朋友的关系，若是未来发生什么不和的事情，闹了矛盾，可关系到明教和中原的关系。
杨秋奕自然不希望他们靠的太近，彼此影响了。
“世平他性子较常人不同，我自然多多关注。”陆逍眯起眼，孤疑地看着日老。
被他这么看着，再多的话也被堵住说不出，杨秋奕只好尴尬道：“明尊可要记得，这教主位置是世袭的，您已经十三岁了，是不是该……”
陆逍冷笑一声，他知道日老所说都是为了明教利益着想，然而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年纪，家国的概念都分不清，逞论为了明教利益牺牲自己幸福。况且他记得，母亲原本也是不可能嫁给父亲的，而现在只能委屈住在偏远的星桐居……
他看了一眼不安的杨秋奕，大多是这位长老的功劳。
他加重了语气：“我怎么不记得，我的未来伴侣的资格，还需要日老替我审核？”
这话说的重了，杨秋奕有些恼火，然而他不敢发火，毕竟柳清青的事……他有愧于心。
“您觉得宁世安如何？”
陆逍愣了愣，回答道：“天资不错，是个练武奇才。”
杨秋奕嘴角一抽：“我不是问这个，您觉得她人如何？”
……
陆逍想起来关于化三生的事，只有当时在舒品阁的人知道，连日老都没告知，不过也没有要告诉他的理由。
所以他不知道宁世安寿命短暂，才会想替他说媒。
陆逍当场冷下脸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杨秋奕一愣：“您？”
“杨长老，我真的以为，这些事情您是管不着的。毕竟嘱咐关照宁氏姐弟的人是我教父，而嘱咐的对象……是我。除非您对我这个明尊有什么不满，”他顿了顿，微笑道：“若是这样，请在大会上指出来。不要私下说这些。”
杨秋奕冷汗直流，当下就不敢多说了。
这时有教众来报，峨眉派了几个人上山要人。
刚解决完日老这番“教内问题”，紧接着又是峨眉来的“教外问题”。看着座下站着的两名峨眉使者，陆逍觉得无比烦闷。
“两位不辞千里来我明教，有何事情请教？”
两人正暗自惊叹这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竟然是明教明尊，听到这未脱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时仍有些呆滞。
“咳，明尊，明人不说暗话，我等来此便是想带回前掌教遗孤的。”
陆逍瞳孔一缩：“遗孤？”
“是……”使者冷汗直下，明明只是个少年却有着比自家掌教还强的压迫感，这种违和感让二人觉得诡异万分：“前掌教宁思远四年前已经病世了。”
殿上是一片沉默，两个使者紧张得浑身哆嗦。
听说宁思远和陆尧有非一般的交情，当任明尊还是他的教子……听说宁思远出事，会不会一时悲愤把他们宰了？
陆逍垂下眼帘，静静消化这个意料之中的事实。
说是病世……更有可能是遇难了。
陆逍眼色深沉：“他的孩子不在我这里。”
“明尊，我先前说过，明人不说暗话。”其中一个使者深吸口气，直视陆逍道：“我们朱掌教已经知道了，宁世安宁世平在您这里。当时峨眉刚经历大难，掌教担心能力不足保护师兄的骨肉，便决定暂不前往明教讨人。现在上下安定，他便履行承诺来这里带回他们二人。”
“承诺？”上下安定？恐怕是花了一番心思平定了不服他治理的人。
明教深处西北内陆，与峨眉教隔了大半河山，最近他们的精力都放在了同处西域的五毒教上，对中原事情的知晓程度便少了很多。竟是连峨眉换了掌教都不清楚。
想到宁世平的脸，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反应？
不行……不能告诉他们。
“是，前掌教去世前曾要朱掌教发誓带回他们二人。”
陆逍弯弯嘴角：“知道我明教教义第三条是什么吗？”
“呃？”那人反应不过来。
“重承诺”陆逍的声音冷下来：“教父生前的确是来到了明教，却是委托我照顾他的两个孩儿。又怎么会到了峨眉就换了说法，要你们掌教再把孩子接回来！”
“……明尊口说无凭，我们又怎么知道前任掌教是不是真的说过这番话！”那人有些底气不足。
“你也知道口说无凭？我以为你撒谎的时候已经忘了这个词。”
“哪有什么撒谎！”
“不管有没有。”陆逍站起来，手撑着座前的玉案，一字一句道：“宁氏姐弟，都是我的人。所以……”
玉案缺了一个角。
“别想活着带走人。”
陆逍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二人互看一眼，逃也似地离开了。
“明尊……”杨秋奕不甚赞同地看着他：“太耗费功力了。”
陆逍松开手，不顾手上深深的印痕：“无妨。”
“不过，宁思远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吧？”
“……不要让他们知道，告诉月老吧。”
“我懂得。不过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那就瞒着一时吧。”陆逍坚持。
杨秋奕摇摇头，走出去，心里掂量着，宁世平不是傻子，说实话他还很聪明。
有时候看着那个刚满十岁的男孩，他都会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他身上有很多负面情绪，这几年收敛了很多，却不代表就消失殆尽了。
这样的人，会猜测不出他父亲的死亡吗？
除非是陷进什么死胡同了，脑袋兜兜转转不出来，才会偏执地想着另一种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雨带狂花入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