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隐藏的身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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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的大脑无法接收任何讯息。他呆滞地站在原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几秒过后，富有逻辑的理智开始掌管他的身体，一阵火燎般的干涩掠上布鲁斯的喉咙，手指却冰凉透骨。
比尔是他？这怎么可能？
布鲁斯从不相信魔法、神明之类的东西，因此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毫不留情的反驳，但是当他凝视着比尔的面容，那些字母就僵硬在口中了。
时间的谎言蒙蔽了所有人，但当他仔细观察，那微小却不容忽视的线索马上便展露在了他的眼前：他和比尔有着颜色多么神似的头发和眼睛，而当他们彼此对视的时候，那表情相同的面孔又如此地神迹般契合。
何况，又有谁会得知，关于一次偶然计划而成的远行，那么详细的细节？
“你是……我？”
“是的。”
“我不相信魔法。”
“这不是魔法，布鲁斯，”比尔说，“我同样不相信魔法。”
布鲁斯眨了眨眼睛，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视角，看向手里的照片。照片里的托马斯和玛莎仍然那么快乐地笑着，拥抱着小布鲁斯，他们之间洋溢着的幸福气氛足以感染任何人，但是布鲁斯却陡然觉得隐隐有一层隔膜拦截在了他们之间。
这不是他的父母，不是。
布鲁斯深吸了口气，他埋着头，拒绝注视比尔，仿佛心不在焉似的：“我们、我们该坐下来谈谈——”
“那么我们去房子里。”年长者说，他戴上面具，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隐身于蝙蝠装内的怪物。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走到承载台边，伸手按下了在一个隐秘地方闪烁着的按钮。
这就是为什么比尔会赶回来的原因了。
布鲁斯不自觉地抿紧了唇，他太粗心、太鲁莽了……发现秘密的震惊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他完全丧失了警惕心，他应该发现那个报警装置的，他应该的！
当比尔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布鲁斯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么，他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到布鲁斯再度望向他时，才又用那种低沉喑哑的嗓音说：“我在你的房间等你。”
布鲁斯自然知道此时和一个穿着蝙蝠装的人，光明正大地一起走进房子是不理智的事情，比起聆听蝙蝠侠的身份来源，阿尔弗雷德会更乐意给哥谭警局打个电话，或是让他那把威力不俗的手枪再一次发挥作用。
“好的……？”布鲁斯回答道，可是当他抬起头，那个鬼魅似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了。
“外面的空气怎么样，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轻快地向走进门的布鲁斯问候道。他正在擦拭摆在门厅处的那座老爷钟。
“还好。”布鲁斯回答道，他努力地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他天生就有这种天赋，几秒之后，那些脸部肌肉就妥帖地摆成了正确的样子。不论他此刻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从脸部表情来看，布鲁斯确实十分、十分快乐。
阿尔弗雷德诧异而又喜悦地望着布鲁斯，看起来他很想说些庆贺的俏皮话儿，但他有礼地克制了这种冲动，并且在布鲁斯离去之后，都没有发现自己再度擦洗了那座钟表。
布鲁斯迈上一层层楼梯，心里默默数着数。
14、15……现在是21了。
那旋转而上的楼梯显得太过短小，让布鲁斯没法集中精力。
他在思考要问比尔什么问题。
一些诸如“你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会是蝙蝠侠”的问题似乎并不适合当下的情况，而且他对此也没有很大的兴趣，而另一些呢，像是“你最后找到那个凶手了吗”，他又害怕得知具体的情况。
如果他没有找到那个凶手，如果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布鲁斯恨不得时间就此暂停在楼梯上，对于另一个他，布鲁斯的情感充满着无比的好奇，他渴望理解他，从他身上获知所有事情——但相反的，他的理智坚决地抵触着比尔，他对此感到警惕、不安，大脑无时无刻不在设想着另一个他的行动，对此进行一步步的防御。
但是布鲁斯的年龄局限了他的思考限度，布鲁斯清楚地知道他永远无法战胜一个更加成熟、更加冷静的自己，布鲁斯的一切都成了他的局限性，成了比尔的优势。布鲁斯不知道比尔怎么想，但他自己讨厌如此。
无论怎样，布鲁斯还是站在了自己的房门前，他刻意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推门而入。
一束温暖柔和的灯光打到了他的脸上，布鲁斯抬头望去，轻易地看见了蝙蝠侠。
蝙蝠侠冷漠的站在那里，似乎是那血肉铸成的身体被黑色皮革覆盖着的原因，他让人轻易忽略了暖黄的光线带来的畅快，转而感到从心底涌上的、无法抵抗战栗感。
布鲁斯猛地合上了牙关。
“你想问什么？”蝙蝠侠开口道。
布鲁斯磨了磨牙：“你从哪里来的？”
“一个时间提前十几年的世界，另一个地球。”
“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蝙蝠侠沉默了几秒，似乎仔细斟酌了一下语气：“很多年了，但我在三个月前刚刚返回哥谭。”
很多年？
布鲁斯为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他本以为比尔只是刚刚到达这里，因为蝙蝠侠和比尔在哥谭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三个月前？
“很多年？”布鲁斯决定慢慢解开疑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一个罪犯，他从我的世界穿越时空来到这里，”蝙蝠侠用冰冷的语调说，“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否则可能改变这里的历史。”
“那么你为什么三个月前回来？”
蝙蝠侠回答道：“我意识到单凭我自己不可能抓捕到一个善于利用时空逃跑的罪犯，我需要帮助。”
“帮助？所以你来找我？”布鲁斯惊疑眨了眨眼，他看着蝙蝠侠，“我能帮你什么？我甚至还没有成年。”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蝙蝠侠看着布鲁斯，“你太小了。”
“我不确定，”布鲁斯慢吞吞地说，“如果我不知道我怎么帮你，我该做什么？”
蝙蝠侠走出了阴影，大概是光线的作用，布鲁斯似乎看见他一脸意料之内地勾起了唇角：“这一招没效，布鲁斯。”
布鲁斯：“……”我就知道你已经把这招用烂了。
“所以，”布鲁斯试图挽回事态，“按照你说的，你现在必须留在哥谭……几年？”
“也许是几十年。”
“他们会很担心你的。”布鲁斯说，“我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父亲母亲？”
蝙蝠侠愣了一下，微微垂下了头：“他们死了。”
之前温和的气氛一扫而光，没等布鲁斯回过神，一阵“滴滴”的警报声从蝙蝠侠的腰带上传出，义警皱了皱眉，随即上前两步打开了高大的落地窗。他匆匆嘱咐布鲁斯呆在这里，之后便一跃而下。
布鲁斯跑到窗边，蝙蝠侠那原本裹住身体的黑色披风，此时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滑翔翼，它带着蝙蝠侠无声无息地飞出了庄园，最终消失不见了。
“他”俯身蹲在高大的滴水兽上，眼睛盯着某个地方。
哥谭这座水泥森林永远不可能都是静悄悄的，在黑暗中的一处，一扇小小的窗户破碎了，然后传出了老式报警器的那种尖锐的声音。
冲锋枪的子弹疯狂地射击着警铃，直到它变成一堆废铁，连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为止。凶手狼狈地跑出房子，踉踉跄跄地走到阴暗处。
“他”仿若影子一样从天而降，滑翔的双翼一下子张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月光掠过“他”的脊背、颈项和昂起的头颅，在头部一只尖尖的耳朵旁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深色投影，“他”站在黑暗中，静静聆听着。
“咔嚓”，脚步声细微地响起，“他”迅猛地扑上去，野兽似的低沉吼声、不断在水泥墙上闪烁的鬼魅影子，一步步将窃贼的理智逼向了崩溃的边缘。
紧接着，就在窃贼四处闪躲的时候，黑影有力地把凶手按倒在了地上。
“乔·齐尔（*1）……”“他”低低喃语着。
窃贼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地呻/吟来，生存的本能忽然战胜了恐惧，他猛地推开了黑影，冲锋枪的子弹杂乱无章地打在黑影的身上。
血腥味开始蔓延在空气中。
“他”狼狈地夺门而出，大雨倾盆而下，令人胆战心惊的雷鸣声和闪电发散着巨大的威力。
“他”捂着腹部，疲惫地抬起头来。
闪电一掠而过，照亮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具，和苍白无色的嘴唇。
——布鲁斯猛地惊醒过来。
他用力地呼吸着，肌肉不住地痉挛。
“阿弗——！”
忠诚的老管家推门而入，惊讶地看着布鲁斯：“你又做噩梦了——”
“没时间解释了，”男孩儿焦虑地下床站起来，匆匆穿上鞋，拉着阿尔弗雷德就走，“你开车，我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什么？”阿尔弗雷德迷惑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闪电突然打下，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目光移到布鲁斯的身上，忍不住担忧地张了张嘴，但又因为布鲁斯褪去血色的脸颊而咽了回去。
来到楼下的车库，阿尔弗雷德把车开出来，而布鲁斯急躁地在原地踏步。
接着，甚至没等到阿尔弗雷德停稳车子，布鲁斯就狠狠地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坐了上去。
“我们去哪儿，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问。
布鲁斯放在膝盖上的手焦急地交叉扭动着：“犯罪巷（*2）。快点儿，阿弗。”
内心不住嘀咕的管家开动了车子，很快，他们就驶进了市区，在到达巷口的时候，后座的布鲁斯高喊起来：“停下，阿弗！停下！”
车子猛地刹住闸，在路面上划出一道几米长的焦黑痕迹。
布鲁斯打开车门，迅速跑进了阴影里。
“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呼喊着，他皱着眉走下车，马上跟了上去。
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阿尔弗雷德奔跑的过程中不断传播着，等他终于看见了布鲁斯时，那股味道忽然变得无比浓烈。
阿尔弗雷德一惊，他迅速跑过去，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布鲁斯背对着他跪在地上，他姿势古怪地抱着一个人的上半身——准确来讲，那是一个穿着蝙蝠衣男人的上半身。
男人的面具已经被布鲁斯取下了，阿尔弗雷德对于他的脸十分熟悉。那是他几个星期前招聘来的园丁：比尔·凯尔。
比尔的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另一只则捂着腹部。鲜血不断从那只手下涌现出来，沾染在黑色的皮革手套上。
布鲁斯正在帮助比尔止血，他笨拙地按着伤口，用以压迫血管。
“帮帮我，阿弗！”布鲁斯喊着。
阿尔弗雷德仍处于震惊之中，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上前帮助布鲁斯。
“我们得把他送去医院。”阿尔弗雷德低声说。
听到他的话，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比尔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出血带来的虚弱，让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不……”
一边的布鲁斯突然接上了比尔的话：“不行，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
阿尔弗雷德看着布鲁斯，像是为他混乱的人称而惊呀了一下。但受过医疗训练的管家明白这个时候必须抓紧时间，因此很快压下了心底的疑问，为比尔进行了紧急的抢救，并且尽可能小心地轻轻将比尔抬上了车。
“上车，少爷，”阿尔弗雷德说，“我们得帮这位先生活过来。”
咆哮着的车子驶向了韦恩庄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隐藏的身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