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她依旧在苟》赢鱼

13、013

　　高崇山的人设崩了。

　　在柏青眼里，高崇山是什么人呐。
　　在以前的老电影中，高崇山是那种高大全的队长，浓眉大眼对着兄弟们说“跟我冲”而不是“给我上”，何时何地都正直得不能更正直的人物。
　　现在他竟然把自己推出去挡他亲爹的枪眼，虽然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
　　“形象不在了头儿，在我心里你的形象不在了！”
　　“行了，说两句得了。”
　　高崇山把柏青带回局里，说起了其他事情：“张俭那边的问题你弄明白没？”
　　“我对了一下时间线和各种记录，这家伙没跑了。不过……”
　　高崇山怕的就是这个“不过”。
　　“不过什么？”
　　“就目前的证物来看，我是说小熊当时提供的那些粉。”柏青皱眉：“那里面跟张俭交易的包裹中，也没查到张俭的指纹。”
　　“……”高崇山皱皱眉：“到目前为止提过张俭几次？”
　　“两次。”
　　“他都什么说法？”
　　“第一次是我审的，我就晾了他一下什么都没说。第二次是老张跟检察院那边的老卞，据说也是顾左右言他，说自己是无罪的来着。”柏青说：“我现在去看看笔录。”
　　“等明天吧，你先回去睡觉。”
　　高崇山给他解安全带：“我去下队里，看看有谁还在加班，一起赶回去。大家都累了这么长时间了，无论如何不要连轴转。太废人了。”
　　“好嘞。”
　　柏青活蹦乱跳地下了车，听到高崇山补了一句。
　　“老高头对外人更和善一点。”
　　“啊？”柏青秒懂了高崇山的意思，比了个拇指：“没事儿，头儿，下次还有可能挨骂的话再叫我去吧。”

　　柏青直接回宿舍休息了，高崇山去了队里，把内勤外勤的人都赶回家，自己上了三楼去找张队长。
　　张队长还没下班，自己看了一下案件的汇总，正打算给高崇山打个电话，一抬头发现他来了。
　　“哟，还没走呢？”张队说：“这是有事儿？”
　　“回了趟家，然后再回来看看。”
　　高崇山拉了椅子坐：“然后下面一个阶段的审讯思路来跟您汇报一下。”
　　“高书记确认过了？”
　　“……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高崇山咳了一下：“我之前就是这么想的。”
　　张队一脸“我懂我懂”的模样，这让高崇山有那么点不自在，不过立刻他就调整过来了。在来之前他又看了一遍汇总，找出了现在这个阶段他们的漏洞外加重点，整理了一下。
　　“重点还是主犯，把张俭作为主犯的证据固定住。”
　　高崇山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张俭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心理素质也相对过硬，所以要拿下他肯定要费点功夫——其他人都很好啃，因为就目前的证据看，他们在被抓捕的时候基本上手机都留存有长期登陆通讯工具的痕迹，只有张俭除外。”
　　“我看到了。”
　　张队说：“他笔录上说，是有个莫名其妙的短信让他到网吧里来的，而且还出示了短信——的确是有这个短信的，对吧。”
　　“……嗯。”高崇山说：“而且那个号码是没在现在的移动网络通过实名制注册的号码，这是一个……很可疑的疑点，需要我们查清。还有就是根据之前的录像，张俭其实和其他人看起来并不熟悉。”
　　他就像是一个被安插进来的陌生人一样，对其他几个人并不热络。
　　“其他人都说张俭说自己是第一个来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坐下了。”高崇山皱眉：“而张俭手机上的短信上指示张俭装作认识他们，然后跟他们一起出去聚会，事成之后就会给他三万块钱。”
　　他都说不下去了：“那小子肯定之前就算计好了。”
　　且不说张俭家境如何，是否需要这三万块钱的外快，张俭本人的聪明谨慎都是经过外围调查确认的结果。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张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了警觉，自己制造了一个这样的假象，让警察现在必须弄清所有细节，在一个看起来就假的地方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调查。
　　而一旦要调查清楚，花的时间是多是少，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高崇山之前还在想，老高之前给的意见是不是太绝对，但是回去再看了一遍之后的确有点心惊。
　　这两天他一直在跟检察院的同志搞来搞去，忽视了证据的固定，现在看来……
　　姜还是老的辣。
　　高崇山有点庆幸自己回去吃这么一顿饭了，并且在看完所有笔录之后冷静了很多。从最开始抓到所有人到之前，他一直有那么一点飘飘然，总觉得结案就近在眼前了，但是……
　　不轻视任何一个嫌疑人，是他们日常的工作原则。
　　“那就按照这个思路来。”
　　张队说：“要是需要支援，我从分局调人给你。”
　　这个案子涉及到的嫌疑人数量很多，每一个人分别侦查，的确让支队的人有些吃紧——其他队也有自己的案子要跟，因此基本上开个碰头会大家就散了。高崇山合计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边还够用，就没用其他地方的人来帮忙。
　　“就是熊萌萌……”
　　高崇山说：“之前您跟我说的那个事情，我跟她沟通的确有点问题。”
　　他顺便把柏青之前的分析也说了一下：“您看该怎么弄？”
　　“这个我跟马局再商量商量。”张队说：“做思想工作，我觉得领导们更在行。”

　　“……志愿服务？”
　　熊萌萌第二天刚睡醒，柏青就笑眯眯地来敲门了。睡眼朦胧地被带到了办公室之后，张队很和蔼地问，如果熊萌萌没事儿干的话，愿不愿意去市里面的一个市精神卫生中心当几天志愿者。
　　“当然，这是有报酬的，只是报酬不多，跟你本职工作没法比。”张队介绍了一下这里：“国内现在的强制戒毒机构不多，本市虽然有，但是距离太远，而且是私人的。精神卫生中心这边呢，我们沟通起来相对方便，而且坐两站地铁就到。”
　　熊萌萌眼睛转了转，看了一眼旁边傻乎乎的柏青，又看看张队。
　　“您这是要再教育一下我？”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张队看着有点头疼：“我本意是想，你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办法离开本市，据说你接项目大部分又在国外，所以目前没有事情做。之前小高跟我说，你好像不太了解国内打击毒品的状态，所以我就想着，你或许可以在这段时间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国内的禁毒工作。”
　　熊萌萌的死鱼眼凝视着张队。
　　“嗯，你可以就在招待所住着。在结案之前费用缉毒大队给你报销，”张队长拍拍胸脯：“你要是想去，上下班让柏青送你——反正他家不在蓝城，平时也没事儿。”
　　“啊？”
　　柏青忽然被点名，又被甩了一个大包袱：“我，我啊？”
　　张队眼神甩了过去，而柏青立刻严阵以待。
　　“保证完成任务。”他立正站好：“把油光水滑的小熊送过去，再把油光水滑的小熊接回来！”
　　熊萌萌也甩了一个眼神过去。
　　非常嫌弃的那种。

　　熊萌萌倒是没拒绝。
　　她立刻上网开始搜索有关精神卫生中心的信息，而柏青陪她去食堂吃了个饭，打了粥、荷包蛋、馒头和咸菜。
　　“怎么精神卫生中心也管戒毒啊？”熊萌萌拿着馒头咬了一口：“我以前以为这地方只管精神病人呢。”
　　“”精神卫生中心管得多了，你要是仔细问问里面没准还有家暴咨询的。柏青拿了熊萌萌不要的粥喝：“美国……是怎么个情况啊？”
　　“看所在的地区吧。”熊萌萌的脸鼓出来一块：“绝大多数是毒·瘾和酒·瘾一起治疗的治疗中心，按周收费的那种。小地方的话会有那种……互助机构。”
　　她像只仓鼠一样，竟然有点可爱。
　　柏青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去戳一下的冲动：“啥互助机构啊。”
　　“你看过美剧吗？随便什么美剧，大概率剧里的角色都会有这种成瘾症状，然后偷偷摸摸去治疗的情节。”熊萌萌说：“互助的情况包括这些，也不限于这些，比如还有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和……失亲的情况，都有互助小组来帮助组员走出阴影。”
　　柏青愣了一下，没有再问了。熊萌萌还挺意外他没继续问下去，看了他一眼。
　　就看到柏青闷头喝粥，垂着的大脑袋像是狗一样。
　　“我其实……还好。”
　　熊萌萌意识到了柏青在想什么：“我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也差不多走出来了。之所以跑到国内来专门举报，其实就是想拼一口气。”
　　她眼睛动了动。
　　“之前什么都没察觉，起码在知道之后给他做点什么。”
　　其实熊萌萌也有点想哭，但她忍住了。她咬了一口馒头，努力地嚼嚼嚼：“不过说真的，我以为我挺坚强的，结果被问了好几个小时就崩溃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们是干吗的。毕竟专业……”
　　柏青发现自己的嘴又开始秃噜了，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但熊萌萌接了过去，一点也不生气。
　　“我知道你们是专业的，我看出来了。我以为自己藏得挺好，结果还不是立马就被你抓了。”
　　熊萌萌往下咽馒头：“起码到目前为止，你比我见过的美国警察都更机灵。所以……这案子很快就结了吧？”
　　她说：“我愿意出庭作证。”
　　“那当然了。”
　　柏青答应了她。

　　“我们可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