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与魔》华玫

9、魔入圣庙

　　杞国出了一个魔。
　　这魔在杞国掀起了巨大的恐慌。
　　从王都到王国的每个角落，人们谈魔色变。每有小孩子哭闹不休，大人们便会把眼一瞪，“再闹，再闹让魔把你捉了去！”
　　小孩子便会立时把那哭闹止了。

　　魔在全国各地杀人无数。不是简简单单地致人于死地，而是残杀。被魔残杀的人中有白发老翁，有襁褓婴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魔的手段极其残忍，那些被他残杀的人，有的被他掏了心，有的被他取了脑，有的孕妇被他掏走了腹中的胎儿，肠破血流地挺尸街头。

　　百姓们在惊恐之余，纷纷向官府求救。各级官府向上级求救，最后这些求救的奏章堆满了德的御案。
　　德捧着脑袋，双臂支在御案之上，两条好看的长眉，紧紧纠结在一起。大家都向他求救，他又要向谁求救？难道我不怕吗？

　　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宫里有个宠妃，因为他的冷落，和一个卫士偷偷好上了。让他抓到，双双处死。
　　玉铃对他始终冷若冰霜，无论是他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泣，还是倨傲地站在她面前，大摆国君的威风。

　　其实，想要对付魔不是没有办法。办法是现成的，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玉铃可以降魔。

　　圣女庙中，有一把圣剑。这把圣剑，非同寻常，降妖伏魔，厉害无比。但是并非任何人都能运用这把圣剑。
　　只有圣女，才能将这把剑从鞘中拔*出。拔*出之后，也只有圣女才能驾驭得了这把剑。

　　据杞国史书记载，这把剑曾在两百年前，斩过一个大妖。那是一只三头六臂四翅八脚的妖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又吃人又杀人，把杞国闹了个翻天覆地。最后，是圣女庙的圣女拔*出了庙中圣剑，找到妖怪，一剑斩了。斩除妖怪后，圣剑自动归鞘。

　　如果圣女不是玉铃，如果他没爱上玉铃，如果他没在玉铃面前出那些洋相，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请求玉铃拔*出圣剑。
　　可是，他不能。起码目前不能。

　　他在玉铃面前出了太多丑，耍了太多威风。如果此刻，他急慌慌地跑去圣庙求玉铃，玉铃岂非更要将他看扁，没事就在她面前大耍淫威，有事就跑来向她求救，要她救命。

　　他不要。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消灭这只魔！

　　德调集了全国最强壮，最训练有素的士兵，找了一个最有战斗经验的大将军，来统领这些士兵。除了士兵，他又发王榜，从全国各地征来几名有道行的术士。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无论是士兵，还是术士，全都不能阻止魔的杀戮。甚至他们的挡抗，更加激发了魔的魔性。更多的人死于魔的爪下。

　　而且，魔似乎知道了谁是这些挡抗者的幕后主使。先是王都附近，后是王都，最后是王宫，不断有人被残杀。
　　德加强了宫中的警戒。王宫消停了几天。然而这几天里，德夜夜从噩梦中惊醒。醒后，衣衫尽被冷汗湿透。

　　这天夜里，德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喘息间，他不经意地望向窗户。就见半明半暗的窗纸上，映出了一个高大怪异的影子。

　　德吓得啊的大叫，窗外的怪身影也在德的大叫声中，破窗而入。
　　是魔。
　　虽然从未亲眼见过魔，但是德确信，眼前这个怪物就是魔，一个有点眼熟的魔。

　　这魔和两百年前那只传说中的妖有很大不同。那只妖据说是三头六臂四翅八脚，而眼前的魔，从外形上看，更像是个人。和人一样，它有一个脑袋，一个身子，两条胳膊，两条腿。和人不一样的是，人的头发是束起来的，它的头发是蓬乱地披散开的。人的眼睛是黑色的，魔的眼睛是血红的。人有犬齿，魔有两只尖长的獠牙。

　　因为害怕，这些日子，德在就寝后也不熄灯了。他的寝室里，点了两盏落地青铜树灯。虽不及将房中全部树灯点着亮堂，但德还是能够看清魔的脸。

　　他越瞅魔的脸，越觉眼熟。魔有一张疤痕交错的脸，配合着它呲牙咧嘴的表情，狰狞又恐怖。但是德还是认出了它。
　　它是伍春河。
　　怎么会？伍春河怎么会成了魔？！

　　不待德细作思量，成了魔的伍春河已经张开利爪，向他扑了过来。听到德的第一声喊叫，守卫在德寝室之外的卫士冲了进来。窗外的卫士让魔无声无息地杀死了，寝室外的卫士却是还在。

　　一见魔向着他们的国君发难，这些卫士虽然害怕，却也尽责，一个个抽腰刀，拉弓箭，挥鞭子，向魔攻去。
　　乘此时机，德跑了出来。骑上快马，在一大队御林军的保护向，狼狈地向着圣女庙的方向逃去。

　　不能再矜持了，再矜持就没命了。
　　只有玉铃才能保护他，只有玉铃才能救杞国百姓。

　　德带着他的御林军，屁滚尿流地敲开了圣女庙的大门。德一路狂奔着冲进了玉铃的寝室。玉铃的寝室外，有两名值夜的侍婢。见德狂奔而来，还想阻止一下，进去给圣女通报一声。

　　“滚开！”德大力一挥，两名侍婢惊呼着向后连连倒退好几步。其中一名收势不稳跌坐在地，另一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德大力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外面的响动，惊醒了玉铃，不等她下地去取衣架上的外衣穿上，德已经闯了进来。

　　望着气喘吁吁的德，玉铃向后倒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德直勾勾地望着玉铃，紧喘了两口粗气，“你不是想知道伍春河的下落吗？”

　　玉铃的心一紧。是啊，她是很想知道。
　　她和伍春河被德抓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后来，她听德说，伍春河从牢里逃跑了。

　　玉铃怕德骗她，让德用杞国的国祚起誓。德真的起了誓，说自己没有杀伍春河，伍春河真的逃走了。她想，德说的应该是真话。因为没有哪个国君敢拿国祚开玩笑。

　　她问过德许多次，有没有德的消息。德说没有，他也很想知道伍春河的下落。不想，今夜他狼狈跑来，第一句话竟是问自己想不想知道春河哥的下落。

　　“你知道他的下落？”玉铃盯着德汗光闪闪的脸。
　　德呵的一笑，笑容复杂，“他成了魔。”
　　“你说什么？”玉铃没听明白。
　　德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他成了魔。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就是你的情郎，你的春河哥！”

　　玉铃定定地望着德的脸，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你说谎。春河哥怎么会是魔？”

　　德向玉铃走来，玉铃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德无奈地止了脚步，“你看我像在说谎吗？我什么时候说谎不行，非要三经半夜地来说？我为什么不说他死了，不说他当了贼人，不说他回乡另娶，单要说他成了魔？”

　　玉铃慌乱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德向前踏上一步，一把钳住玉铃的双臂，“你听我说，他真的成了魔，刚才还进了皇宫，差点杀了我。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

　　玉铃仿佛没听见德的话，只是一味地重复着，“春河哥怎么会成了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德大力摇晃着玉铃，加大了音量，“玉铃，听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成了魔。可是，他确实就是那个残杀无数百姓的魔。举国上下，只有你能阻止他再作恶了，玉铃！”

　　玉铃木然地转动眼珠看向了德，“我怎么阻止他？”她还是不能相信她的春河哥成了魔。

　　“圣剑！”德急迫地说：“你去把圣殿里的圣剑拔*出来，等到魔出现时，用它刺进魔的心脏。”

　　经德一提醒，玉铃想起来了，的确，她在历代圣女留下的典籍中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妖魔出现时，身为圣女之人，拔*出供奉在圣殿中央的圣剑，将圣剑刺入妖魔的心脏，则一切妖魔都会归于寂灭。

　　归于寂灭？那不是……
　　“可是，他会死。”玉铃流下了眼泪。
　　德大吼，“他已经不是你的春河哥了，他是魔。你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要只想着你的儿女私情！”

　　不等玉铃再说话，外面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御林军的惨叫之声。
　　“不好，他来了！”德拉着玉铃破窗而出。
　　“你要带我去哪儿？”玉铃被德拉扯着，在黑暗中奔跑。
　　“圣殿！”暗夜中，响起德急促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