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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落魄的前女友 ...


  •   因为太过出乎意料,贾建国愣了足有两秒,这两秒钟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却是怦怦地狂跳起来。表情由几秒钟前的自在欢快,变成了呆若木鸡。由于其他人都等着他接完电话,一起关店,所以在他接电话时,一起注视着他。这会儿,见了他的表情,其他几人不知对方跟他说了什么,全都好奇地看着他,等待后续。

      两秒过后,贾建国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挑眉,作了个深呼吸,语气由刚刚的激动,变成了冷漠,“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问了陈畅。”电话那边的女子底气不足道。陈畅,是她和贾建国的校友。
      贾建国垂下眼,漠然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有事吗?”

      “我、我想跟你借点钱。”女子生怕贾建国挂了电话似的,一口气说下去,“我的孩子病了,大夫让住院,我没钱。我昨天卖了一次血,但是那点钱不够。所以……”

      贾建国打断她,“孩子他爸呢?”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她爸死了。”

      贾建国惊诧得忘了出声,于是那边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对方大概觉得贾建国是不会伸出援手了,于是这才又出了声,“我想我不该再给你打电话。对不起,打扰了。你就当我从来没打过这个电话吧。”

      “等等!”贾建国反过神来,急忙阻止对方挂电话,“你在哪儿?”
      对方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了个医院的名字。

      “你在那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说完,他挂断电话,抱歉地对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说,“我突然有点急事,不能跟你们去吃火锅了。张楠,你带她们去吃吧。回头,我把钱给你。”

      贾建国打电话时,屋里其他几个人都认真地听着。虽然,没听到对方的具体说话内容,但是通过贾建国的面部表情,声音透露出来的情绪,以及他说的那几句话,大家还是大致猜出了贾建国要去见谁。大概要去见前女友吧。小学五年级以上的都听得出来,没准儿四年级的也能。

      把电话揣进上衣口袋,贾建国匆匆离去,临走前,他抱歉地看了丁悦容一眼,“晚上我再跟你联系。”

      不知怎么,丁悦容的心头忽然生起了一股失落感,觉得……自己的男人被人勾走了。
      你有病吧!丁悦容在心里责骂自己不该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贾建国和电话里的女人是何关系,他要去见谁,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一点也不关心。

      按照齐莹给的地址,贾建国一路开到了S城的儿童医院楼下。
      “我到了。你在哪儿?”一边找车位停车,贾建国一边给齐莹打电话,“行,我知道了,你在那等着我吧。”

      贾建国和齐莹在儿童医院住院部某个大众病房外见了面。二人见面后的最初几秒,谁都没有说话,并且都觉得很不自在。最终,贾建国打破了这份令人尴尬的沉默,“孩子什么病?”

      “急性肺炎。”齐莹想看又不敢看贾建国的脸,同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没脸再见贾建国,这个曾经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好的男人。

      “住院费交了?”贾建国打量着齐莹,几年不见,对方憔悴了许多,也不如以前爱打扮了。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手里拎的包,都是很普通的大众款式,而且不但款式普通,价钱应该也不贵。他记忆中的齐莹,是个爱美,爱打扮,爱追逐时尚的女孩,而不是眼前这个泯然众人的少妇。

      “交了。”齐莹感觉到对方在打量自己,更觉窘迫,她一手拎着兜子,一手不住地上下抚着拎兜子的那条胳膊,声音很低,“交了住院费,治疗费和伙食费就不够了。”说话间,一阵很响的肠鸣从齐莹腹中传来。

      “你还没吃午饭?”贾建国的心情很不好。
      齐莹低着头,根本没脸看贾建国,“我还不饿。”
      贾建国作了个深呼吸,“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别的。”
      “不用了,我真不饿。”齐莹脸涨得通红。

      贾建国不由分说地扯起齐莹的手,冷着脸,把齐莹拽出了医院。拉着齐莹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他的车前,开了车锁拉开车门,一言不发地把对方怼进车里,砰的一声甩上车门,他沉着脸绕过车头,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甩上了车门。

      “把安全带系上。”他一边板着脸系自己的安全带,一边看也不看地对齐莹说。齐莹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带,车子启动,贾建国开着车带齐莹去吃饭。不出十分钟,贾建国把车停在了两条街外的一家小小的饭馆前。

      饭馆不大,客人不少,人声嘈杂,二人面对面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相对清静些。服务员拿过菜单问谁点,贾建国没让齐莹,伸手接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有荤有素,最后又要了两个四两米饭。齐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了然于胸。

      等上菜期间,服务员给二人上了一壶免费的菊花茶,给二人一人倒满一杯菊花茶后,服务员退下。贾建国望着齐莹,一口气问出了一大串问题,“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孩子几岁了?男孩女孩?他为什么没爸?他爸呢?死了,还是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莹不敢,也没脸看他,手握着矮胖的白瓷茶杯,望着茶杯里黄绿色的清透茶汤,“我回来有四个月了,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孩子今年三岁,女孩。”她直着目光盯着茶杯底的碎菊花瓣,“就因为她是女孩,那个人不要她,也不要我。我生下孩子之后,我们就分开了。那个人骗我说,他和他老婆离婚了,其实根本没离,他老婆生不出男孩,他想要男孩,就骗我给他生孩子。

      齐莹的叙述开始没多久,贾建国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一会儿看看齐莹,一看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别处,耳朵却是始终听着齐莹的讲述。

      “我女儿叫佳佳,”说到女儿,齐莹麻木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她特别可爱,特别听话。她是早产儿,早产了一个月,天生身体就弱,小时候总爱生病,现在比一两岁的时候好多了,不过,也比别的小孩爱生病。我跟那个人分开时,那个人给了我一笔钱,不多,也就几万块钱吧,这几年,我带着佳佳一个人在外地生活,她有个风吹草动就生病。生病得打针吃药,得给她买营养品,那点钱早花光了。”

      齐莹讲述时,菜陆续开始往上上,二人边吃边聊。
      “多吃点儿,不够再点。”贾建国看着齐莹消瘦憔悴的面颊,想起了以前大学时代被他养得白白胖胖,小公主一样的齐莹。

      “好。”齐莹强咽下喉间的哽咽,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还算正常动静的回答。她的心里很不好受,为自己今日的惨相难过,为再见贾建国而难过。对比之后,才知谁好谁歹。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见过的男人也算不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中年的,年青的,有钱的,没钱的,没有一个比得上贾建国。无论相貌,还是心地。

      “你家里知道你的事吗?”贾建国给齐莹夹了一筷子烧茄子,齐莹激动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大学期间,每次和贾建国吃饭,无论是在校内的食堂,还是在校外的小饭馆,贾建国不停地给她夹菜,就怕她吃不饱,就怕她吃不到他认为好吃的菜。曾经让她最习以为常的举动,多年后再次重现,却是物是人非,让她感慨万千。

      “知道。”她夹起贾建国给夹给她的那筷笳子,很珍惜地细细咀嚼,“他们嫌我给他们丢了脸,不让我回老家,还跟我断绝了关系。”她家里,上有一个哥,下有一个弟,爸爸是个打零工的,妈妈在一家小饭店给人家刷碗择菜。哥哥没有正当工作,离了婚在家啃老,弟弟开公交。

      她没跟贾建国说,他们嫌她丢脸,却不嫌她的钱丢脸。他们不让她和孩子回家,却时不时地管她要钱。妈妈不要,妈妈想她,可是妈妈在家没地位,作不了父亲和哥哥的主。哥哥喝大酒,父亲也喝大酒,没了钱就用妈妈的钱,妈妈的钱不够用了,就管她要。弟弟早搬出去了,不问家里要钱,家里人也休想要他一分钱。而她,一个人挣钱,要养自己,养病孩子,还要养着哥哥和父亲。

      “那你这几年都在哪儿?”

      齐莹苦笑了一下,“一直都在D城,作过两年文员,作过两年行政助理。然后……”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也哽到变了调,“我那个上司总对我动手动脚的,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打了他一耳光,他说要让我在D城呆不下去,我就回S城了。”

      贾建国叹息着呼出一口气,桌上靠墙的位置摆着个仿竹的纸抽盒,纸抽盒露出半张雪白的纸巾。贾建国唰唰连抽两张纸巾,伸出胳膊,越过桌上的菜肴,递给了齐莹,“别难过了,有我呢。”说完这句话,他愣住了。

      他是齐莹什么人,他凭什么说有他在?他在又能如何?他是能娶齐莹,还是能在金钱上,工作上帮助她?他要帮她吗,这个曾经让他饱尝失恋之苦的女人?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心理活动完毕,贾建国也没能想清楚自己该对齐莹采取个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

      齐莹咽下了口中的饭,顺道把喉间的酸涩感一并咽了下去,“我打算就在这扎根了,毕竟这里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师资力量也好,我想让我女儿在这里上学,以后,作大城市人。”说到这里,她飞快地抬眼看了贾建国一眼,给了贾建国一个苦涩的微笑,“为了她,再苦再难,我都不怕,她现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听了她这话,贾建国作了个深呼吸,“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佳佳,”齐莹温柔地笑了,“大名叫齐佳,”说着,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又点又划,然后递给了贾建国,“你看,这就是我女儿,可爱吧。”

      贾建国接过手机,手机里是一个清瘦的小女孩,瓜子脸,白皮肤,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穿着一件水粉色的小旗袍,头上一左一右扎着两个鬏,歪着头,双手托腮,对着手机镜头作花朵状,确实可爱,又可爱又漂亮。

      看着手机里的小可爱,贾建国的嘴边不觉向上一翘,翘出一丝笑容,“可爱。”他把手机还给齐莹。
      “你现在住哪儿?”
      “租了一间地下室。”

      贾建国一皱眉,而齐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把碗里最后一点饭扒拉到嘴里,“我得赶快回去了。我出来的时候,我女儿在睡觉,我怕她待会醒了,看不见我,该哭闹了。”

      贾建国一扭头一扬手,“服务员,结账。”

      结了账,贾建国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在结过账之后,又从自己的皮夹里数出了五千块钱,递给了齐莹,“这是五千块钱,你先拿着。不够,你再吱声。”他想了下,本想问她微信是多少号,微信也可以转钱,但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和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

      齐莹红着脸接过了钱,真是没脸要,可也真是不能不要。

      出了小饭馆,贾建国要送齐莹回医院,齐莹推辞,贾建国拉开车门,对着副驾的车门一扬下巴,“你别跟我客气啦,再说,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齐莹一想可也是,也就没再推辞。

      车快到医院付近,贾建国在一家水果超市停了车,买了一大挂香蕉,又买了许多又红又大的苹果。
      “太多了。”齐莹觉得过意不去。
      “你跟孩子一起吃,我看你的气色也不好。”贾建国用微信付了款。

      把齐莹送到医院,贾建国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跟着齐莹一起上了楼,“我去看看你女儿。”

      二人来到病房外,齐莹刚一推开房门,就见女儿躺在床上不住地哭闹着,邻床的一位中年妇女好声好气地哄着她,齐莹见状,赶忙走过去,歉意地对中年妇女笑了下,然后,俯下/身,虚虚地把女儿抱在怀里,“佳佳,不哭不哭,妈妈回来了。妈妈刚才出去给你买水果了,好了好了,不哭了。”

      贾建国拎着两大袋水果,站在齐莹的后面,看着齐莹哄孩子时的神态,心中感叹,当年他当小公主一样宠着的女人,如今当了母亲,又是另一番面貌。如果当年她嫁给了他,他们应该早就有孩子了,而且,应该比这个小女孩大,也许会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可爱。想到这儿,他在心里深深一叹。

      在医院里陪着齐莹母女待了一会儿,贾建国从医院出来,一边开车,一边给张楠打电话,“在哪儿呢?”
      “在工作室给你修片子呢,你办完事了?”
      “办完了。”贾建国问,“就你一个人呀?”
      “嗯。”张楠解释,“许慧和你假‘洗份儿’吃完火锅就走了。我回工作室给你修片子。”
      “知道了,待会儿我也过去。”

      开车回到工作室,贾建国搬了把椅子,坐在张楠旁边,一边看张楠修片子,一边把今天的事跟张楠大致说了一遍。他和张楠,不止是工作伙伴,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楠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贾建国叹了口气,“能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

      张楠扭过脸看着贾建国,“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你那前女友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说实话,真不值得同情。”

      贾建国又叹了一口气,“值不值得同情是一回事,同不同情是另一回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我看她那个样儿,真没法不管。”
      张楠想了下,“那你打算帮她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问住了贾建国,沉默了几秒钟后,他一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你打不打算跟你那假‘洗份儿’说这件事,你接电话的时候,她可也在场。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怎么回事。”
      本来贾建国是不打算说的,听了张楠的话,他回忆了下自己接齐莹电话时的情景,“我跟她都是过去的事了,容容应该没那么小心眼。”

      张楠诧异了,“呦,什么时候变‘容容’了?”以前贾建国跟张楠提丁悦容都是“小丁”。
      贾建国毫不脸红,“咋的,都照婚纱照了,还不得变变称呼?”
      张楠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了然地“切”了一声,“我看是你的心变了吧。”
      贾建国斩截利落一点头,“然!”
      张楠来了兴趣,“那她呢?她什么意思?对你也有那方面意思吗?”

      贾建国一摇头,“目前好像没有。”
      张楠又“切”了一声,“那你不是白‘燃’了。”
      贾建国颇为想得开,“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她管不着我,我也不管她。”
      张楠一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贾建国的肩,“大哥,心真大啊。”

      贾建国看了一眼电脑,电脑屏上,他和丁悦容穿着民国装,并肩而坐,他穿的是浅灰色的长衫,丁悦容穿的是一件深紫色的旗袍,胸前挂着珍珠项链,耳朵上扣着珍珠耳扣。他双手平放在双膝上,丁悦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

      照片里,他和他面对镜头,双双嘴角含笑,一个英俊迫人,一个清秀婉丽,都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他和她,看上去,正是一对般配到不能再般配的璧人。

      二人的后背是黄色作旧的背景布,背景布上印着几杆修竹,一扇轩窗,照片整体看上去,是个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意境。贾建国看得,不觉痴了。

      在工作室陪着张楠修了一个多小时的照片,贾建国离开了工作室,开到了丁悦容家的楼下。
      “我在你家楼下呢,你在家吗?”他给丁悦容发了个语音。
      收到语音时,丁悦容正在自己的房里写小说,她是个兼职网文作者。

      “在。”
      “那你下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丁悦容把电脑待了机,跟家里人说要下楼散散步,然后,换上鞋子下了楼。
      “我下午去见的,是我前女友。”二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贾建国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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