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和建国》华玫

11、出乎意料的来电

　　贾建国进了房，整晚再没出来过。贾父贾母踮着脚，高抬腿轻落步，贼似的来到他的房外，把耳朵贴在他的房外听了半天，房里一点动静没有。

　　贾母扭过脸，困惑地跟贾父交流了下目光，贾父无声地摇摇头，意思是，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贾父心宽，洗澡、脱衣、掀被、上床、开睡，贾母的动作程序和他差不多，只不过贾父说睡就睡，贾母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反复琢磨着儿子最后那沉沉一叹。

　　她又翻了个身，面对了贾父，“你说大国啥意思呀？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
　　贾父闭着眼，懒洋洋地回答，“不知道。”

　　贾母生气丈夫的不走心，手在被窝下游走，摸索到了贾父背后，照着贾父富于弹性的臀部使劲一拧，拧得贾父向前一拱，“唉呀”一声睁开了眼，“你大晚上不睡觉，又作啥妖啊？”

　　“我作啥妖，”贾母瞪着他，“我让你帮我分析分析大国这是啥意思？”

　　“我分析不出来，你明天早上自己去问他，不就明白了嘛。我明天还要去见个荷兰客户呢，别再掐我了啊，你也早点睡吧。”说完，贾父翻了个身，背过手揉了揉被掐的屁股，沉沉睡去。

　　贾母目光炯炯地盯着丈夫宽厚的后背，足盯了大半夜，最后，实在熬不住，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来，作好了丰盛的早餐，结果贾建国蔫头耷脑，瘟鸡似地走下楼来，看也没看她的早餐，有气无力地跟她说了一声上班去了，就走了。

　　“儿子，吃点饭再走啊——”贾母在贾建国身后讪讪地喊，贾建国半个动静也没回她。当天晚上，贾建国将早上那一幕重新演了一回，蔫头耷脑地回来，有气无力地表示自己吃过了，不吃了，看也不看他爸他妈一眼，步履沉重地上了楼。

　　贾建国他妈六神无主地望望儿子上楼的背影，又六神无主地去看丈夫，“他这是咋的了？”
　　贾父动手盛饭，“咋的了？这还不明白嘛，你让儿子作难了呗。”
　　“我让他作难了？”

　　“啊，人家那边想订家附近的，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非要订凯逸，你让儿子咋办？订凯逸，你不乐意。听丈母娘的，你又不乐意。”贾父盛好了一碗饭，放到了贾母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贾母默默无语地拿起筷子，从面前的盘子里挑了根肉丝，食不甘味地嚼了起来。贾父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地劝她，“我说你吧，就是没想明白。是，你要订那酒店是这儿最上档次的，问题是咱老家能来几个人呀？再风光，他们也看不着，你不是白风光？你就听那边的，订她们家相中的酒店，等回了咱们家，你是要在省城办，还是在咱们家办，都随你，你想怎么风光就怎么风光，咱那三亲六顾的也看得着不是？”贾父吃了筷青菜，继续作思想工作，“咱俩以后老了，还得指着大国和他媳妇给咱俩养老呢，你说你要因为这点事跟儿媳妇闹别扭，她心里能得劲吗？等你老了，她能对你好吗？”

　　贾父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出去，有如一大瓢特级醍醐，彻底把贾母浇开了窍。
　　“你说得对。”贾母咂着嘴，一边回味贾父的话，一边心悦诚服地表示认同。认同完毕，她把筷子往碗上一架，站起了身。

　　贾父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啥去呀？”
　　贾母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我找大国去。”

　　不一会儿，二楼传来了不轻不重地敲门声和贾母刻意修饰过的嗓音，那嗓音听上去非常的柔和，非常的甜美，“儿子，开开门，是妈。妈想通了，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妈不反对了。”

　　贾父一边听，一边笑着摇了摇头又夹了筷菜，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顺便又往嘴里扒了口饭，天下只有犟不过儿女的父母，从来没有犟不过父母的儿女。

　　酒店的事，总算尘埃落定。

　　周六上午八点多，天有点阴。丁悦容开着自己的豆沙色甲壳虫去接许慧，然后二人直奔国风摄影工作室。
　　“你结婚那天是不是得给我封个红包啊？”许慧坐在车里打趣，“没我，你能这么快把自己嫁出去吗？”

　　“说吧，要多少？”丁悦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笑问。
　　“怎么也得够我付个首付的呀。”许慧继续开玩笑。
　　丁悦容笑，“那你还不如去跟贾建国说，他家有钱，让他直接给你买套房子得了。”
　　“真是没想到，他家这么有钱，”许慧感叹，“看他平常的打扮，根本看不出来。”

　　“我听他妈说，他那车两百多万，一点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也就二十多万。你看出来了吗？”说到这里，丁悦容想起自己和贾建国初次见面时，自己问贾建国他的车多少钱，自己还想换一台，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笑。

　　“没看出来，我也以为挺便宜的。”
　　“你家张楠也不知道？”

　　“他倒是说过一嘴，说贾建国的车不便宜，不过没说具体价格，我以为顶天也就三十多万吧，谁想到那么贵。”说到这里，许慧煞有介事扭过身，一指丁悦容，“听说他家自己有酒厂，以后给姐弄两瓶好酒，让姐也尝尝好酒什么滋味。”

　　丁悦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行，这个可以有。”

　　二人一路嘻嘻哈哈地到工作室时，贾建国和张楠已经到了，二人的员工娟儿也到了，并且，贾建国已经换好了一身民国初期的西式礼服，化好了妆。

　　“呦，真帅啊。”许慧赞叹道。
　　丁悦容也觉眼前一亮，打扮起来的贾建国，不比任何一位荧屏上当红的小生差。

　　“嫂子来了。”娟儿的嘴很甜。
　　丁悦容被她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跟张楠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贾建国，“你来挺早啊。”
　　贾建国笑嘻嘻的，“那是，拍自己的结婚照能不早点儿来吗？”

　　丁悦容没往下接话，脸上也是个淡定平和的颜色，自从那天晚上贾建国跟她说，有点喜欢上她之后，人后，她就刻意跟贾建国保持了距离。当演员要有当演员的操守，不能把戏里的情绪带到戏外。戏里，她和贾建国是火花四射的闪恋闪婚族，戏外，她是对贾建国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路人甲。

　　娟儿把丁悦容和许慧领进了化妆间。娟儿先给丁悦容化妆，随着化妆程序的一步步进行，梳妆台上的化妆镜里，一个民国初期的美娇娘渐渐显现。

　　“嫂子真好看。”娟儿一边画，一边往镜子里看两眼，看看哪里有欠缺，哪里没画到。
　　因为娟儿正给她描着嘴唇不便说话，丁悦容无声地对娟儿笑了笑。
　　画好了妆，许慧惊艳了好几声，待到娟儿拿来一件那个年代穿的旗袍帮着丁悦容换上，扣好了每个纽，许慧后退了两步，惊叹得连连摇头，“真好看。等我结婚了，我也要化这个妆。”
　　“行，包在我身上。”娟儿打了包票。
　　“那先谢谢娟儿了。”许慧心花怒放了。
　　“不客气。”

　　许慧先出的化妆间，出来之后，她故作神秘地对贾建国一挤眼睛，“你真是好福气啊。”说完，她一闪身，闪到一旁，让出了门口，丁悦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娟儿跟在她后面。

　　丁悦容走出化妆间的下一刻，张楠睁大了眼睛，嘴也不由张了开来，贾建国的表情和他差不多。两个人的表情没有像电视电影里，凡人见到美女那么夸张，但两个人确实是被此时此刻的丁悦容小小地惊艳到了。

　　娟儿给丁悦容贴了个民国时期很流行的波浪式发片，画的是长而细的柳叶弯眉，抹的是雪白的脸，红红的樱桃小口。身上穿着一件五分袖的长旗袍。旗袍是墨绿色的重磅织锦，又厚又垂，旗袍四周滚了灰色的边。末了，娟儿又给丁悦容的脖子上加了挂三围的珍珠项链，真货。

　　国风工作室的服装不必说，件件都是精工细作。配饰，若非特别贵重，两位小老板负担不起，大部分都是真的。除了项链外，娟儿又给丁悦容戴了块表，一块氧化银的仿古小坤表，表链提雕花的，表心也作成了花瓣形，镶了一圈小钻，整只表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而且还特别典雅，特别好看。

　　丁悦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再加上娟儿刻意给她打了很白的粉底，再配上暗色的旗袍，古旧的银表，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位从上世纪20年代穿越而来的时尚女郎。

　　许慧伸出手在贾建国眼前晃了晃，“看直眼了？”
　　贾建国嘿嘿地笑，对丁悦容说：“你化完这妆，特别像周璇。”
　　张楠连声附和，“对对对，特别像！尤其眼睛。”他边说边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贾建国补充，“嘴也像。”
　　张楠表示认同，“是像。”

　　贾建国单手抱膀，歪着脖子审视了下丁悦容的左脸一眼，又把脖子歪过一边，审视了眼丁悦容的右脸。然后，他正回脖子，指着丁悦容的左脸，对张楠说，“她左脸比右脸更立体，更好看，待会儿多拍她左脸。”

　　“知道了。”张楠点头。

　　丁悦容被二人的对话弄得哭笑不得。
　　“那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拿相机。”张楠对贾建国和丁悦容说。

　　“走吧，咱们先进摄影室吧。”贾建国引着丁悦容和许慧，去往摄影室，娟儿也跟着去了，一为看热闹，而且待会儿，可能还有打板，调光的活得她去干。

　　不一会儿，张楠脖子上挂个大照机，走了进来。拍摄开始，起初丁悦容有点儿不自在，害羞，放不开。每照一张之前，贾建国和张楠先例行安慰她两句。

　　“没事儿，放松。”
　　“哎~好——，不错，就这样。”
　　“保持微笑，看镜头，好嘞，再来一张。”

　　许慧和娟儿作为观众，并肩站在张楠附近，静静地看着聚光灯下的贾建国和丁悦容，不约而同地觉得俩人真好看，真般配。

　　这一场拍摄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其间，娟儿给丁悦容补了两回妆，换了四款造型，除了女旗袍配男西式礼服，还有女旗袍配男长衫，男女皆唐朝服饰，男女皆明装服饰。

　　为了拍贾建国和丁悦容的婚纱照，工作室歇业一天。到了下午两点多将近三点的时候，总算拍完了。贾建国想要拿手机叫外卖，结果打开调成了静音的手机一看，发现有六个未接电话，是不认识的号码。他盯着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末了，决定不打了。现在骗子电话多，熟人，他全部加了通讯录。不熟悉的人，若有事，肯定还会再打过来，不打过来，就说明没什么要紧的事。

　　正这样想着，想要用叫餐软件叫餐，电话响了，却是那个连打六次的陌生号码。贾建国皱了下眉，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边却不说话。
　　贾建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加大了声音又说了遍，“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还是不说话。
　　贾建国莫名其妙地把电话从耳边拿开，看了下手机屏，点下了“结束”。

　　“谁呀？”张楠随口问道。

　　贾建国一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哪个无聊的人恶作剧吧。那个，你们都想吃什么，是想吃外卖，还是出去吃大餐？”他忽然觉得吃外卖不够诚意，还是上饭店去吃，才对得起张楠、娟儿还有许慧今天的大力帮忙，以及丁悦容的完美配合。

　　许慧抢着答，“我想吃火锅。”
　　张楠笑着鼓捣相机，“我听我老婆的。”
　　娟儿更是无所谓，“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贾建国用玩笑的口吻问丁悦容，“媳妇儿，你吃什么？”四个小时的婚纱照拍下来，贾建国对丁悦容的好感又加深了许多。当着大伙的面，他拿玩笑盖脸，大着胆子第一次在人前叫丁悦容“媳妇”。
　　其他三人闻言起哄，丁悦容在众人的哄声中红了脸，“大家吃什么，我吃什么。”
　　“行，那就吃火锅吧，我请！”贾建国豪迈一挥手。

　　许慧欢呼，娟儿也高兴，正在这时，贾建国的电话又响了。贾建国拿起手机一看，又是刚才的那个电话。他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喂，谁呀？”
　　对方还是不说话。

　　贾建国火往上撞，对着电话大声说：“你是不有病？是不是闲的？你要闲的，你去精神病院作个电击治疗，管保你神清气爽，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儿香！我告诉你别再打了，再打我不客气了！”行云流水地说完这几句话，贾建国刚要点下“结束”，电话那边忽然怯生生地响起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建国，是我。”

　　贾建国的心怦地一个大跳，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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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