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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章(2) ...
年纪轻轻,是非倒辨得清。
岳五郎征讨李成一役尚未回转,他家大郎便因护马有功,得了个厩伍长的差使。
军中五人分作一伍,张宪分兵一伍交于岳云,职责看守、照料战马。
这可不是个讨好的活儿。
彼时,岳家军拥战马千匹,岳五郎此去追讨李成,不过携三千骑兵驭三成战马,余下数百马匹皆须每日供应充足糠草、洁净饮水;定期清洗鬃毛、捕虫捉虱;例行整理马粪、刷洗马厩。
马匹有伤有疾,务必及时知晓;蹄铁、马甲,皆须舒适耐战。最重要的是,昼夜防范不可大意,身旁竟是些虎视眈眈想打马肉主意的人。
这是战马。只有战亡的马匹才可分食,但这也只是前线兵将们的福利。身处后方,伺养战马,必须遵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马没吃饱前,人绝不能饱。
再多辛劳,岳云从未抱怨一句。他伍中人人分工明确,亲自督检。脏活累活,带头亲力亲为,从无半分推脱。
离马近了,才有马骑。岳大郎面上不显,胸中却暗自欢喜。
虽说从前爹爹教习骑射马枪,到底马匹珍贵着,苦无久练勤练之机。如今倒摊了个大便宜。日子久了,连畜生都处出感情,驾驭起来得心应手,岳云骑技自此大为精进。
这一夜,月若弯刀。月旁浮云氤氲,层叠着雾气。月色显得扑朔迷离。
岳云值守前半夜,才从垛上换防下来,如往常一般往家走。
没行几步,突然,张宪张副使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岳云从未见过张副使这般动怒,他压抑的咆哮声甚至夹杂着一丝狼狈。
“你这老匹夫!我岳家军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岳云放轻脚步,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张宪对面的人。
“张副使,当初是老夫力邀岳家军前来没错。可你也别忘了,岳家军再威风那也是朝廷的军伍。即是朝廷军伍,为我一方平叛难道不该?”
“哼!贼寇到的时候,你等躲在我大军羽翼之下,全军将士以性命相护;待贼寇一平,得了这一方安宁,你翻起脸来倒不嫌无情!”
张宪哼笑一声,慢慢收起怒意,语中凛凛大义却叫人无从辩驳。他瞠目盯在孙知州面上,眸中现出嘲讽。
“副使,并非老夫无情……”
“既不无情,何以逼我大军离境?我军中伤患尚未痊愈,岳都统领兵袭寇尚未回返,知州莫非以为我军男儿是铁打铜铸、无血无肉的吗?儿郎们无需修养补给的吗?”
不待知州说完,张宪连连诘问。
“自是需要。可三月叛平如今已近秋分,我州百姓自足尚难,何以养你数万兵士如此之久?”孙知州一指村宅方向,那里现居的岳家军军眷数量更胜本地村民,“勿谈还有那七万随军家属!”
张宪本是盛气凌然,听了知州这话,语中稍有缓和,“我军不过占你方寸之地,三餐早已俭为两餐。未坏你农田,未扰你良户,一切不过以前线粮草为先。孙知州,不可忘恩负义。”
“副使,近十万人马移屯的土地,够我徽州百姓数年自养裹腹。老夫并非不知好歹,岳将军恩德结草衔环以报。可身为一方五马,怎忍见治下百姓艰难至此?副使莫要为难老夫,莫非,真要上报朝廷,大军才肯依诏移屯?”
岳云凝身侯在离他二人不远的地方,无声默思量。此前一役,重伤士卒伤口尚未结痂,大军连过冬的冬衣都无法备齐。可徽州此地,战马刍草已越来越难寻到,百姓们家计萧索,此也是实情。
“你!”
一听知州搬出江左行在相挟,张副使的怒意又腾腾升起,“朝廷?朝廷早已许诺银绢,如今倒想问问知州,不若你上奏的扎子一并替吾问了,岳家军早该到手的银绢现在何处?”
“副使!责问官家的话连岳将军都不曾出口,你又是何身份,凭甚质问老夫?”
孙知州指头一转方向,冲张宪抖了三抖,“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老夫只当没有听过,今日只得张副使一句准话,他方是否已无乱可平?岳家军这屯是移还是不移?”
孙知州话音落地,张副使并未马上回复。
静悄悄的夜晚,只有田间不识愁的虫儿吱吱嘎嘎。
黑幕笼罩下,气氛短暂凝滞。
从岳云这方望去,张副使背影僵硬。他挺拔的身型不改,一如往常般刚直倔强。只是握拳的双掌早已过于用力,以至他两条下臂开始微微颤抖。
此时的张宪,留给岳云好一副悲怆画面。
然后,岳云听到张宪卸力后低沉的嗓音,“明日放粮,予我将士们添饱肚皮,我这就去信岳将军。得了指令,岳家军整军上路,绝不拖延一刻。”
孙知州却道,“拿信来看,老夫即刻放粮。”
岳云几乎听到张宪咬牙切齿的咯咯声。
良久,“老匹夫,如你所愿,三日内,大军移屯。”
张宪给出承诺,缓慢转身。他的动作并不剧烈,战场上临敌的冲劲此刻仿佛消失殆尽。
回身瞧见岳云凝在自己面上,两眼藏不住了然,并有一丝为难。
张宪坦然吩咐,“去准备两匹快马,我即刻遣使上路。”
岳云望了张宪许久,迟疑无动作。
“怎么?你有话讲?”
岳云这才利索摇头,回道,“属下这就去办。”
信件往来,果然不过三日。岳将军得知后方龃龉,并无愤意呈于纸端,更无多余犹豫。命大军即日整肃出发,九月内进驻洪州。
孙知州亦不食言,徽州百姓排着队掇着多日以来后方将士们见过的最丰盛的一餐,往来穿梭于岳家军军寨之中。
谁都明白,这是留待此地的最后一餐了。军中不少儿郎有感屈辱,慨然不忿,有人甚至容色显出灰败,自身以命相搏,却未换来全心相待。
还有些早失了考虑这些的心思,当鄉食的香味传来,不同于糠,不同于草,不同于树心树皮,这是真正经过人手烹熟过后能称之为粮食的东西。
顺舌流出的口水已难抑制,饿了多日,饿到这种程度,谁也不会与到手的食物过不去。
即便这最后一餐意味着驱逐,意味着他们守卫的一方百姓对他们英勇的守卫者们的驱逐。
人群中的女人们,原本安静地把酒食递到兵士们手中。有些脚步较平时快了许多,想赶着热气腾腾的时候,叫这最后一餐吃的热热乎乎;有的只是沉默动作,即便心中有愧,脸上亦只捎带几分。她们业已明白,事有定局,说什么都显苍白;有人如释重负,亦有人不以为然。战乱暂时平息,有人抹去创伤的同时也一并抹去了为人的良知。
突然一声嚎啕。
军民之中犹如开闸的惊涛骇浪,人们克制的情绪在这声崩溃中苏醒,不舍的话开始滔滔。耆老含泪与年轻壮卒们道别,已为人父的兵怜爱地抚摸稚童的脑瓜儿,有的士卒开始拥抱闻过香的小娘子……
明明来路曾望眼欲穿,明明也曾力挽狂澜。
奈何离去裹挟狼狈,夹杂冷漠,透露着心酸。
从来沙场无归路,自古征战几人还。
谁亦无失,怨只怨岁月无情,怪苍天无眼,教人世间犯了错。致民族仇杀,致挚爱生离,致骨肉诀别。
这一天的马料特别足,成群成群的战士们眼巴巴等着,瞧着,盼着。原本分到的糠、菜,动也没动几口,全叫马儿们得了够。
到手的美食岳云没有入口,悉数分给了伍中的儿郎们。不是不馋,多日寡淡无味,硬糠糙粮吞咽下去,越加干燥苦涩。
岳云所想无他。今时今日,他苛己善待旁人;只愿彼端亦有人积善,宽待他欲善待之人。
想到此处,嚼着入口之苦涩,岳云只觉一股难耐从心中发酵出来。一时难以抵挡。
人马饱食过后,大军启程。前排部伍火速到达扎营之地,半月有余,七万家眷方才姗姗到达洪州,与五郎辖部会和。
宋军一贯家眷随军的弊端可见一斑。常常致大军奔袭迟缓,瞻前顾后。
去岁,岳五郎升通、泰州镇抚司,由泰州驰援楚州,就因拖家带口贻误了战机。大军还未到达泰州,楚州已被攻陷,只得仓促回还。
此番到达洪州不久,岳五郎即接到朝廷调令,命其前往潭州担任知州、兼荆湖东路安抚使。荆湖东路最大的逆贼曹成又兴起作乱,朝廷命岳家军速往平乱。
岳家军家属一到洪州,同样面临粮食短缺、节衣缩食的局面。岳五郎干脆留下两千人马护家眷驻往吉州,自己带着大队骑兵前往降叛。临行前一面继续向朝廷申请调拨钱粮,一面严明军纪。
岳家军前线连同后方,皆不可滋扰百姓,务必谨守四字军纪——秋毫不犯。
绍兴二年三月,终于摆脱了军属累赘的岳家军,整军一万于袁州短暂待命,而后取道茶陵、全州,风驰电掣般,四月已达桂州。
曹成听闻岳家军前来的消息,连忙分兵两路逃窜。岳五郎当机立断,亲自领军赶往贺州,追击曹成带领的主力;他任命张宪为前军统制,领兵直抵桂州南部荔浦县莫邪山,曹成败部已于莫邪山上设置隘口,指望负隅顽抗。
岳小郎好生上进啊~~
注释:
1,五马,指州府长官。
2,江左:即江东。从徽州方向看,建康即今南京,临安即今杭州,在长江以南,东北方向。
3,行在:宋高宗赵构不思抗金,偏安一隅,实际上都城已成临安。但为了粉饰其懦弱消极的作为,仿佛仍把汴京当作都城,只说临安乃皇帝所在,故称为“行在”。
4,官家:对皇帝的称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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