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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五章(4) ...


  •   巩静令自己把目光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挪开,一个行菜的厮儿正路过身旁,疾步朝那方走去。
      待这厮将肘中碗于旁边桌放好,巩静微提声唤他上前,“你家邸主可在?”

      那厮儿依言靠近,镇定看向她问,“不知贵客寻我主人何事?”
      “这茶有些意思,我欲与他详叙。 ”
      小厮听了,望着巩静愣了足有一瞬,似未懂般,却顷刻转身入局案内,当真唤来此间主人。
       
      原本该是固定几句。

      依庄里定好的规矩:
      头句巩静问:“当家的,这茶太浓,喝进口中涩得很,你可有清淡些的?譬如庐山之云雾?”掌柜作答道:“此茶色碧味甘,正乃此地一绝。云雾虽好,到底远了些,运来此处非一方水土,只怕味儿也对不上的。”

      一问一答,若无出入,表明此处据点仍由自己人牢牢控着,暂且无恙;那么,乘天儿早,巩静吃饱喝足,可以安心启程赴下一片了。 

      可今日,邸主答她:“客人,庐山云雾相距千里之遥,不若尝尝本地龙井,小店供的龙井是今岁才摘的新茶……”
      巩静的心跳仿佛骤停了一下,后头的话仿佛皆不得入耳,加速的砰砰声擂在她的胸口。偏偏面上维持不动声色。
      她如常应道,“哦,那便再添一盏,我也品品鲜。” 

      待这位主人离开,巩静赶紧放下手中泛着翠光的茶盏。她的余光与一旁面善之人对上,两人无言相望,彼此没有交流,片刻之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问题出在此间。

      巩静并不轻举妄动,形势还不分明,更不可忙慌离开。她坐在事先订好的房中,守至天黑。她房中的烛火一直没有点燃。
      巩静琢磨着,她明日从容退房,佯作前行。途中抽空返回前一处暗点,再由他们将消息传回庄去;而自己计划不改,继续赴京给她家信王请回何郎中。
      她反复思量,觉得这是此地此刻她所能想出的最佳法子。
      可旁人并不容她依计行事。 

      巩静被黯夜中的打斗声惊动。她浑身收紧,警惕着拨开半边房门。
      借着今晚皎白的月光,巩静看清门前情状。那位“面善”起初以一敌三,旨在逼退三人,阻断他们靠近她的房门;但他显然不敌。其中二人有心以多压少,将计就计将他迫离开这头,争斗间离自己这方越来越远;余下一人正打算往她房中攻入,不想她方好开门。

      巩静毫不犹豫,加入斗局。乘那人受惊之下,猛踹出一脚,踢向他的下腹。
      那人不及躲避,被她踹到直撞向对面隔板,那木料隔板抖了几抖,勉强没有散架。那人却也没受大碍,迅速起身,捏紧手上短刀就要来攻。可不待他缓和疼痛刚一抬头,巩静第二招已攻至他的面前。
      对手反应不慢,连忙亮出刀刃,锋利的刃光放出寒凉,直劈向巩静侧肘;巩静连忙撤招闪至一旁。

      这些年虽习了刀法剑术,巩静最擅长的还是近身巧攻。势均力敌的时候,她的招数变换颇多,一旦对方一招失守,很容易被她拿住;可若敌人力气较强,尤其手中利器护防,攻防不比她逊色,她便一时难以近身,斗得越久,巩静越难占到上风。
      巩静几番闪躲,终于逮到空隙从靴沿同样抽出短刀,正打算一改颓势,还击回去,突听那面善同伴大喊一声“走”!

      巩静环视,只见又有几名乌衣短褐加入其间,自己这方仅只两人,近乎陷入对方包围之中。
      对方人多势众,不逃才是傻子。

      他两人虽然意图明显,但都是灵敏善奔之人。虚晃几招,放弃对攻,择了个衔招迟缓的,相互掩护,拔腿飞窜,很快就如同原本长在林里的驯鹿野兔般,甩开追击躲进数里外一片草林难觅身影。
      二人喘气不匀,倚着树杆,几乎摊进泥里。
       
      再明摆不过的事了,此人身份呼之欲出。巩曼前些日子才从岳云脸上找他的影子。 
      这人到过竹庄,自己人。
       
      尽管如此,隔着丈余距离,两株并排的枝干,那人还是开口肯定道,“你是郎君的人。”
      巩静以问代答,说,“你识得巩曼吗?”
      “你与她有些相像,你是她的家人?”这人反问回来。
      巩静却说,“我不曾见过你。”

      这片林子因他二人仓惶到来,打破了之前的森冽,黑暗中看不见对面神色。巩静仿佛听见一声轻笑,“之前一直属赵宗正御下,暗桩近日被拔,才命我顶上。宗正收到江州密函,知道郎君身边来了人,我已候几日了。”
      原来如此,巩静听过问说,“你之前在宗正那里做些什么?”
      他答,“狱卒。”

      狱卒?赵士㒟赵宗正可真会埋位置。行在的刑狱,什么事没有?什么人不审?犯事的蒙冤的,朝廷一有风吹草动,狱中增增减减,总有个来去。
      好多旁的治不了的人事,他们皆亲力亲为。里里外外大小动静,还有何人比刑狱里更清楚?

      巩静又问,“你去庄中见过郎君吗?”
      “两月多前为宗正走了一遭,为何这般问?”
      巩静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不由喜怒参半。她避开前情,与他分析道,“这处据点离京都比离庄近,且先让它去。照今日情形,禀了郎君,再从长计议。”
      那人同意,“是不宜轻举妄动。”
      “有一事我却还没想通,”巩静说,“郎君既然去了奏请,我这趟来,明里都是知道的。京中这般动作,是与咱们郎君当真了?”
      那人摇了摇头,方反应过来夜里巩静看不见动作,便说,“依交手情形,我推测都是些秦相公的人。”
      “秦相公?”巩静惑道。
      “嗯,虽说二年时罢了位,秦相一向得官家欢喜,复又回了殿前,职暂未复,言语已颇受重。秦相公一贯主张,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巩静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位主和重臣。与金之屡战,并不是所有宋人众盼之所归。朝中以官家为首,多的是主张议和反对岳将军等一力北伐的人。因公因私暂且不谈。不欲战乱流离亦或贪图安逸享乐,众说纷纭。

      巩静听后默了默,心中将这秦相记下一笔。接着对这人说,“你也暴露了,不如随我回庄先见郎君吧。不过在此之前,吾须进京接一个人。”
      这人正待答复,还没张口,只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远处明灭几点火星。对方倒是机警,追来得挺快。
      两人起身,背对背填补身后漏洞,很快发现这回围得更紧,逃出升天不太容易。

      这人轻声在巩静耳后说,“破开你正前方那个口子,我有法子。”
      巩静抬头,正前方林子尽头是处深谷!哪里有路?但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办法。这个时候,彼此信任,齐心协力突围才是上策。
      巩静猛然出手,主攻向正前方。敌人被她不要命的架势逼退了几步,巩静二人义无反顾乘势强攻,如同结好的网中硬生生撕开一条裂缝,这人突然掏出一把粉末,大吼一声“闭眼!”

      巩静才不闭眼,叫敌人上当去吧。两人夺路而逃,只听身后唰唰破风声接连而来,知是敌人眼见追赶不及,箭羽射向他二人后心。

      两人越发狂奔朝前,突然,巩静耳边气流翻搅,她略一侧头,一只利箭只插向他人后背,当下,巩静没有迟疑,她心中明白自己为何无一丝迟缓。
      她使出力气一把推开身旁之人,这一分心散力,脚下就慢了,她身后另一只箭急速而至,毫不留情插入她的后背,巩静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剧痛刺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巩静当时想的是,巩曼的娃娃不能还没出世便没了父亲。
      她再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许久未与她碰面的何彦酬何郎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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