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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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还没过十五分钟，来接蓝笑的周朗就到了。
上了车，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蓝笑向他仔细询问了打人事件的具体情况。就跟她猜测的一样，顾云之所以会做那种事，和他患有心理疾病有很大的关系。
据周朗说，是那些记者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顾云的住址，一大清早就围在他家门口，吵吵闹闹的说要采访他。顾云起初警告过他们，要他们立刻走人，大部分记者看得出他的情绪是真的不好，也就讪讪的走了。可偏偏就有一位没眼色的，死活都不肯走，隔着一道门还大喊大叫的问东问西，最后，顾云大概是忍无可忍了，开门走出来，先是砸烂了对准他的那台摄像机，紧接着提起记者的领子就把他往电梯里丢。估计是盛怒之下没把握好力道，那记者的头刚好磕在了电梯门上，竟然还撞出血来了。
“客观的讲，虽然那位记者的行为惹人讨厌，倒还不至于被砸坏摄像机、又提着领子往外提溜。关键是，顾先生患有类似于起床气的狂躁症，上午十二点之前都处在生人勿近的最危险状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跟顾先生说话。顾先生再三警告过了，那位记者也不听，最后倒了霉受了伤，倒是把错全推在顾先生头上……”
愁云满面，周朗叹了口气，继续说：“今早我正好来给顾先生送文件，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得清清楚楚。顾先生不是故意要伤害那位记者，仅仅是想赶他走。但那位记者不这么觉得，他先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又招呼来了一大堆同行，拿着被毁坏的摄像机和头上的伤当证据，一口咬定说顾先生动手打了他。”
呃，得罪了堪称舆论指向标的记者……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思索片刻，蓝笑问：“顾先生住的地方有监控么？如果拍到了当时的画面，就能证明他没有打人了吧。”
“公寓的走廊上原本有摄像头，可是被顾先生花钱找物业拆了，他说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在心里做了个扶额的动作，周朗死气沉沉地回：“而电梯里的监控器刚好就拍到顾先生把记者狠狠丢进去的画面，之前打没打人没办法证明。”
这就是传说中的作死么？好好的摄像头，你拆它作甚？！
将吐槽的冲动遏制下去，蓝笑又说：“记者的事先放一边，民警那边怎么回事？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他们也有事，该不会……”
千万别告诉她，顾先生在得罪了记者的基础上还惹恼了警察。
“那个是因为……”
周朗的表情呈现出蓝笑此刻不愿看到的苦大仇深，“接到电话赶来的两位民警同志要带顾先生回派出所做笔录，他不愿意去，所以打起来了。这个他是真的动手了，整个过程都被记者用摄像机拍下来了，最可怕的是，顾先生还打赢了。后来倘若不是民警和记者们十几个人齐上阵，恐怕还制服不了他。”
“……”怎么这么猛，他究竟吃什么长大的？
蓝笑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假设记者一口咬定顾先生打了他，拒绝接受任何调解，那么顾先生的行为在法律上就算是故意伤人罪，再加上袭警，搞不好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坦白说，蓝笑个人认为顾先生的确有错，太冲动，太沉不住气。无论是跟记者动粗，还是跟民警打架，这都是不懂事的熊孩子才干得出来的事儿，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是不应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的。
然而，另一方面，蓝笑又觉得顾先生有些无辜，原因是，他和普通人不一样，顾先生是个病人，他或许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本来也是，如果不担下“展晏”这个名字，他就不会被那些记者骚扰了……
眸色微沉，蓝笑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就在这时，有个法律概念突然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限制或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对，对了，就是这个！
“周先生，你应该知道顾先生患有严重心理疾病吧？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有办法了。”
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蓝笑抬起头，一边努力回忆书里的条款一边说：“我记得法律中有类似的规定：精神病人如果在不能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后果可以免于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和治安处罚，只需要监护人对受害者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而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或尚未完全丧失辨认和控制能力时对他人造成伤害，应当承当相应的责任，但可以根据具体情况从轻或减轻处罚。我想，只要告诉民警和那位记者顾先生所患的心理疾病，他们或许会谅解他，就像我们一样。”
蓝笑认识顾云没多久，自然没厚脸皮的自以为她和顾先生关系好，可好赖对方帮助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所以，眼瞅着有了解决方法，蓝笑顿时松了口气。可是，没有她料想中的欢喜模样，作为顾云贴身助理的周朗反倒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蓝编辑，我之所以特地接你来派出所，就是希望你能在这件事上帮个忙。”
蓝笑一脸疑惑，“我？”
前方刚好遇上了红灯，停下车，周朗扭头对上她的眼睛，“说出自己患有心理疾病就能解决问题。只要他亲口向警察说明，再出示正规医院的证明，这件事就会迎刃而解，我就是这么跟顾先生说的。但是，”眉梢微垂，他一脸无奈，“顾先生死活都不肯同意啊……”
不、不同意？
“为什么？”蓝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顿了顿，她兀自猜测道：“难道是好面子么，不想被人说他是神经病？”
如果真是这样，顾先生也太任性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记档案蹲监狱的人了，面子能当饭吃么？
周朗苦笑了一下，“不是为了面子，大概是想维护自己的笔名吧。以前不知道顾总为什么那么爱惜展晏的书，知道他原来就是展作家本人之后我才明白了，那是因为他很看重自己的作家生涯。”
……诶？
这有些意外的回答令蓝笑微微一愣，紧接着，她耳边又传来这样一句话：
“顾先生说，他被别人说是神经病无所谓，但是，展晏不行。”
“……”
这一下，蓝笑彻底愣住了。
***
半小时后，派出所门口。
还没下车呢，透过车窗，蓝笑远远就看见一大群扛着摄像机、高举着相机蠢蠢欲动的记者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朗尽量低调的把车停在了远处的马路边上，打算让蓝笑假装无关的路人，不引人注目的进入派出所。然而，随后的事实却证明，他们俩太低估八卦记者们的眼力劲儿了。
“快看，那个好像是展晏的编辑！”
随着某报社一眼尖记者的大喊声，蹲点等候顾云出来的记者们齐刷刷的调转目光，一时间，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正低着头快步行进的蓝笑身上。
“蓝笑小姐，请问你对展晏殴打记者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蓝编辑，听说你是展作家的女朋友，这是不是真的？”
“展晏出了事后，是第一时间打电话让你过来吗？”
“作为和展作家关系亲密的女朋友，你平时有没有发现他有很明显的暴力倾向？”
……
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被亢奋的记者们围在中间，蓝笑当真是进也不能，退也不得。她是真没想到，像她这样的无名小卒，这帮记者居然能够识别出她的脸，更让她感到无语又心塞的是，他们也跟徐鸣秋社长一样，错把她和顾先生看做是一对儿情侣了。
她和顾先生到底哪里像情侣了？年龄相仿的男人女人之间一定要有一腿吗？这帮肤浅的人类，脑子里能装点儿更有用的东西吗？！
原本就因顾云出了事而感到焦躁不已，不巧蓝笑的性子又稍微有些急，这么一想，她的火气蹭蹭蹭地向上蹿了好几个台阶。
“我和展晏只是编辑和作家的关系，请你们不要再随意猜测了！”
在这种精神力的影响之下，蓝笑仿佛吃了一整条士力架，以中气十足的嗓音大吼一声后，前一秒还被记者们推搡来推搡去的她即刻化身为女汉子，奋勇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快步冲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万幸，派出所是个正经严肃的地方，那些记者没办法跟着蓝笑进来。好不容易突出了重围，她的纱巾也歪了，头发也起了静电，李莫愁似的乱飞着，甚至最喜欢的小香风耳钉也在不知不觉中掉了一个。然而，此刻根本没心思停下来整理，想到顾云的助理周朗方才说过的那番话，蓝笑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蓝笑长这么大还从来进过派出所，对这里的印象也都来自于小说和影视作品。跟在一位带路的民警身后，想象着等下见到的顾云该是何等落魄的模样，蓝笑竟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然而，当她亲眼看到审讯室里的顾云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真是想多了。
没有衣衫不整，更没有鼻青脸肿，还是那身笔挺的纯黑西装、紫色衬衣，毫发无伤的他就静静的坐在做笔录的民警同志对面，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冰寒冷漠，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傲气场。
……尼玛，都到了这种地方，怎么还是这么霸气！
蓝笑整个人呈现了约莫三秒的呆滞状态，等到第四秒的时候，原本面无表情和民警对视的顾云偏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碰在一起了。
“顾先……”
喉咙动了动，蓝笑正准备叫他。谁知，眸光在她脸上一瞥，一声不吭，顾云又重新转开视线，仿佛压根没看见蓝笑这个大活人似的。
……算了，权当她这是来派出所领犯了错的熊孩子回家。
正午十二点还没过，看在他有病的份儿上，蓝笑就不计较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了。跟替她带了路的民警道了声谢，蓝笑走进审讯室，毕恭毕敬的向办公桌后的那位民警鞠了一躬。
“对不起，警察同志，顾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顾云的脸色一沉。兴许是精神有些紧绷，蓝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跟另一句有多么相似——
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家熊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你是他的家属？”
给这么一个冰山面瘫做笔录，想必那位民警先生也心累。看到了蓝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终于来了个正常人。
“不是家属，我是顾先生的编辑，我叫蓝笑。”
正儿八经的回答完毕，静了一瞬，蓝笑看了看顾云，开门见山地说：“我来这里是想向警察同志说明，顾先生打人、袭警固然不对，可那并非是他的本意，事实上，顾先生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控制不了自己。”
闻言，顾云冷峻的长眉微蹙，审讯室的气温骤然降了几度。
扫了一眼顾云，民警怔了怔，抬眸审视着一脸肃穆的蓝笑，他沉沉的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你知道有多少犯了事的人为了给自己脱罪假装精神不正常吗？”
“警察同志，我不是在帮顾先生脱罪，我是在陈述事实。顾先生目前患有严重的强迫症、洁癖，以及中午十二点前都有可能发作的狂躁症。我这里有他主治医师莫教授的电话，警察同志不相信的话可以随时跟莫教授联系。”
毫不避讳地迎上民警的眼睛，蓝笑平平稳稳地说完后就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莫教授的电话号码递给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民警重新将顾云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挺惊讶。
“他……真有病？”
顾云的脸色彻底转黑，眸色沉厉地盯着蓝笑，终于，他说出了进入审讯室后的第一句话。
只有三个字。
“我没病。”
“精神病患者十有八.九都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有问题。顾先生，我知道你是好面子，可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患有心理疾病，这就是事实。
勇敢的直视着顾云的眼睛，话锋一转，蓝笑字字清晰地说：
“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总有一天会好的，展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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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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