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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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民警从莫教授那里确认了顾云的确患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后，留下了罚款和伤者的医药费，被视作病患的他很快就获准保释离开了派出所。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顾云没有再和陪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蓝笑说半句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显而易见，熊孩子顾先生闹别扭了。
蓝笑心里清楚，顾云是在不满她向警察告知他患有心理疾病的事。蓝笑不是傻瓜，想一想也能明白，她这一说，听者不单单是警察，蹲点在派出所门口的那些个记者可不是省油的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打探清楚发生了什么，继而爆出展晏展作家原来是个精神病患者。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明星，展晏近些日子以来的关注度却胜似明星。即便有钱有势的他或许能想些办法来打点人脉、疏通门路，多少双陌生的眼睛盯着他，一旦引发了舆论声讨，社会上的仇富心理很可能为他招来重罚。另一方面，就算蓝笑现在不说出顾先生有病的事实，不代表别人不会说，连不认识顾云的闺蜜夏小绮都听过他患有精神病的传言，记者们迟早会挖出它大做文章。所以，比起让他们添油加醋的乱写一通，倒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她所能考虑到的这些问题，看起来一副精明样儿的顾先生不可能想不到，刚开始可能会生气，冷静下来就好了。蓝笑起初是这样以为的，然而，自打那天从派出所被保释出来，整整一周都过去了，顾先生居然还在闹别扭。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要不是蓝笑联系上了周朗，当真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呢。
最开始，蓝笑估摸着，顾先生大概是觉得于心有愧，就因为他这个代理人折损了展晏的声誉，破坏了展晏的作家生涯。可是，刷了几天网页后，蓝笑才知道，或许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记者爆出展晏患有心理疾病的消息后，网络上非但没有传来骂声，主流的论调居然是“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展晏不愧是真正的天才作家”，甚至还有书迷拿著名画家梵高跟他作比。与此同时，展晏作品的销量继续扶摇直上，出版社最新加印的附赠展晏侧颜照书签的版本，累积狂卖六百万册。得知这个数据后，蓝笑震惊之余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个看脸的世界简直没救了。
眼瞅着书卖得这么好，前些天还胆战心惊、愁眉苦脸的星河社长徐鸣秋自然是喜笑颜开，又隔三差五地招呼蓝笑来他办公室，软硬兼施地叫她帮忙，去请展晏来参加出版社举办的活动。由于这对蓝笑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她本不介意。只不过，聊了几次，从徐鸣秋随口说出的某些话里，蓝笑渐渐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比今天，此时此刻，刚好说到了激动之处，徐鸣秋魄力十足地拍了一下大腿，这样说道：
“我们都知道展作家有神经病，不要紧，所有人都愿意配合他，中午十二点之前不行我们就定在下午！下午不行，我们就晚上，哪怕凌晨也行！”
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蓝笑只知道她心里不太舒服。胸口不知怎的，像是压上了一块石板，很是闷重。耳边徐鸣秋激昂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听不到似的，静了一瞬，蓝笑明白了。
不是别的，令她感到不对劲的就是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神经病。
她听到这个称谓尚且会感到不舒服，作为当事人的顾先生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难怪……
默不作声地思索了一番，待徐鸣秋说完该说的话后，在心中坚定了某个决心的蓝笑从沙发上起身。
“好的，社长，我会跟他说的。不过有一点，希望您能稍微注意一下，这对展晏很重要。”
“哪一点？”徐鸣秋问。
目光静静地落在这位顶头上司的脸上，蓝笑秀丽的脸庞呈现出少有的肃穆之色。
“展晏不是神经病，他只是有心理方面的障碍，是精神病症，那两者是不同的。”
“这个……我也是随口一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难道随口说出的话就不会伤害他人的自尊心吗？况且，展晏是作家，他的心思比一般人更加敏感细腻，所以，倘若星河还想留住他，以后最好别再利用他的病症为作品做宣传。”
办公室内的气氛因这番严肃的话语变得又沉又缓，向神情尴尬的社长颔首致意后，蓝笑转过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
出了社长徐鸣秋的办公室，蓝笑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刚刚她说话的语气颇有些训人的意味。不过，神奇的是，蓝笑并没觉得多懊恼，反倒是因为坦率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忙完了手边的工作，下班后，回家的蓝笑顺路去了一趟书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位于一层的畅销书专属区域逗留，蓝笑直奔六楼的医学类书籍专区，去找心理疾病的相关书籍。
与其它专区相比，医学类书籍专区显得异常冷清，放眼望去，林立的书柜之间只有两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似乎也不是来买书，而是扶着老花镜，从书柜中取出的书本中仔细查找着什么。
四周静悄悄的，为了不打扰到别人，穿着高跟鞋的蓝笑特意放轻了脚步。依照书柜上的指示标签，她很快就找到了摆放着精神病症书籍的柜子，一本接一本地翻看挑选起来。
身为一名职业作家，蓝笑向来认可书本所具有的力量，相信阅读一本好书会令人受益匪浅。希望自己日后能在顾先生早日恢复健康、成为正常人这件事上出一份力，蓝笑决定详细了解一下精神病学，尤其是掌握强迫症这方面的知识。
还别说，只是大致地翻阅了片刻，蓝笑就有了不少收获。像是《精神病学》、《变态心理治疗》、《非正常化心理案例分析》……这些书里全都有强迫症的相关知识，从病因与发病机制到临床表现，从诊断与鉴别到治疗与预后，可谓相当详实。
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蓝笑很是欣慰。虽然她没天真的认为，仅凭几本书就能妙手回春、让连专家教授都束手无策的顾先生恢复健康，她偏偏想要试一试。不过，当活像是打了鸡血的她将全部十几本涉及强迫症和狂躁症的书找出来后，随意地扫了一眼价格，蓝笑惊呆了。
抢钱啊，怎么会这么贵？！
除了两本全国高等医药院校的规划教材外，其余几本书的价格简直高到离谱。一本和新华字典一样大小、厚度仅有它三分之一的书，标价居然要198.20，而这些书中看起来最高大上也是最贵的那本英汉双语权威著作，定价则高达860.40元。
定定地看着摆开在面前的一本本昂贵之书，蓝笑努力隐藏起眼神中的震惊。在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将它们全部收入囊中的价格，她默不作声的……把觉得贵的书一本一本地塞回原位，等回过神来，面前只剩下了一本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定价39.80元的《精神病学》。
不想承认自己的小农意识可耻的发作了，蓝笑以“书不在多，精才是王道”来安慰自己。拿着那本据她自己所言是精挑细选的最优之选，蓝笑搭上电梯，前往一楼的总柜台结账。
比起六楼的冷门书区，摆放着畅销书籍的一楼要热闹得多，甚至连灯光也更明亮。在整个大厅内最显眼的位置，展晏的全部作品被精心摆成阶梯的形状，众星捧月。附着精美书腰的那本《静静的疯狂》则被摆放在柜台的收银机前，堆积得犹如坚固的要塞。醒目的巨大横幅挂在上方，那上面用广告体写着和书腰上一模一样的宣传语——
[文坛最具智慧的疯子天才，展晏不可不读的最新力作。]
闷重感再一次袭来，正在排队的蓝笑拉回视线，尽量不去看标语上的字，也不去看眼前的书腰。就在她盘算着要赶快离开这里时，耳边传来了陌生人的对话声。
“展晏，这个作者最近红翻天了，我还没读过他的书，写得怎么样，好看吗？”
“挺有意思的，这个作者是神经病，所以思考的东西和看事情的眼光和普通人大不一样。”
“难怪！好好好，我也买来看看。神经病的世界啊，真是好奇……”
……
去你妹的神经病，你才神经病呢！
抿紧了嘴巴，蓝笑拿着书的手指缓缓收紧。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的情绪究竟是愤怒还是伤感，这份情绪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先生，亦或是为了展晏。随后，就在营业员提醒该轮到她结账时，将手中那本《精神病学》交给对方，静了一瞬，蓝笑抬起头，留下一句“稍等片刻”，转身直奔六楼。
几分钟后，踩着高跟鞋的她杀气腾腾地回来了。抱着那些方才因为太贵而舍不得买的精神病书籍，蓝笑在旁人或诧异或好奇的注视中，大步朝结账柜台走去。将那摞书重重地搁下，她冲着目瞪口呆的营业员豪气十足道：
“全买了！”
然后，抱着结过账的书，蓝笑走出书城。将它们往后车座上一扔，坐进车里的她拿出手机，给那位权威的精神科医生发了条短信——
[莫教授，我想来拜访您，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
一周后。
上午七点整，将放置在床头准时响起的闹钟狠狠砸向木地板，浑身笼着一团低气压的顾云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他在新居醒来后的第一天。
由于之前的住所已然曝光，喜好清静的顾云随后便入手了一套新居。大小、结构、朝向，装修风格以及家具摆设，新的居所和原先的房间保持着近乎严苛的相同，甚至连落地书柜内书籍的排列次序都未曾有丝毫更改变动。
下了床，身着一袭简洁宽松黑色睡衣睡裤的顾云走进卫生间。从专门设计的储物柜中拿出崭新的牙刷和毛巾，他转身走到水池前，看了一眼镜子中面无表情的自己，正准备刷牙。却在这时，余光扫过身后那扇映入镜中的钢化玻璃窗，正对着窗户不到一米的对面，似乎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隔壁住了人？
会不会是他看错了？就在几天前买下这里时，整个楼层还是空的……
为了图个清静才选择这里的顾云脸色一沉，放下端在手中的漱口水和牙刷，他不急不缓地走向窗边。推开，初秋时节带着些许寒意的风迎面吹来，抬眸，对面窗户后的窗帘正好拉开，蓝笑正穿着小黄鸡图案的毛巾睡衣站在窗前，微卷的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脂粉未施的素颜上洒着一脸阳光。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相隔不到一米的两扇窗，这样近。
没有因为看到顾云而露出丝毫惊愕的表情，安安静静的，蓝笑就这么望着神色中凝固着冰霜的顾云，缓缓的，犹如慢动作一般甜甜的笑了。
与此同时，藏在她身后的大号写字板也被拿了出来，紧紧贴在玻璃上，用黑色马克笔写在上面的那句话清晰地呈现在顾云眼前——
[早安，顾先生，我的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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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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