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温度》云静渚

13、过去式（一）

　　平安夜酒店有自助晚宴，客人非常多。陶唐早班连夜班，忙得不可开交。去后厨盯了一眼PANTRY，转身回到餐厅时却在餐台前看到了一个熟识的身影：夏蔷；当然，夏蔷的身边还伴着护花使者。
　　陶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瞬间就调整了过来。夏蔷也看到了他，端着餐盘走到他身前，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嗨，陶唐，好久不见，听说你毕业之后就留在S酒店当服务生了，我来之前还想能不能遇见你呢。呀，都当上领班了呀，真不错。”言语之中难免带着一种莫可言说的优越感。
　　“聊什么呢？赶紧吃饭，我都饿半天了，要不是你非要来这里吃什么自助餐，绕这么远的路，堵车都堵要命，饿死我了！”夏蔷的男友端着盛满食物的餐盘走到夏蔷身边，语气不耐。
　　“哦，这不是遇见大学同学了么，打个招呼。”夏蔷喃喃地说，马上款款地跟着男友走了。
　　“什么大学同学，当我不知道怎么的，不就是旧情人么，怎么的，还旧情难舍？”男人嗤笑了几句。
　　“别胡说，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夏蔷跟着软腻腻的撒娇。
　　陶唐面无表情，站姿标准地站在餐区旁，默默地检视着用餐与服务情况。心底到底还是涌起巨大的自卑感与难堪感，看着夏蔷衣着光鲜的样子，看着她男友趾高气扬的样子，到底是明白地凸显了高富帅与屌丝的差距。夏蔷为什么要特意来这里用餐？是刷存在感还是刷优越感？还是再一次证明她甩了他琵琶别抱是正确的决定？但是，早就分手了，有这必要么？陶唐对她已无爱情，只是，内心潜藏的自卑感还是让他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反胃。
　　但他从来都是如此，不管情绪是如何翻滚起伏，神色举止却掩藏得极好，从容不迫的微笑，礼貌周到的服务，仿佛从来就不认识夏蔷一样，只把她当成普通的客人，甚至在夏蔷两人用完餐离开经过陶唐身边的时候，陶唐还送上了标准的微笑和“祝您平安夜快乐！欢迎下次光临！”
　　下了夜班，在夜班宿舍的单人床上睁着眼睛半天睡不着觉，脑袋里跑马一样翻来覆去的就是夏蔷那几句话、她的衣着、她的神情和她男友的话语和神情。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想这么多太小心眼儿，最后找到一个“难道就因为两个人是曾经的恋人，分手后还不容许人家来自己工作的酒店用餐吗”的理由劝服了自己。

　　冷翱和陶唐对平安夜、圣诞夜都没什么想法，两人一直认为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也不知道该怎么过，难道要跟着老外学吃火鸡么？何况这个洋节日正是陶唐工作繁忙的时候，往往还需要多加上半天的班，在酒店里一呆就是12个小时以上。这两天冷翱注定是要吃外卖或是自己泡方便面的，所以他越发的讨厌平安夜和圣诞节。

　　下班回家的路上，透过通勤车的车窗看着车道两旁张灯结彩，商场门前装饰着高大墨绿闪亮的圣诞树，圣诞树下摆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一对对年轻的情侣相携着笑着走过。同事们笑意盈盈地讨论着该去哪里吃饭，该安排什么节目。蒋晓丽讨好地问冷翱晚上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几位单身的同事一起去玩，吃饭、逛街、去酒吧，然后再去教堂做弥撒。冷翱冷淡而礼貌地回答：“不了，我嫌人多嫌吵，在家呆着就好。”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一室安静。胡乱地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了，冷翱穿戴整齐出了门。
　　打车打不到，还好这个时间还有公交车，冷翱挤上了蒸豆包一样拥挤的公交车，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超市里也是摩肩擦踵的拥挤。冷翱心中的烦躁一点一点的升腾，咒怨着“一个破洋节日不去餐厅不去电影院搞情调，都来超市挤什么啊？”
　　挤到了日用品区拎了两提纸，又挤到食品区储备一些蔬菜和肉类。推着车顺着人流往收银台结账的途中看见巧克力促销，各种品牌、各种口味、各种包装的巧克力摆了长长的一溜，颇为壮观。巧克力的广告语也蛊惑人心，“送给最爱的人”，“得到你是我一生的幸福”，“并不仅仅是甜蜜”……陶唐扫了一眼，赌气一样地挑了两盒比较贵的盒装金色球状巧克力扔进了购物车。
　　回程比较幸运，得以跟一对情侣拼车赶回了家。
　　拎着一堆食物进了电梯，看着电梯往上攀爬的数字，冷翱的心底莫名觉得沮丧和无力。
　　将食材一股脑塞进冰箱，冷翱抱着一盒巧克力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最后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倒觉得巧克力的味道真不错，不知不觉吃光了一大盒。
　　餐桌上还留着一盒，是给陶唐的。

　　冷翱再见到陶唐时已经是26日下午，自24日清晨陶唐上班后，就一直连着上班加班到26日才得以回家。
　　26日是周末，陶唐到家时是下午三点多。打开门看见在客厅上网的冷翱，第一句话就是：“我TM的讨厌死平安夜圣诞节了！没累死我！腿都站肿了！”
　　冷翱看着他不说话，笑了笑。
　　陶唐换好鞋进屋，抬眼就看见餐桌上摆着的一大盒巧克力，“你买的巧克力了啊？还是费列罗的？真奢侈！”
　　“不是。”冷翱直接否认，“单位发的，两盒，我吃了一盒，给你留了一盒！”
　　“妈蛋！这不是拉仇恨么！”陶唐笑骂了一句，“你们单位的福利太好了！不仅应时应季还识情识趣！”说完，毫不客气的打开包装，拿出一粒，撕了金色的锡纸，扔进嘴里，“呜呜，好吃，好吃，真好吃，没白贵了！哥们你够义气，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想着给我留一份！没白疼你！”
　　“滚！”冷翱笑着骂了一句，这几日阴霾的心情瞬间晴朗。
　　“这几天光吃方便面了吧？诶，冷翱你说实话，你泡方便面的时候是不是特想我？”陶唐的目光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见大理石台面上放着带残汤的方便面碗，笑嘻嘻地问冷翱。
　　“偶尔吃回方便面，也不错。”冷翱故作冷淡地回答。
　　“嘿！我说我把你惯的！现在吃方便面碗都不洗了？”陶唐一边埋怨着，一边动手洗碗。
　　“不是有你么……”冷翱小声地说。其实，他是故意不洗碗放在那里等陶唐看见的，这隐秘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让陶唐心疼他吃了两天的方便面而已。
　　“看在巧克力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说吧，想吃啥，哥们补偿你，给你做……”陶唐打开冰箱门，“哟，还嘴硬，还说不想我和我做的饭，这菜都买好了，就等着我回来做呢吧？我看看……嗯，梅菜扣肉？再来一个鱼香茄条，这两样都下饭……”
　　冷翱不说话，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上翘的弧度，听着陶唐嘟囔，心情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