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温度》云静渚

14、过去式（二）

　　宇光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传统是年末的最后一天晚上开年会PARTY，接着就是元旦的小长假，春节放假之前发放年终奖。
　　一年一度的辞旧迎新年会PARTY是人资部的年度重头戏，自助餐、文艺表演、游戏、舞会、抽奖等环节年年花样翻新，不管是新人、中人还是老人都能在PARTY中乐开怀。
　　用餐期间，财务科几位年长的阿姨围着公司里未婚的男女同事开始做媒，一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架势，恨不得都把自家亲戚的未婚男女许配公司里优秀的单身人士；如若不成，才希望这些公司里的未婚男女自产自销。
　　“小冷呀，来公司都四、五年吧，怎么还没找到对象啊？咱们公司里的女孩子们就没有相中的吗？我表姐有个女儿刚毕业，也是研究生……”年逾半百的冯会计热情地围住冷翱，开始推销自家表姐的女儿。
　　冷翱也不好太冷淡，只好微微笑了笑，客气地接过话，“谢谢您，冯阿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多谢您费心。”
　　“哎呦，有女朋友了啊，这悄无声息的，也不见有啥动静儿……怪不得蒋晓丽追了你那么久也没拿下呢……”
　　什么叫“拿下”？冷翱讪然，没说什么，只是扯了扯嘴角。
　　“诶，小冷，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啊？哪个学校毕业的啊？是不是很漂亮啊？我就说么，你这小伙子长得好，学历高，眼光肯定也高……”冯会计觉得未能成功地给自家的表外甥女做上媒很是不甘，又有些攀比心理似的非要问上几句。
　　“对不起，冯阿姨，关于我私生活的事情，我不想回答。”冷翱这次直接拒绝回答，别说自己暗恋的是个男人，就是真有女朋友他也不喜欢对人谈论这些。
　　“哦，是我多嘴了。”冯会计吃了闭门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讪讪地转身端着果汁去找同龄的女同事们八卦去了——冷翱有女朋友这件事肯定要广播一番，冷翱的冷淡态度更是要评头论足一番。
　　“女人就爱八卦，无论老的还是年轻的！，小冷，别在意！”冷翱同科室的主管陈默在旁边听了个全，等冯会计转身离开，他靠过来拍了拍冷翱的肩膀。冷翱虽然性子冷淡，也不会长袖善舞的处理人际关系，但是对本专业特别专研，工作认真负责，陈默就欣赏他这样的人才。
　　冷翱一直都是这样的做派，同为搞科研的男性工程师们很能理解，因为大家的性格有相通之处；再者，工程师们都是靠技术吃饭，这些无聊的八卦是非并不会影响冷翱在公司的地位。
　　“没事，多谢陈哥。”冷翱礼貌地笑笑。
　　“马上就抽奖了，看看今年的手气怎么样啊。”陈默笑看人资部的主持人捧着抽奖箱，充满期待地对冷翱说，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祝你好运。”冷翱前几年抽到的都是几百元的红包，他对抽奖真的不抱什么信心。
　　结果，冷翱今年的手气特别好，抽到了一台捷安特ATX777山地车，市场售价要2500元左右，比他前几年抽到的红包加起来都要多。
　　祝福声、羡慕声、嫉妒声、起哄声纷纷传来，冷翱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对那些吵嚷的声音都不在意，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辆崭新的山地车送给陶唐，取代他那辆老旧的二手自行车！
　　等冷翱上台领奖的时候，主持人也不肯轻易地放过冷翱，非要问他在新的一年里要怎么使用这辆幸运的山地车，是去骑行还是怎么安排。
　　冷翱难得愿意多配合主持人一下，脸上也不自觉带着微笑回答，“我要把这辆山地车送给我喜欢的人。谢谢！”
　　台下又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连同蒋晓丽在内的几位明恋暗恋冷翱的女孩子，看着冷翱脸上不自觉呈现的温柔笑意，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忿忿和难过。

　　陶唐一个夜班连着一个早班。
　　圣诞刚过，又是元旦。年末的最后一天酒店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年会、聚餐、约会，都赶到一起。
　　新年，元旦。
　　酒店的住客没有平时起得早，在早餐用餐高峰之前，服务员们分批下楼吃饭，陶唐留守。
　　前台接到客房服务电话，要求送餐。陶唐扫了一眼留在餐厅里的人员，只有两位女服务员——在早餐时间段一般是不会安排女服务员送餐的，尤其打电话订餐的还是位男士。
　　陶唐迅速地按照客人的要求装好各式早餐，端着餐盘走向客房区。
　　走到指定的房间门前，按照服务标准敲门，自报家门，“您好，送餐。Good morning，roomservice。”
　　房门很快被打开，陶唐微笑的表情在看到住客后并没有丝毫变化，住客是夏蔷的男朋友胡元。但是，几秒后，一个围着浴袍的漂亮女孩儿发嗲地走了过来，缠住胡元，“元，送餐到了啊？可真快，饿死我了，都怪你啦，这一晚上折腾死我了……”
　　这一瞬间，陶唐感觉自己像窥破了什么秘密一样，头皮瞬间发麻，但是理智还在，仍旧微笑着、放佛不认识胡元一样的说话：“先生，您的早餐，请您在这里签单，祝您用餐愉快。”
　　“哟，是你啊？小领班。”胡元瞥了陶唐一眼，拿过托盘上摆好的笔和账单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见陶唐没有其他的反应，他也没说什么，端过餐盘递给黏在身上的女孩儿就关上了房门。
　　陶唐手中捏着笔和账单，机械地迈步往餐厅走，脑袋里一片木然，乱糟糟地想着：怎么会这样？夏蔷跟他已经分手了么？距离平安夜才几天啊？没有分手就是偷腥么，怎么会这样？
　　回到餐厅，按部就班的继续工作。过了两个小时，陶唐的心情就已经平复了，毕竟，夏蔷如何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管是夏蔷跟胡元已经分手了还是胡元背着夏蔷劈腿，那都是夏蔷自己选择的，跟他陶唐——没有关系。

　　下午陶唐下班回到家，进门就看见门口摆着一辆簇新的山地车。
　　“我回来了。”陶唐一边换鞋一边说。
　　冷翱闻声从卧室走出，“你回来啦。”
　　“你买的？”陶唐站在山地车旁，一脸的诧异。
　　“你猜！”冷翱难得高兴地卖个关子，一脸想要显摆的笑意。
　　陶唐看着冷翱笑眯眯的表情更是诧异，“自己凭空变出来的？你睡个觉，早上起来就在这儿了？”
　　“我年会抽奖抽到的！这是二等奖啊！”冷翱又兴奋又忐忑。
　　“嘿！这爪子真给力啊！不错不错，恭喜啊恭喜！请客请客！”陶唐听着也高兴，跟着起哄。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冷翱爽快的答应了，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说出的话会不会遭到拒绝。
　　“这么痛快？够爷们！”陶唐只是随口起哄瞎说，并不真的想要冷翱请客，见冷翱爽快的答应，赶紧往回拉，“得，出去一趟太费劲，还死冷的，外面做的也不见得有我做的好吃，再吃点儿地沟油什么的不划算，还是在家吃吧。”
　　“那个，陶唐，我有事跟你说。”冷翱收敛了笑意，语气也认真起来。
　　“什么事？”陶唐见他刚才还很高兴的样子，一眨眼就严肃起来，自己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嗯，我上下班都有通勤，周末也很少出门；你那个自行车已经挺破的了，还得经常修天天打气。这个山地车给我也是放着不用，你拿去骑吧。”冷翱逼着自己坦然直视陶唐的眼睛，故作沉稳地说。
　　“这不好吧？”陶唐呐呐，“我那车还能骑啊……”
　　“就是怕你拒绝，我又不会劝人。反正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你不骑就放在这里放着，屋子本来就小，还占地方……”
　　“但是……”陶唐本能地想拒绝，总觉得自己欠冷翱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你要不骑我就捐出去了！”冷翱微愠，面色冰冷，声音也冷冷的。
　　“别啊，捐出去不可惜了么……唉，行，行，我骑行了吧！这不是威胁么？”陶唐无奈地妥协。
　　“就威胁你怎么了？”冷翱哼了一声，嘴角控制不住地抿出了一抹笑，“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诶诶诶，我看见了啊，你在那儿偷着笑呢啊……越来越本事了，不但学会威胁人了，还学会变脸了……”陶唐心思翻腾，知道冷翱是为他好，但是就是觉得自己无以为报，觉得压力山大。
　　“赶紧做饭去，我都饿死了，中午就没吃……”冷翱笑容扯得更大，总算是让陶唐接受了，心底甜蜜又忐忑，不知道陶唐心里会怎么想。

　　晚饭后，两个人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换了好几个台也没翻着好看的节目。
　　“冷翱，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心里憋一天了，不说不舒服。”
　　“什么事？”冷翱心里一凛，不知道陶唐想说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他的隐秘心思。
　　陶唐吐了口气，就把前几天看见夏蔷和胡元以及今早看见胡元跟另外一名女孩儿开房的事情跟冷翱讲了一遍。
　　“……虽然夏蔷没跟我选择了别人，虽然我被甩的挺没面子，但是我心里真心还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男人么，自己没本事让自己媳妇儿过得体面是自己不行，她选择有钱有前途的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今天看见这一幕，我这心里还真是挺不舒服的，不管是他们分手了还是胡元偷吃了，我都觉得挺难受的。但我还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跟我没关系。你说我咋就这么纠结呢！
　　冷翱安静地听完，心里悬着的不安放下了，也听出陶唐对夏蔷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陶唐，只是拍了拍陶唐的手，“大概是因为你太善良了吧。”
　　陶唐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更加讽刺的事情是几天后，胡元携夏蔷又出现在了S酒店西餐厅，夏蔷笑意盈盈地挽着胡元的胳膊秀恩爱秀华服，胡元一副挑衅、等着看好戏的神情瞟向陶唐，陶唐却是真的淡定了，无惊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