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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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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庄成打电话给我:杜尚别态度强硬,表示绝对不肯离婚——初次谈判宣告失败。
我早就知道姓杜的会为难我,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叫律师转告我: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杜太太”的名号!
“杜太太,”庄成语气谨慎地开口:“我想你最好还是当面和杜先生谈一谈,或许你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杜先生看起来还是相当在乎你的。”
我冷冷地笑:“在乎?一边和其他女人上床一边在乎吗?庄律师,你会不会这样子‘在乎’你的妻子呢?”
庄成深呼吸一口气,凝视着我平静地说:“不会的。我只会好好珍惜自己的那杯茶,不管她是龙井还是苦丁。”
“庄律师,嫁给你的女人有福气了。”我淡淡地莞尔。
他闻言,摇头感叹来:“哎,可惜那杯有福气的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啊!”
庄成与杜尚别的谈判再度宣告失败,他无可奈何地对我说:“苏小姐,你必须要站出来面对这件事。”
对了,他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改口,从此不再唤我做“杜太太”,而是叫“苏小姐”。
于是我不得不挑了个工作日,鼓足勇气踏进了杜先生的大楼。奇怪的是一路上顺利之极,根本就没有人阻拦,甚至秘书小姐一见我就慌慌张张地说:“董事长现在就在办公室,您请进吧!”
我浅笑,这回总算是学乖了啊!
推开大门,杜先生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看文件。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到我的身影,即刻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脸。
“你终于来了。”他摆出一付期盼以久的表情。
“说吧,到底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离?”我懒得和他寒暄,索性单刀直入地挑明话题。
他皱着眉头,起身离开桌子向我走来。
“苏苏,你怎么还是这么固执呢?”他立到我面前,低低俯视着我:“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
“别叫得那么肉麻!”我别开脸,“恶心!”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温柔的口气微笑着哄我:“我一直都是这样叫的啊,你不是很喜欢吗?就像你叫我‘尚’一样啊!”
呸!不提还好,他一提我就想起了那个生日的晚上,胃里顿时一阵痉挛。
“你真有脸啊,还敢提?”我眯起眼睛盯着他,咬着牙一点一滴地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苏苏!”杜先生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他探出手来想触摸我的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我脸颊的那一刹那,一股浓烈的酸味涌上了我的喉咙,“呃……”我立刻捂住了嘴,弓下身子。
“苏苏!”杜先生惊慌起来,伸手想扶我。
“别碰我!”我恨恨咒骂着,扶着墙站起来:“你看不到你一摸我我就想吐吗?”
杜先生怔住了,他喃喃说:“苏苏,不要开玩笑。”
“玩笑?”我使劲咽下嘴里那股酸臭,望着他冷冷发笑:“你自己长眼睛看看!以后都别想用你那脏手来碰我一根寒毛!”
杜先生的瞳孔迅速收缩,他眯起眼睛凝视我,用冰凉的口气说:
“你再重复一遍?”
我倔强地抬起下巴骂到:“我说你他妈休想再碰我一根寒毛……”
话音未落,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进了杜先生的怀抱里。
男人浓郁的麝香味迎面向我扑来,深深转进我的鼻孔,一直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
一阵天旋地转。
“呃……放开我!你滚开!”我竭力吞下那一股又一股反胃的浪潮,死命地推攘着杜先生。
杜先生的手臂犹如铁箍,紧紧将我锁在怀里。他一边抱我,一边在我耳边喃喃低语着:
“苏苏,你永远都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他的语气急促,呼吸浑浊,我顿时大骇,越发使尽全力。
眼看百般挣扎无用,我急中生智,就在污物即将涌出喉咙的一刹那,提起自己的右脚朝杜先生狠狠踹去。
“啊!”一声哀号,杜先生终于松开了我。
我重获自由,可惜已经全无力气,只得虚脱地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苏苏!”杜先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再次伸出手来想抓住我。
我闪身躲过他的魔爪,转身跑到垃圾桶边大呕特呕起来。
“杜尚别!你他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我一边吐,眼泪一边扑簌扑簌往下掉。
杜先生于是住了手,呆呆地立在一边看着我。
我终于吐完,清空肠胃,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方男式手帕静静递到我面前。
我看也不看,直接甩手打开皮包翻出了纸巾。
“你都看到了?”我一边搽去泪水,一边用颤抖的嗓声问他:“你一碰我我就是这种反应。这样的妻子要来又有何用?”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我。
“离婚吧!”我虚弱地闭上眼睛,喃喃说:“我们好聚好散。”
“不,我决不离婚。”
杜先生忽然开口。他的神色和语气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高傲,现在正用冷冰冰的双眼凝视着我。
“为什么?”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离婚对你有什么坏处?不就是损失一笔钱吗?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赚回来啊!”
“不,苏苏。”他听见我的质问后居然笑了,神色有些淡淡的讥讽:
“离婚对我而言,虽然没有坏处,但也绝对没有好处。而作为商人的我,是绝对不会花一分力气去投资这种平庸事物的。”
“难道我们的婚姻对你而言,就只是一笔交易吗?”我愤怒地瞪着他,低低吼出声来。
“是。”
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静静点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所以苏苏你,就是我最最宝贵的财产。”
他缓缓抬起头,朝空气中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活了二十六年的我,自以为已经摸透了男人,可现在却头一回发现自己看人的功力实在是浅的可笑。
我坐在咖啡厅里,望着窗外怔怔发呆。
杜尚别最后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爱着我吗?
脑子里迅速闪回以前我和他恋爱时的甜蜜画面——那时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呵护……
“苏!”一张明媚的笑脸忽然晃进了我的记忆里。
路路!
心脏猛地一抽,痛得我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
苏喧,你傻啊!你以为人家还爱着你吗?人家不知道在几年前就和你的朋友勾搭上了!这样的双重背叛,你还能够视而不见吗?
我闭上眼睛,镇定了三十秒,然后迅速掏出手机开始给庄成打电话:
“庄律师,谈判失败了。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离婚。调解不行,咱们就准备好上法院吧!”
三天后,我向人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
自从搬出大宅以来,我终于体会到一个独身女人的生活是有很多麻烦的,更别提是我是已经习惯做少奶奶了。好在有个顾桢照顾我,他说:“苏,除了我你还可以依靠谁呢?”
虽然我很不喜欢“依靠”这个词,但是也不会傻到去排斥顾桢热心的帮助。既然他喜欢帮我把一切都打点地妥妥当当的,那就随他去吧!
于是我白天忙着和庄成商量离婚的事情,晚上就和顾桢去散心。有时候他也会到我房间里来坐坐,陪我解闷聊天,但是他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会超过晚上九点。顾桢说:
“苏,我知道你是极在乎名誉的老式女子,所以我会尊重你。”
我笑笑。
其实我并不是傻子,作为成年人,顾桢的言外之意我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惜现在的我太脆弱,根本就无福消受——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是下一个杜尚别呢?
我想,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可能我会继续对着顾桢的深情视而不见。
周末晚上我和顾桢一起出去吃火锅,之后又跑去逛夜市,一直玩到很晚才回来。
顾桢把我送到楼下,我嘻嘻哈哈地要和他道别。他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这女子,怎么不知道可怜可怜护花使者,顺便请我上去喝杯茶?”
我咯咯笑起来,拍拍他的脸:“肯让你做护花使者便已经是可怜你了!”
他摇头低低地笑:“苏,我没看错,你果然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端着身份的。”
“是不是很虚伪,很可笑?”我的笑容一下子黯淡下来。
他仔细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轻声说:
“是,但是我更愿意做王后的骑士,永远保卫她脆弱的骄傲。”
我呆了呆,眼眶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潮湿起来。
虽然我并不是王后,但我的确和每个女子一样,都有一份玻璃般脆弱的自尊。
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我都还在回味着顾桢的那句话——无可否认,这是我三年来听过的最令人心动的告白。我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他呢?
思考中我慢慢打开房门,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黑影正在迅速地向我靠拢,
“谁?”当我终于惊觉到时,影子已经成功地闪进了房间。
“苏苏。”那人回过身来,望着我缓缓开口。
杜先生!
“你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是吗?”他一边淡淡地笑,一边大摇大摆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怎么我记得,这房子好象是我掏钱买的呢?”
“是又怎么样?”我抬起下巴冷笑:“你别忘了,既然这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现在就是我的合法私人财产,你休想要回去!”
杜先生一下子笑起来,而且笑地很开心:“要回去?苏苏,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什么时候对你吝啬过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啊!”
“你做梦吧你!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我已经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相信你也该接到通知了。”我边说边愤愤脱下外套,“反正这个婚是非离不可!”
“苏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杜先生静静望着我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瞒着你?”我转过身不耐烦地看着他,随手扯掉发髻,长发立刻如瀑布般披散下来,“你快滚吧!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你在他面前,是不是也这么随便?”
杜先生眯起眼睛,开始用手指轻轻敲击起茶几的桌面来。
叩!叩!
“他?哪个他?”我懒得理他,迈开大步准备到卧室去卸妆,“你还的毛病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苏喧!你他妈的少在那里给我装聋作哑!”
一声愤怒的喝斥,猛的在客厅上空炸裂开来。
我的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一时给吓呆了,只知道转身傻呼呼地看着那个说话人——
杜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紧紧盯着我,手抱成拳,指关节发白,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狂怒: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和我离婚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姓顾的小白脸!你们这段日子以来天天厮混在一起,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怔了一下,脑子终于开始重新转动起来,慢慢理解刚刚听到的话——
“哈!哈!哈!”
我指着杜先生大笑起来,笑地上气不接下气:“你怀疑我?你居然还怀疑我?!”笑到后面,我的眼睛里已经满是盈盈的泪水:“这是什么世道?作贼的居然喊起抓贼来了?”
“苏苏!”杜先生看着我的痛苦模样,口气立刻有所减缓,他低低唤着我,神色颇有几分哀求:“回来吧,回来!只要你肯搬回来住,和那个小白脸断了所有联络,我就什么都不计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泪眼模糊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冷笑:
“杜尚别,你听好了!如果说先前的我还对你报有一丝幻想,希望那天的事是个误会,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对你绝望了!我告诉你,就算一分钱都拿不到,我也要和你离婚!离婚!所以——你马上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我朝他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苏苏!”杜先生惊慌起来,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濒临崩溃的我,喃喃叫着:“苏苏……不要哭……不要哭……”
我靠着墙缓缓蹲在地上,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哭声——要坚强!你一定要坚强!我不断对自己说。可是泪水还是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掉出来——
我好恨,我好恨哪!为什么自己当初偏偏就嫁了他?
杜先生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他一边吻着我的头发,一边心痛地说:“不要这样,我们还有机会挽救,只要你肯答应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好不好?”
我的身体这次没有起反应,只是麻木地任凭他肆意亲吻。于是杜先生惊喜地松开我,欢欣地喊着:“你看,我们果然是还有机会的,你不会再对我的拥抱感到恶心了,是不是?”
我推开他,站直身子,擦干脸上的眼泪,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安安静静地说:
“杜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呢?哀莫大于心死!”
杜先生的脸,立刻变得一片惨白。
第二天下午,我约了顾桢出来喝茶。
“怎么这么好心情肯主动约我?”他一落座就笑眯眯地盯着我看。
“你不乐意?”我淡淡地挑高眉毛。
“岂敢岂敢!”他连忙慌张地摆摆手,“小生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呢!”
我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顾桢他,也许会是个好男人。
“哎,你要不要和我玩一个游戏?”我望着窗外美丽的风景,轻轻说。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就开怀地笑了起来。
我转回头怔怔看他。
“苏,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呢!”他端起面前的摩卡,浅抿了一口。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笑,整个人都焕发着春日的神采光芒。